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无论是安稳还是战乱,总有人自以为是地以为他能够搅动一片碧海朝天,兴起一番惊涛骇浪,总想用尽手段去挑起一些令人痛恨的纷扰,让这个时代或多或少的记住他。不管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纳兰长寻起身,复又走到轩窗下,看着远处的西院,心里的思绪一点点清朗了起来。这盘棋局,布局的人布了很久,等待着落子的人也等待了很久。而今,这看似清楚的局面,面对变幻莫测的人心,到底谁是被人捏在手里的一颗棋子,谁是坐在局外看他人下棋的看官,连他都有些不敢确认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丞相府二女同嫁,是开启这盘惊天棋局的第一步!
只是,不知道这两颗小棋子是否会按照下棋人的吩咐,只做一颗唯命是听的棋子?还是一脱离棋师的手,就开始佯装听话,慢慢地变成了找不到踪影的鬼子棋?
转眼,五六日的时间过去了,上官红玉与沈子蕃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上官红玉只觉得他除了是缂丝技艺精湛到整个南圣无人能及的奇人,还是个顶清隽潇洒的风雅公子。与执事兰佑的处事严苛和为人严谨不同,沈子蕃为人坦诚谦逊,风趣幽默,与他相交,不会令人觉得烦闷。闲暇之时,就会与她叙说他曾经游历大江南北遇到的奇闻异事,上官红玉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世间应该没有他未见过的东西。
自从与沈子蕃熟识之后,上官红玉也不懒怠了,每日用了早膳便出门去织造局,上午就在前园里与兰佑学习商谈客户和管理账目技巧。然后在织造局用了午膳,休憩半个多时辰,就去中园子找沈子蕃学学缂丝,喝喝小茶,能够闲谈一下午。
“玉侧妃娘娘,您来这园子统共就六七日功夫,已经把属下珍藏了这两三年的茶都喝完了,这些可都是属下自己掏腰包的存货呀,现下都成公用的了,您不帮忙给咱家主子说说,起码把这茶钱兑给我吧。”沈子蕃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上官红玉悠闲自在毫不客气的喝着他的君山银针,一边倚在案桌上撑着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同上官红玉说道。
上官红玉听罢,细细品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前方的花园好景,深有感触的叹声说道,“子蕃兄这秉性倒是与纳兰长寻如出一辙呢,他看不得我白吃白喝才让我来这里给他打杂,没想到你更抠门,喝你几盅茶,还要让我去给你讨要茶水钱。我可是清楚这局子里所有人月例银子的份额的,这茶虽然拨量千金,但最多就花你半月月例。”
沈子蕃听着上官红玉的话,笑着答,“哎,说起来真是惭愧,这么些年了,连主子的皮毛都没学到。”
上官红玉看着眼前这一副小人嘴脸的沈子蕃,万分嫌弃起自己之前生出的对他那般褒赞,欣赏的想法。不过,这个连自家主子都敢拿出来这般毫无忌惮的调侃,就代表了他与纳兰长寻不同一般人的关系。只是,上官红玉不敢确定,此举不知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是他有意为之,那她是否能把昨晚千夕同她说的事情,告诉他一二呢?也不知这纳兰长寻有无防备,转而又想,纵是纳兰长寻已经知道凉州的事情,她此时不着边际的给他透透风,或可趁此机会,向纳兰长寻表明自己在王府的态度,也无不妥的。
“等我见到纳兰长寻,我必定帮你把你的意愿一字不差的转达给你家主子爷。只不过嘛...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他哦。”上官红玉说着,自己用长柄木勺子从炉子上舀了开水倒进茶壶,接着匀荡茶壶,再倒在茶杯里,便又开始品着这入喉即化的茶韵。
沈子蕃听罢,挑了挑眉,笑着说,“也许主子在给您准备着什么惊喜呢。”
上官红玉边喝着小茶边悠悠然说道,“惊喜?可别是什么大半夜的,王府里就莫名其妙的冲进一竿子禁军,又是抓人又是抄家的,然后再来个通敌卖国株连九族的罪名,你看看本姑娘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这样的惊喜可承受不住啊。”说完,上官红玉还挑着一抹淡笑的看着沈子蕃的反应。
沈子蕃听罢,心下满是震惊。他初见这位上官府来的侧妃时,便觉得她的气质容貌,当是深山里不染俗尘的清溪清泉,但就是那言谈举止间不经意透出的气韵和沉淀,又令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便猜想她定不会同其他那些安于闺阁女红的千金小姐一样,尽管心思单纯却也是众多而且单调乏味的。再看她此时说出的话,明里暗里的代表的意思,更加表明她的不同寻常了。
沈子蕃倒是对她越来越有些兴趣了。
沈子蕃敛去了面上的些许厉色,换上平和的笑颜,慢慢地说道,“这人啊,一有声望就容易沾惹纷扰,有很多人想抽身离去却才知晓,自己已被紧紧束缚在笼网之中了。”
上官红玉孑然一笑,道“难道你家主子成了网在网里的大鱼了?”
沈子蕃挑眉,“如果我们家主子是鱼的话,那鱼肉估计有点硬,不太好下口。”
“您沈公子要是条鱼,估计也不好下口。”上官红玉笑着看着他说道。
沈子蕃笑着道,“能博得侧妃一笑,是在下的荣幸。话说回来,我们主子就是太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才导致别人就开始在意他的看法了,关键这在意他看法的人吧都不太好惹。”
上官红玉听了,微微一笑,她想说的看来沈子蕃已经领悟到了,以他沈子蕃的聪明,与他交流起来不费力,而他看似随意传达的信息,也整合了她的意。
“快到晚膳时间了,我也该回府去了。一连几日都来在这里待着,真心有些疲累了,明日我就不过来了,劳烦子蕃兄和兰执事照看咯。”上官红玉说着,便从案桌的软座上起身,出了中庭园,然后径直走出织造局,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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