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的眉眼看上去是极为熟悉的,但这身气质确实从未有过的陌生。
水墨相逢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你是——锦岚的,哥哥?”
飞刹点点头。
“很感谢你对岚岚的付出。”
水墨相逢的脸色微微一暗:“我心甘情愿,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事情来的话,恕我不奉陪。”
他起身就要走,却听得身后的人慢慢道。
“我是来还债的!”
“不用,没了心脏,她活不下去。”
“……我确实是来还你一颗心脏,却不是岚岚的那颗。”
飞刹身影一闪,在水墨相逢躲闪不及时手掌就落在他胸口。
水墨相逢整个人一僵,却无法动弹。
只能感觉心口的部位慢慢生出了一个轮廓,然后是血肉的堆积。
在他哑然的神色下,缓缓跳动起来。
那些流逝的力量都慢慢充盈着身体。
直到一如曾经,飞刹才慢慢收回手。
这样的负荷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唇角的一丝血迹被他慢慢擦掉,苍白的脸上带着满意。
“你——”水墨相逢握了握手,看着那华光流转的力量,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而言。
但——这莫名其妙的力量,却引起了他的怀疑。
渐渐确定。
“我知道你的好心,但对于岚岚来说,这是一种负担,珍重。”他不再多加言语,而是转身离开。
水墨相逢的神色渐渐变得难测,犹疑地摸了摸胸口。
如果刚才没感觉错的话——
时间——
在他身上倒转了。
而这种不会反噬的时间能力,只有——
他皱了皱眉。
水墨重逢从身后的屋子里走出:“哥哥,怎么?”
“我感觉到你的力量——”
“一切,都是孽缘!”水墨相逢打断她的话,感叹出声。
水墨重逢不明所以地来到他身边:“哥哥指的——是什么?”
“消失的,没有消失,隐藏的,出现了,这场孽缘,终究是要以作孽结束。”水墨相逢微微垂首,“我早就该看出来的,除了那个种族——谁还有这样的天赋和智慧?”
“苍天的天谴都灭不掉的,又岂是会毁灭在天灾人祸中?”
水墨重逢似懂非懂、
“你怀孕就好好待在屋子里。”水墨相逢突然看了她一眼,语气严厉。
水墨重逢脸色一变:“可是,好闷!”
“你自找的!”他当初打算做的是试管婴儿,谁让她自愿做母体?!
水墨重逢:……哥哥,你有点儿良心好吧?!
何况——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她摸了摸小腹,目光一亮。
“从今日起,水墨云芝闭门谢客。”
这场战争,他们参与不起。
水墨相逢看了看她,不着痕迹地叹气,离开。
这个小丫头也算是他看大的,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那点儿小想法?
不过——
他终究是魔怔了,但醒悟未晚。
他自己也能拿到那些东西,让重逢去做这件事,不过是支开她的借口。
但那晚实验的时候,终究还是放弃了,用了重逢给他的东西。
就当是——还了他欠她的。
至于那个女人——
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本就无缘,何苦强求。
只要她平安,幸福,什么,都够了。
人的缘分不会轻易止步的。
他始终相信,就算她不属于他。
他们也终究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
三零一八年二月,幽灵异族展开对全宇宙的全面侵袭,以地球联盟和异族联盟的组织顽强抗衡,长达五年的战争彻底展开。
————————
三零一八年七月,律法爵龙钰,傲慢爵提乐,嫉妒爵安琪儿合力围攻色欲爵凯撒,五万异族大军被坑杀,凯撒重伤,被最后赶到的懒惰爵释华音救下,同时傲慢爵重伤,律法爵嫉妒爵弃阵而逃。
————————
三零一九年四月,地球联盟梦神上校锦寻战场负伤,弹片入脑,彻底陷入昏迷。远在另一片战场的鬼爵士锦岚听闻此事,集结军队大破敌方五处根据地,生擒贪食爵——折瞿。
————————
三零二零年六月,巨人异族被全族俘获,斩杀于七月。
————————
三零二一年三月到六月,仙鹿异族叛变,愤怒爵伊莲恩夺得犬族少主头颅,重伤达仑少主光荣爵曜光,敬谢幽灵,彻底诚服。
————————
三零二二年一月,法罗兰亚彻底展现众人眼前,曾经的天使种族,再一次展现无与伦比的战斗力,法罗兰亚少主以一己之力单挑幽灵黑暗五万人马,大获全胜!
