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着胸口的刺痛渐渐过去,袁布衣勉强开口继续问道:“你的主人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乱,很乱,忽然之间发生了许多事,主人就不见了。”清风神思不属地答道。
“慢慢说,当时的事,你记得多少说多少。”袁布衣不知怎地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温和的烂好人最终的结局。
“我那时还没有修成人形,很多事我都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和主人漂泊了很多年。那时真好,只有我和主人,主人法力很高,可从不轻易伤害妖怪,还帮了不少妖怪的忙。主人的脾气很好,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从来都是温和待人。我记得好多妖怪都说他‘岸芷汀兰,君子如玉’,好像是说他人好欺负吧。”清风渐渐理清了头绪,话说得越来越顺了。
作为听众的袁布衣也配合地胡乱点头,还适时地配合:“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那时候真好啊,主人每天都是那么开心。”清风沉浸在快乐里,酒窝深深,唇边绽开愉悦的笑容。
“后来呢,快说呀。”
“后来,后来那个浑蛋就来了。”清风脸色一暗,咬牙切齿地说道。
“谁,谁来了。”袁布衣紧张地问道。
“雪狐雪月离。”清风一字一字地念出三百年来让他切齿痛恨的名字,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就是这个名字支撑着他苦修下来。“我们路过祁山的时候,主人救了一只度劫的雪狐,这本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样的小妖主人不知救了多少。可这只雪狐伤好之后,就是不肯离去,执意跟着主人,主人心软就收留了他。”
清风悠悠地说道:“可谁想得到,主人的好心却要了自己的命。”
“什么。”袁布衣惊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雪狐恩将仇报,太过份了。
”袁布衣一脸的愤愤,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烂好人竟然被自己所救的妖怪害死。
“虽然不是,可也差不多。”清风有些不情不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说清楚呀。”袁布衣微微放下心,不耐地追问。
“主人带着我们继续游历,那只雪狐已能化成人形,就和主人结成了兄弟。雪狐化形,自然是极美的。那时我虽不能化形,但已能听懂人言。我听得人说,‘风动九洲恸,梅寒世间透,雪舞天下秀,解语一知秋。’这四句话,说得是当时江湖中四个顶顶有名的人物。第一个说得是魔教教主风九洲,为人阴邪,偏又武功奇高,是中原武林的大敌,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哼哼,那些正命正派的,无不以杀他为已任。第二位,说得是苏州的君大公子,君折梅,这位君公子品性高洁,人也如梅,清冷孤傲,但君家的万贯家财再加上妙绝天下的折梅手,君大公子骄傲也骄傲的本钱。第三位,说的就是雪狐雪月离,雪舞天下秀,凭这句就可知当年这位雪大公子的相貌如何,哼,不过是一只狐妖,世人却被他美色所惑,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所过之处,世人趋之若鸷。”清风满脸不屑。
“呵呵,那最后这一句一定是说你家主人了。”袁布衣岔开话题。
“那当然。”清风果然上当,小脸放光,骄傲地说道“解语一知秋,这句话赞的就是我的主人。风九洲的狠,君折梅的冷,雪月离的秀,又哪里及得上我家主人的大善。我家主人道武双xiu,却从不仗势欺人,无论是高官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在他眼中都是一般。他待人至诚,他人的苦,他有如身受,一生行走江湖救人救妖无数,却从未挟恩图报。三百前,谁人不知,四大公子,最和气的就是这位道长宋知秋。主人本说不愿承这世间虚名,可世人偏要让他这位既不美也不秀只是脸上常挂着温润笑容的道士排在四大公子之首,当时世人对他的敬仰可见一般。
听了半晌,袁布衣总算从这清风小道士的口中听出原来那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名叫宋知秋,撇撇嘴,果然是烂好人才会有的名字。
小道清风不知想到了什么,住口不言,楞楞地发着呆。
袁布衣也凑趣地呆呆地看着四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袁布衣没出息地打着嗑睡,头沉的几乎要点到桌子上时,清风又开口了,低低的忧伤的声音仿佛从亘古传来:“那段日子,是我有灵识来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主人心肠好,从不与人计较,难免要吃些亏。我不会攻击法术,着急也帮不上忙。自从那雪月离来了之后,那些明里暗里占主人便宜的家伙,一个个可吃足了苦头,那雪月离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谁若惹到他,他必百倍还之,狐性狡诈,比那恶人还要不讲理,也不知给我主人惹下了多少麻烦。我虽恨他,可也不能不感激他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后来呢。”不知怎地,这个故事,袁布衣越听下去越觉得心情沉重,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
“那雪月离明明是尖酸刻薄,世人却只说他个性古怪,真是个个都是睁眼瞎子。”清风仍不忘对恨了三百年的仇人损上几句,才继续说下去。“渐渐的主人和雪月离的名头越来越响,世人就将他们二人与当时风头最健的两人风九洲和君折梅放到了一起,并称江湖四大公子。雪月离那般任性的个性,又怎能允许别人将他们并立,吵着要去找风九洲和君折梅的晦气。主人劝也劝不住,只好跟了去。”
“呵呵”。袁布衣听着偷笑,心说这雪月离的个性倒和我有几分相像,我若是雪月离,听得人家夸那两人,说什么也要去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