神龙岛上,在诡异莫测的寂静中,已进入了九月,离十一月试剑之期,只二个月了。
时当深夜,圆月当空。楚玉楼一人一蜥,静处在那海边的岩洞里。
“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定……”
这是九阴真经中易筋锻骨篇中的一句话。自从回到星宿宗,楚玉楼便开始体用双修易筋锻骨篇。老顽童周伯通,已将真经全本以及降龙十八掌掌法要义,传载到了他的记忆当中。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周伯通已经将自己领进了最玄奥之门,这余生就要靠自己如郭靖一般勤勉修习了。
易筋锻骨篇中有一个比喻来形容内力对人体的修复,将内力比喻成河水,河水长久的冲涮抚摸着,原本伤痕累累的河床河岸,逐渐地抹平,又泥沙渐职,河床变成平川,大地的沟壑被河水缝合。
楚玉楼体内的九昧真火已尽皆吸纳拔除,这两个半月的修习,也让自己体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元脉经太玄真气的震引,以及巨鳗魂藏之珠的浸润,更得龙纹之脉的重新接续,已远非数月前的纤细如发可比。那龙纹之脉蔓延了周身,使元脉如赤火龙鳞一般,但并不如想像中的那般坚韧,终其原因,还是由于他底子太差,无法完全吸收龙脉之精华。
如果说太玄心法可以让他提引真力,渐趋精纯,那易筋锻骨篇便是导引内力,修筑那藏储真气的元脉与丹田气海之堤坝。需知真气可以随着时日的增长而渐渐雄壮,便如那大坝之水,但若坝基不稳,山体不固,则大坝便在倾塌的风险。这易筋锻骨篇的作用,正是筑基固体,使身体体质更加强壮。
黑焰海上,涛声沉潜,如巨人的呼吸一般,轻轻起伏着。楚玉楼静坐御使太玄真气,一点一点的濯洗淬炼着那经过龙纹之脉重新铸造过的元脉,心中已是一片静虑。
他此刻的御气术,已窥五星阶魂胎之境,早已无需内视之法,那元珠中的魂胎,随着意念的导引,游走于周身万脉,审视着那纵横万道,深布于血肉骨骸深处的龙纹之脉。龙脉终究不是人身元脉,因此虽然重新铸造了楚玉楼的元脉,但却留有道道细微的裂痕,布于周身万脉,让元脉看起来像龙鳞一般,闪烁着细密的裂纹光泽。
楚玉楼潜修易筋锻骨篇,便是以太玄真气为引,一遍遍地淬炼着这龙纹之脉,将细微的裂纹全部修复,让龙纹之脉与血肉完全一体,展露它本有之色。
这一个月来,周身万脉的裂纹,都随着易筋锻骨篇的潜修,一点一点的愈合,直至元脉呈现出赤红之色,条理顺缕,有如肌肉,强壮而有力。如今,他只剩下那腰后的最后几缕元脉,仍未愈合最后的鳞纹。
太玄真气一点一点的淬炼着,太玄元珠将身体内部,照得几乎一片透亮,这让他的神魂之胎,可以将体内的万脉最细微的瑕疵,也看得一清二楚,从而御使元气修补。
气行周天,他只觉浑身劲力澎湃,元脉充于血肉深处,在肌肤体表鼓胀而出,泛着血色的光泽,一道道真气,如电光石火,在万脉之中奔行流窜,畅通无阻,而太玄元珠也在丹田气海之中,喑喑而鸣,沉浮不定。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将那龙脉的精华,尽皆吸纳!
他一跃而起,如龙行虎步,在海边开始施展降龙十八掌的掌法。他每日勤练不轰,掌法之娴熟,已与当初在断云峰上初学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楚玉楼足下轻轻一点,腾空跃起三丈余高,左掌斜下击出,右掌紧随而下,施展出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两道掌力幻化成两条青鳞长龙,径自飞下数丈高的海崖,轰然击入大海!
青鳞之龙深入海中,无动无迹,仿佛消失了一般,仍只如往常般海潮起伏。楚玉楼在半空中轻飘而下,站在崖边,任凭天空中的风元气,吞吐于周身万只孔窍。
脚底深海之中,猛然冲天而起一股巨大的浪,如白龙般滚滚直上,冲起十余丈之高,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无数条海鱼,随着那冲天巨浪,翻着白肚,雨一般坠落在海边的礁岩上。
赤儿长尾一摆,纵跃起一丈来高,吱吱而鸣,不断地吞吃着那翻白的海鱼。此刻的赤儿足有五尺之长,百余斤重,浑身赤如火焰,一片片细鳞,覆在躯体上,如岩石般坚硬。它现在食肠肥大,那些小鱼小蟹,蜘蛛昆虫,早已满足不了它。若非楚玉楼能在降龙十八掌击鱼,恐怕还真是难以满足这家伙的贪吃之嘴。
楚玉楼收掌而立,待那冲天浪花将他淋了个透湿,重归于安静。他御使太玄真气,在那真气中悄然引出一道赤红元气,盈绕周身,片刻便白气蒸腾,已将一袭衣袍,尽皆蒸干。
楚玉楼颇觉满意,举起双手,看着自己这双长满了粗茧的大手,暗想,如今我虽然御气术只有五星阶魂胎之境,但以降龙十八掌之精妙,不知比起臻于七星神府秘境之前的师娘姬素素,却又如何。
他一想起师娘来,便忍不住心中难安,暗想自己回到星宿宗已一月有余,自己从来都是强行按耐住自己的思念之情,从未去看望过她,而姬素素竟然也没有再来看过自己。他一念及此,心中便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楚玉楼唤了赤儿,回到星宿宗,将赤儿安顿好,便悄无声息了出了星宿宗,往七绝剑宗而去。
神龙岛上,自从那神秘的紫月侯“入侵”之后,便加强了戒备。即使在深夜,也有各宗派的弟子巡夜,拦住楚玉楼查问。楚玉楼戴着面具的形像,已在神龙岛上人尽皆知,所以也没有找他麻烦。
楚玉楼虽未修习过乘风术,但元气精深,纵跃起来,身轻如鸟,因此毫不费力的翻过了七绝剑宗的门墙,躲在树叶深处。七绝剑宗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连狗儿在哪儿撒尿,他都了若指掌,因此悄无声息地潜入七绝剑宗,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楚玉楼看到东面的厢房中仍有灯光,显然慕容龙渊夫妇仍未睡着。他悄无声息地溜下树来,沿着壁影穿过庭院,便躲在了离西厢房尚有四五丈远的一株树里。慕容龙渊御气术精深,若是离得太近,即使只有元气的些微异动,他都能觉查得到。
那雕花纸窗轻轻推开了,月光流照在一张清丽绝世的脸上,恍若美玉雕砌,正是师娘姬素素。楚玉楼看得呆住了,浑忘了用魂息之气来呼吸,鼻腔中的气流有些浊重了。
姬素素仰头望着那轮明月,幽幽叹了口气,道:“为何……为何昨日不再来……”在月光下,楚玉楼透过水晶瞳,看得清清楚楚,那修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泪光微泛。
楚玉楼暗想,原来这么晚了,师父还没有回来,让师娘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忍不住便要下去,但如此鲁莽的举动,恐怕便要丧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一个来月,自己已经与师娘克刻保持了距离,但神龙岛上的风言风语,已经开始流传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树下响起脚步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