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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的孩子(2)

我使出浑身力气,努力地坐起来,想看一眼孩子。这时,一个医生进来了,他赶紧过来扶住我,并说:“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动。”我说:“我想看孩子一眼。”医生没有好气地说:“孩子,孩子,你就记得孩子!孩子好得很!现在是你要保命!”说着,就强行把我按回床上。大桥妈怕我担心,就顺手抱起孩子,走到我的跟前。

孩子睡得很沉,很安详,不像有什么问题,我这才安心下来。

不一会,陈主任和村里几个年老的人来医院看我,大桥爸、大姐和二姐都跟进来了。他们到病房后都围着我,不像原来来的村民都围着孩子。片刻,大桥二姐说:“陈主任,我们出去坐一下吧。”陈主任没有理她,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把大桥的爸妈叫到我的床前说:“我刚才问了魏医生陈姑娘的情况,魏医生明确表示要尽快转到县医院。”

“可我们一下凑不到那么多钱呀。”大桥妈看了大桥爸一眼,焦急地说。大桥爸铁着脸不吭声。大桥二姐正欲说什么,被一位老村民制止住了。陈主任面对大桥爸语重心长地说:“我说老哥,你一生不糊涂,今天怎么就没智了。她是你儿媳呀,人命关天啊,你还拿不定主意?不说陈姑娘救了大桥,就是看看刚出生的孩子,你也知道该怎么做。”陈主任又转身面对大桥妈说:“老嫂子,你也是明白人。为人要讲良心,要积德。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作主了,马上把陈姑娘送县医院。没有钱,我村里借你。”

听了陈主任的话,我感觉可能是我的病较严重,需要转院,但是大桥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六神无主。当时,我也非常紧张,怕自己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死在那个山沟里。还好,在陈主任的干预下,当天我就转到了县医院。

离别

在县医院治疗了一周,我就出院了。

我转到县医院时,孩子没有随我去。回到村里,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孩子一眼。一进屋,我就跑到摇窝边看孩子。几天没见,孩子变了不少,脸上的皮肤比以前滑润多了。孩子正醒着,见我看她,也瞪着小眼凝视着我。那一刹那,我心头忽然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我想,那可能就是一种天生的母爱。我实在是太爱这个小家伙了!他的小模样,他的眼神与我想象的几乎毫无二致。我真想马上把他抱到怀里,亲他几口。

这时,村里人知道我回了,纷纷过来看我,石头他们也来了,好像我是久别的游子刚归来似的,大家问长问短,对我非常热情、关切。在村民都离开后,孩子已经睡着了,我把脸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情不自禁地哭了。

大桥爸给孩子取名“狗娃”,我说这个名字太难听,要求换一个。大桥妈说,这是乳名,叫贱一点,孩子好养。她说,如果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可以给孩子取一个大名。按照孩子的字辈,他的名字中必须有一个“长”字。我说,那就叫“长思”吧。大桥妈说,村里已经有一个人叫“长思”。我又问,那“长忆”呢?大桥妈说,就叫这个名字吧。

我没有奶水,长忆每天靠喝米汤、大麦羹、糖水等维持生计,偶尔才能喝点奶粉。我担心孩子营养不良,要求大桥妈多买些奶粉给孩子吃。大桥妈说,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养大的,不听我的。我跟村里妇女谈这事,她们都跟大桥妈的说法一样。

在山村坐月子,有不少讲究,譬如不能随便串门,也不能让丈夫以外的男人进月母子的房间。所以,在月子里,我基本上是关在屋里,很少出门。

满月后,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有时到左邻右舍走动走动,拉拉家常。有村民告诉我,我生长忆的第二天,就出现了并发症状,镇医院的医生要求我转院。大桥妈、大姐和二姐都担心我去县医院后,控制不了我,怕我逃走或报警,所以,都不愿意将我转院。大桥爸被他的两个姑娘说得五心不定,也犹豫起来。后来,村里人都看不过去,纷纷到陈主任家,要村里出面做做工作,救我一命。最后,陈主任才做主,把我转到了县医院。

听了这些,我心里很复杂,既不知埋怨谁,也不知该感激谁。在县医院治疗时,我压根就没想到逃,只担心自己的病能否治好,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连孩子也忘了。现在,我真有些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逃走。这样的机会不知今后还有没有。

自从坐月子以来,石头他们就很少来找我了。这天,慧英跟着她妈妈来看长忆。一进门,慧英妈就对慧英说:“快叫婶婶。”慧英红着脸,像见了陌生人似的,躲在她妈身后不敢看我。我生孩子前,最讨厌有人叫我婶婶、舅妈什么的,所以,村里不论是晚辈还是平辈,所有小孩我都让他们叫我姐姐,否则就不理他们。孩子们一般在没有大人的时候,都不讲辈分地姐姐前姐姐后地喊我,但一有大人在场,辈分晚的孩子就会缄默不语。有什么事,就到我跟前,直接跟我讲。生了孩子,就是人生的一个转折,不仅对婶婶、舅妈之类的称呼不再敏感,甚至还敢说一两句粗话、脏话。

我叫过来慧英,对她耳语道:“以后,没大人在时,你还叫我姐姐,有大人时,你可以叫我婶婶。”慧英高兴地笑了。

我问慧英:“石头、胜军、娜娜、小五怎么没看见?”慧英说:“他们看姐……”话未说完,慧英一缩脖子伸伸舌头,马上改口,“他们看婶婶病了,就没来。”我说:“明天叫他们都过来,我要检查一下他们学的字还记不记得。”

第二天上午,石头他们都来了。孩子们围着长忆唧唧喳喳,兴奋不已。娜娜又时不时偷窥我一下,眼色很不自然。我想,这孩子肯定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就让石头看好宝宝,把娜娜叫到我房间。到了房间,我还未开口,娜娜就抢先问我:“姐姐,你想不想回家?”