————————
三零二二年三月,惩戒爵君卿,勇敢爵修以及忠诚爵流苏,鬼爵士锦岚被围困战场十日,最终兵戎相见。
————————
风声呜咽着,像是在祭奠那些逝去的生命。
这片原本是乐土的地方,充斥着鲜血和寒鸦,以及沉重的喘息声。
飞扬着的旗帜,是所有人心中不肯磨灭的决心,是他们与家园共存亡的见证。
锦岚微微眯起眼,抬手将肩上的尘灰拍去,从对方的幽灵图案上扫过。
居然是幽灵的主力军吗?
这么凑巧,倒是让她忍不住生出怀疑了。
对面黑曜石座椅上的男人,微微侧着身子,支起的臂膀撑着下颔。
一身的黑斗篷,恶魔面具,根本看不出这个人的真面目。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能感到那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他们——见过面吗?
“岚岚!”君卿突然回过身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做什么?”
为什么是这般沉重的语气?!锦岚心中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但却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君卿缓缓闭上带着疲累的眼,精致美丽的脸庞带着浓重的不舍和无奈,按下挣扎的锦岚。
锦岚一僵,仍由他抱着,想到了什么,却不能说。
“岚岚,你听我说,你必须活下去,因为天鬼和联盟不能没有你......”
“替我守好凯蒂斯,好吗?”
他能感受到,大地对他的限制,以及对方那汹涌澎湃的力量。
十万大军对上五十万,三个疲累的,战斗了日日夜夜不曾休息过的王爵,对上一个战斗力强大神经状态良好的首领,这个结果——所有人都可想而知。
第一次感到累,感到无可奈何。
他也想活下去,和他永永远远活下去,可是——
上天不肯放过他。
君卿摸摸她的头,闭着眼,不让泪水涌出伤了她的心。
锦岚颤抖着嘴唇,狠狠摇头。
“这是你的责任!”
他突然睁开眼,血红的颜色蔓延着伴随着闪烁的晶光。
“你要记住,你身上背负着的,是数以万计的人民的责任!不是由你任性的!”
锦岚被扳着头,直视着他同样痛心的目光。
泪水打湿他的手,轻轻颤抖着。
同样是不舍,同样是无奈......
可你让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流苏慢慢抹去唇角的血迹:“你们两个都走吧!”
修同样点点头:“我们都是孤家寡人,死了也不足惜。你们不能倒下。”
君卿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摇头:“不行,对方远远比你们想的可怕,就算是使用宇宙法则——也不能撑太久。如果不撑的久一点,她走不了太远。”
话罢,他转头看着她:“一会儿开战的一瞬间,你就只管跑,明白吗?”
锦岚想摇头,但在他的注视下,只能硬生生忍住,只是颤抖着呢喃:“君卿,君卿......”
你说过陪我一辈子的,怎么可以说谎?
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骗我吗?
骗子!
君卿抬手擦干净她的眼泪,诱哄着:“走吧,以后......找个人就嫁了吧,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能说我会回来,不能让你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一个空守的承诺!
他咬了咬牙,狠狠推了她一把。
“走!”
“君卿!”
“我让你走!你是想看见我们都死在这儿?!”
