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帆一听开门声，知道母亲回来，慌忙抓起树叶，向墨婉纯递了一个眼神。
谁知墨婉纯只当没看见，扭头转向一边。
唐千帆一急，双手扳住墨婉纯的肩膀，正要附耳恳求。不料墨婉纯假作惊呼，故意“啊”了一声。随后扑哧一笑，隐没了形迹。
“什么声音啊？你房间有人吗，千帆？”唐母打开了房间门，探头问道。
“啊，我在练歌啊，妈。在练霍尊的《卷珠帘》。”唐千帆转头故作轻松地答道，随后真的唱了几句，“啊……啊……高轩雾退，夜月明，袖掩暗垂泪。”
“又唱女声，”唐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过头笑道，“我还以为我不在家，你带了个小美女回来呢。”
“哎哟，不敢啊。”唐千帆装出一脸无辜怯懦状，“再说就您儿子这眼光，有谁配让我领回来啊。”
“哼哼，”唐母皮笑肉不笑，随即正色道，“就是有，现在也不许给我谈恋爱，考上大学再说。”
“哎呀，好好好，不用每天都教导我一遍，我记着呢。”唐千帆无奈道，“再说就是有，人家也未必能看上我啊。”
每次一引到这个话题，唐母就会喋喋不休，唐千帆只好又开腔唱歌，分散注意力：“细雨酥润现烟外绿杨，倦起愁对春伤……”
“行啦，这么晚了还唱什么？”唐母面有愠色，“不怕邻居上来敲门啊？没事早点睡，我今晚也累得够呛，快点，洗洗睡吧。”
“对了，妈，你们今晚还去唱歌了？”唐千帆望着母亲的背影道。
“是啊，没想到小李老师他们还挺会唱。”唐母刷着牙，含糊不清地答道。
“下次带我去，我给你镇镇场子。”唐千帆一听唱歌，顿时眉飞色舞，“就咱这技巧，咱这唱功……”
“睡你的吧，”唐母一脸不屑，“把心思多用在学习上吧。”
“好吧，”唐千帆刚燃起的激情瞬间又被浇熄，“我先睡了，妈。”
唐千帆回到房间，回想这一天，先是军训汇演挨晒受累，又是与人打斗，忍受火烧冰冻，最后还被疯狗狠咬。身体疲惫不堪，头脑更是混沌不清，躺在床上很快就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有无数的场景重叠，忽而明媚，忽而阴暗。清晨时，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朦朦胧胧的听到母亲说有事要出门，然后是关门的轻响。
越睡越是疲惫，唐千帆忽然希望昨天的一幕幕都只是梦，却又觉得有些不舍。在矛盾的心理斗争中，终于陷入了沉睡……
“哎，懒虫，起来啦。”浑身筋酥骨软的唐千帆勉力撑起眼皮，就看到墨婉纯瞪着一双大眼，坐在床边不断轻踢着自己的屁股。
“我妈走了？”唐千帆沙哑地问道。
“是啊，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去找你什么阿姨。”墨婉纯似乎心情不错，“还给我们留了早饭呢。”
“哦，又去找我表姨了。”唐千帆爬起身来，“天仙还用吃饭？”
“现在是在做人啊，”墨婉纯脸上笑意不减，“当然要体验一下做人的感觉啦。”
“哦。”唐千帆起身洗刷，片刻后来到了餐桌旁，却见墨婉纯早已等在桌旁。
“哎，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墨婉纯道。
唐千帆咬了一口面包，含糊地道：“说吧，什么事啊？”
墨婉纯秀目一转，一脸认真地道：“昨晚你睡觉的时候……”
“我睡觉的时候？你不会趁我睡着，对我做了什么吧？”唐千帆装作受了侵犯的样子，双臂环抱胸前。
“严肃一点，不跟你开玩笑。”墨婉纯无视掉唐千帆的一番做作。
“哦，你说吧。”唐千帆双手垂下，喝了一口牛奶。
“我昨晚尝试帮你激发造境的潜能，结果你思维一团混乱，”墨婉纯一脸认真，“这说明你恐怕成不了好的造境师。”
“造境？”唐千帆一脸疑问，“就是你之前说的另一种修道法门？”
难怪自己始终感觉半睡半醒，原来无意中开始了修炼？
“对，别插嘴。”墨婉纯轻拍了一下唐千帆的手背，“引魂和寄灵需要你自行体悟，驭形你也练不了……”
“驭形哪里是我练不了？”唐千帆一脸讥嘲，“是你这师傅不会教吧？”
“别打岔！”墨婉纯羞红了脸，重重打了唐千帆手背一下，“哪那么多话！所以你先控制道息，把身体各个部分都强化一下，然后我们找个地方，你要开始练习武术。”
“武术？”唐千帆一听，眼里闪出了光彩，“我初中就在练啊，现在已经有四年武龄了。”
墨婉纯倒没想到，一脸诧异地问：“在哪里？”
“在城北的一家武馆啊，”唐千帆道，“我暑假的时候还经常去呢。”
“武馆？”墨婉纯似是陷入沉思，“这些年修道者对人类干涉极少，难道野武修行反而在人间广为流传？”
唐千帆没听清楚，却听墨婉纯又道：“你学的是哪一门的拳法？师傅的功力怎么样？”
“我学的是散打啊，就是最基本的踢打摔啊，没听说有什么门派。”唐千帆答道，“教练很厉害，据说当年在省里的比赛中拿过冠军呢。”
“散打？”墨婉纯秀眉微蹙，“那是什么流派的武术？”
“你想知道，吃完饭我带你去武馆看看啊？”唐千帆吞下牛奶，抹了抹嘴，一脸轻松地道。
“好，”墨婉纯说着站起身，“这就走吧。”
二人正要出门，看向墨婉纯的唐千帆忽然觉出有些异样。
“你怎么不穿鞋啊？你是赤脚大仙啊？”却是墨婉纯两条美腿露在白裙之下，一双玉足却直接踩在地上。唐千帆一看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捆住利爪，是鹰最无法忍受的。”墨婉纯秀眉一挑，“你怎么不绑着手出去啊？”