“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娜娜。”我点点头,问娜娜。

“你要想回家,现在走,不会有人拦你。”娜娜歪着小脑袋说。

“谁告诉你的。”我蹲下身看着娜娜。

“大人都这么说。”娜娜眨巴着眼睛,非常认真。

“我回家,他们为什么不拦我?”我不知娜娜的话是真是假,想了解更多情况。

“村里开了会的。”

“开什么会?”

“开会同意你走。”

“谁开的会?”

“鼐鼐的二爷。”

“就是陈主任,是不是?”

“恩。”娜娜睁大着眼睛,使劲地点了点头。

对娜娜的话,我将信将疑。我喊来石头,问他知不知道陈主任开会的事,石头证实了娜娜的说法。

石头说,在我住镇医院的时候,大桥家里人怕我跑了,不愿意把我转到县医院。村里人都找大桥爸劝说,让他赶快将我转院。大桥妈、大姐和二姐一直不同意。后来,鼐鼐的爸爸和几个村民商量,为我出钱担保,如果我到县医院后逃了,他们就陪钱给大桥家。大桥爸说不是他不同意,只是大桥妈不好说话。鼐鼐的爸爸就到镇医院找大桥妈,企图说服她。可是,大桥妈很固执,怕我逃出去后报警,自己和大桥爸被抓去坐牢,孩子被我带走。没有办法,鼐鼐的爸爸和几个村民只好找陈主任。陈主任召集村里人开了会,大桥爸也参加了。会上,有的村民要求马上让我转院,有的说不能转院,还有的说应该放我走……许多村民还凑了钱给大桥爸,但大桥爸没要。后来,陈主任说,马上让我转院;如果我要走,不带走孩子,大桥家不能阻拦。大桥爸没办法,就答应马上给我转院,并说如果我要走,他家也不阻拦。但他要求村里人不要跟我讲我可以走的话。

对孩子们说的,我既希望是真的,又担心孩子们理解错了大人的意思。我想找一个大人问一问,可又没有合适的人。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多。最后,我决定通过旁敲侧击,来探明真相。

早上一起床,我就对大桥妈说:“我感觉不舒服,想到刘家寨刘医生那里去看看。”大桥妈说:“吃了饭,我陪你去。”我说:“不用了,我知道路。您在家看长忆吧。”大桥妈脸色突然变了,说话支支吾吾:“那……你早去早回。孩子离不开你。”

吃了早饭,我就一个人上了路。出村不远,慧英妈就从后面跟上来了。她若无其事地问我:“陈阿妹,你到那里去呀?”我说:“到刘家寨刘医生那里去看病。”慧英妈说:“哟,那我们同路啊,我也去刘医生那里。”我问:“你病了?”慧英妈说:“恩。”我想,她可能是大桥妈叫来监视我的,同路走了一会,我就对慧英妈说:“大嫂,我感冒了,你到刘医生那儿帮我开点感冒药带回,我就不去了。我怕家里人照顾不了孩子。”慧英妈说:“好吧。”于是,我掏出两元钱给慧英妈。慧英妈不接,说回来再给。

通过这次试探,我猜测娜娜和石头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大桥妈再也不像原先那样强行“陪”我了。我寻思着,准备再找一个理由到镇上去一趟。那天,我教石头他们学习唐代诗人杜牧所作的《清明》。我在“黑板”上写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教孩子们读了片刻,就让他们背诵。石头很快就背熟了。其他几个孩子还在望着“黑板”,学着我抑扬顿挫地专心致志地边读边背。小五发音不准,老是将“雨纷纷”读成“雨浑浑”;我帮他纠正了,过不了一会,他又“浑浑”起来。我说,小五,你怎么老是“浑浑”的,不能清醒一下吗?几个孩子发出咯咯的笑声。我发现石头没有笑,闷闷地站在那儿,像是有什么心思。

我问道:“石头,今天怎么勒?好像不高兴。”

石头低着头,不作声。

“爸爸妈妈打了你?”我走过去抚摩着他的头,关切地问。

石头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有什么事告诉姐姐,姐姐帮你。”

“姐姐,你是不是马上要走了?”石头仰着头,盯着我问。

“谁跟你讲的?”

“村里人都说你要走。”

“石头,你告诉姐姐,村里人为什么这么说?”我环顾四周,见没有大人,继续问石头。

“都猜到你要走。”

“村里人还说了什么?”

“不知道。”石头又摇头。

“石头,以后村里人讲了我的什么事,你就来告诉我,好吗?”

石头连连点头,接着问我:“姐姐,你真的要走?”

“你不想让姐姐走?”

“我想跟姐姐认字。”

我拍了拍石头的脑袋,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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