锦岚最后看了他一眼,含着泪转身而去。
对面的大军已经进攻过来,两军交战,他们的队伍死伤无数。
偏偏醉墨仿佛是来看戏的一般,懒洋洋的瞧着这场战争。
君卿他们都知道,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看着人数越来越少,流苏没忍住上前出手。
只见对面的醉墨提身而起,几下就将他扫出十几米远。
“嘭!”
在无数刀剑中被射飞出去,流苏狠狠吐了一口血,感受着内脏的损坏,也只能费力站起来,对抗着逐渐围上来的大军。
醉墨弹了弹衣角,对流苏不屑一顾,而是看着目光冷然的君卿。
“水神,海中帝王,久闻了,请赐教?”
君卿眸光一暗,看了眼修:“我扛着,你们去对付小兵,能杀多少杀多少。”
修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定让自己死的够本。”拉一堆人陪葬!
君卿扯了扯嘴角,上前对着醉墨就是一刀。
对方面具下的瞳孔微缩,看着一刀斩破他胸膛的血水,和不算小的伤口,讶然。
“不愧是——水神啊。”连地面上的血水都可以聚水成刀。
“我还有更神奇的你要不要看?”君卿一笑倾城郭,而他的身影却渐渐消失在眼前,化作水雾。
醉墨不动声色地一笑,有意思。
四面八方的攻击数不胜数,却始终看不到罪魁祸首。
这招,不愧是千年难遇的金银王的手段,但——
只可惜,这种战斗对他来说——
没用!
他面具额头上方的空洞里透出些许金光,点点散着,将每一片战场都扫过。
忽而一顿,下一秒就出现在不远处,手指上沾着带着点点金紫光芒的血液。
“咳咳。”君卿身影闪现,嘴角却是带着暗沉的血液。
他看了看差点儿被抓透的左臂,流淌着的血液渐渐变成黑色。
有毒,还是剧毒!
这样下去,迟早会毒气攻心。
不过——鲛人本来就是剧毒。
君卿深吸一口气,将毒素转化,望着对面神色不明的男人:“不好意思,毒药对我——无效。”
“也很不好意思,幻影身法对于我——也无效。”
无效对无效,谁也占不到便宜。
剩下的,只有直面相对。
君卿冷笑一声,上前用最原始的方法拼搏起来。
醉墨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弯起唇角,毫不示弱地迎上。
不断的撞击声传来,旁边的人看着都觉得肉疼。
这样的打斗持续了一会儿,君卿就发现了不对!
他的体力在下降!
就算他力竭也不该是这个下降法,就像是被突然抑制一般。
“嘭!”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肩上,将他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伴随的,是一声骨头清脆的扭曲声。
“嘶——”君卿抽了口冷气,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骨头错位。
他抬起右手,面无表情地扳回来,握了握手:“无耻。”
“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自己轻信于人,不过——你倒是没想到,背叛你的,出卖你行踪,给你下毒的——会是她吧?”醉墨嘲讽道,“是不是很担心你的岚岚?怕她不知道真相被陷害?”
“这确实是个值得担心的问题,但是嘛——你怎么就确定——同样被下了药发作之后的锦岚能逃得出去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诡异。
什么?!
君卿一惊!
难不成还有埋伏?
对啊,如果背叛他的人是她,岚岚一定会被她算计中!
他内心焦急着,然而不等他想出对策,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人,抓到了。”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然而这个声音,是再熟悉不过!
君卿想回头,可却被醉墨的攻击阻断。
“干什么?打架呢,你以为我是陪你玩儿啊?”
“要不我们来猜猜——是你死的快,还是——她死的快?”
“混账!”
另一边看戏的人,正是乌衣。
她懒懒地看着这场对打,又看看被墨永痕控制的锦岚。
不得不说,鬼族的方法就是好,只要一控制,就不能动弹,只能乖乖听话了。
墨永痕看了看战场上的场面,微微皱眉。
君卿和醉墨的战斗虽然是够激烈的,但是修和流苏完全就是一边倒了,普通的异族哪里可以和王爵战斗,几乎是一拳下去就去了半条命。
这样下去,损失可不算小。
她把控制了的锦岚推给乌衣:“看好了。”
话罢,提身入战场,一掌朝着修拍去。
后者转身一脚却没踢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化作鬼影,随时会出现。
鬼族的人就是这点儿麻烦!