“你不是要体验做人的感觉吗？怎么又不学着人穿鞋？”唐千帆反驳道，“再说你出去踩两脚泥，回来还不弄得到处都是啊？”
“不会的，”墨婉纯面有得色，“连荷叶都不染尘，我堂堂天仙，怎么会沾上泥污？”
唐千帆一看墨婉纯果然从头到脚都是十分整洁，不由啧啧称奇：“你是纳米材料做的吗？”
“啊？什么米？”墨婉纯瞪着无邪的美目，一脸天真地问。
“哦，没什么。”唐千帆故作神秘，迈步向门外走。
“哼，又故弄玄虚。”墨婉纯嘟着小嘴，跟了上去。
到了街上，唐墨二人立即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唐千帆本就是个阳光帅气的少年，而墨婉纯又美得有些不真实，二人并肩走着，吸引了无数年轻人或羡或妒的炽热目光。
年长一些的，则不免对着墨婉纯的一双赤足指指点点。更有些中年妇女，向唐千帆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走过卖果蔬的早市时，一阵刻意压低的闲谈声传入了唐墨二人的耳中：
“那姑娘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不穿鞋啊？”
“我看啊，八成是这个小伙小气，女朋友看上的鞋他不舍得买。这女孩一生气啊，故意把鞋扔了抗议。”
“哈哈，这年头早恋的小情侣也都这么有性格哈。”
“呵，跟着这个小伙，真白瞎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小小年纪谈个恋爱，就这么抠。”
“我看倒不一定，别看那小姑娘长得漂亮，说不定是个拜金女呢？见着什么奢侈品、名牌的就要，这小伙看样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啊。就不能助长这些拜金的歪风邪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唐千帆脸上阵阵发烫，墨婉纯双颊也染上了醉人的酡红。
唐千帆转头看向墨婉纯，对方也同时转脸，两人一阵对视。
“哪里有卖鞋子的？”
“我们先去趟鞋店吧。”
唐千帆平日零花钱不多，除了偶尔买些书之外，基本也没有什么开销。鞋是很普通的一双露趾凉鞋，然而配上墨婉纯的绝色，没有人会觉得它低劣。
两人出了鞋店，正要穿过步行街，直奔武馆。
唐千帆道：“你怎么不像当时现形那样，自己变一双鞋子出来啊？害我花了那么多银子。”
“没听那些人说吗？‘这小伙真小气，连双鞋都不舍得给女朋友买。’”墨婉纯调皮地嬉笑道，“我这不是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切，”唐千帆不以为然，“你个败家老…娘…们！”
“唐千帆？”正当二人因唐千帆的最后一句话嬉闹作一团之时，一个柔和的女声语带试探地问道。
唐千帆猛一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女孩，微笑应道：“嗨，何洋。这么巧，你怎么在这啊？”
何洋一脸复杂的神情，目光正在墨婉纯身上游走。听到唐千帆的话，猛地回神，顿时晕上双颊，一抬手中的手提袋，答道：“我刚买了件衣服，再随便逛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唐千帆“哦”了一声，正不知该谈些什么，却听何洋迟疑了片刻，又道：“嗯……这位是？”说着一指墨婉纯。
“哦，这是……”唐千帆在心里为墨婉纯编造着身份。
“我是她姐姐。”墨婉纯却立刻干脆地答道，说时目光中闪着狡黠。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的情人呢。”何洋说着伸出右手，脸上却满是怀疑的神色，“姐姐好，呵呵。”
墨婉纯不觉有异，也大方地伸出手，与对方轻握了一下，浅笑道：“你好，何洋，千帆常提起你呢。”
唐千帆先是被何洋那一句“呵呵”笑得寒毛直竖，再听墨婉纯平静地无中生有，偏偏有口难辩，颇感心中郁结难受。
“我们还有点事，你慢慢逛吧，何洋。”唐千帆勉强挤出点微笑，“我们先走啦。”
墨婉纯被唐千帆拉着疾走，片刻后拥挤的人群就隔断了何洋热源追踪导弹一般的视线。
“怎么有点不开心啊？”墨婉纯有些莫名其妙，“不会是还在为这双鞋子的钱心疼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唐千帆脸上颇有愠色，“你干嘛跟何洋说我常常提起她？”
“怎么了？”墨婉纯像受了委屈般地抬起头，“那个女孩很喜欢你呢，说句好话让人家开心一点不好吗？”
“我又不喜欢她，”唐千帆愤懑难平，“你这样说她万一误会了怎么办？以后会很麻烦的。”
“误会了不好吗？人家何洋长得漂亮，身材又那么好，你对她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墨婉纯眼珠一转，笑问道。
“不好，以后不要乱说了。”唐千帆道。
“好啦，不说了。”墨婉纯娇声道，“乖弟弟不要生气了。”
唐千帆一听险些喷火，转头大喊：“谁是你乖弟弟？又想占我便宜！”
墨婉纯被这一喝，轻退一步，噘嘴道：“那人家问我是谁，你又不说？把我晾在一旁很没存在感的。”
“你怎么不说是我妹妹？”唐千帆反问道。
“我明明比你大好多，”墨婉纯凝思片刻，又道，“哎，要不，做情人？这样谁也不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