打不过就玩儿阴的!
修提起精神来应对着突如其来的各种攻击,不得不担忧地朝着锦岚看了一眼。
必须再拖下去,拖得越久越好,相信释华音和墨离涵那边儿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居然把人交给她?
乌衣眯了眯眼,看着愤怒无比的锦岚,转而一笑:“魔女大人,看着是不是很心急啊?”
锦岚闭了闭眼,还是她小看了这些人,居然派过来一个这么小的杀手来对付她,还乖乖在她身边潜伏了五年,做了无数的好事儿让他们来放松警惕。
“我和你说个事儿。”乌衣此刻谈论的兴致倒是很高,不同于锦岚看到君卿受伤的心焦,她反而带着轻松和快意。
“其实我不叫什么燕子,我叫灵灵。”她笑笑,“我也不怕告诉你,甚至不怕你去报仇,我是昼夜先生的人没错。”
昼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幽灵的人吗?!
锦岚脑中想过无数的可能,却听得对方缓缓道。
“你不用猜,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啊!”
“我出生在一个小巷子里,很贫穷,父亲找食物的时候被打死了,母亲生我难产也去世,我是被哥哥养大的,因为那个时候出现一只百灵鸟,所以我的哥哥就叫我灵灵。”她带着回忆感叹的语气如是说。
“童年的回忆对于我来说,并不好,伴随着哥哥的受伤和周围的人的大骂,最后哥哥为了照顾我,进了杀手集中营,我则在十岁那年跟在了昼夜先生身边。”她的目光慢慢暗沉下来,“从十岁以后,我就见过哥哥四面,因为在我第十五岁的时候,哥哥死了。”
锦岚心头一跳。
“被你们杀死的!
灵灵突然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就因为他伤了君卿,你一把火将他烧成灰烬!”
锦岚愣了愣,往事有些遥远,她只是隐隐有些记忆。
那个时候似乎很焦急,所以没时间询问就一把火烧了。
“可笑的是,派我哥哥去送死的昼夜还告诉我,杀死我哥哥的是君卿!他不就是想维护你吗?!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查不到?!送我哥哥去死的人——他也是罪魁祸首!”
锦岚慢慢睁大眼,万万想不到,她对于昼夜都是恨彻骨。
可笑昼夜自以为掌控人心,她自以为万事无忧,到头来被一个小小的姑娘耍了一把。
乌衣冷冷一笑,慢慢从腰间摸出一把刀,已经长大,足够二十岁的她,不再是那个发育不良的小姑娘,而是可以轻轻松松用刀刺入她心脏的被她一手带大的药剂师!
“你对我很好没错,我如果不是你的仇人——也许,真的会喜欢你。”
“但只可惜——你我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法罗兰亚灭族的真相的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月神雪莲,因为他们对幽灵预言,你将是毁掉他们全部大计的人!”
“怎么样?现在死的瞑目了吧?我什么都说了,所以——”
“你去死吧!”
乌衣面目狰狞,一刀狠狠地朝着她的心口扎去。
“岚岚!”君卿侧身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让他崩溃的一幕。
在他走神的时候,醉墨含着力量和剧毒的一掌也稳稳落在他胸前。
君卿当下吐出一口带着肉沫的血,却不顾一切地幻化了身影向着那边冲过去。
醉墨也是一愣,看着那边儿,瞳孔缩紧。
不远处赶来的释华音最后看到的就是那刺出的一刀,这让他目呲欲裂却无可奈何。
身边的墨离涵早在第一瞬间就身化鬼影而去,却终究迟了一步。
那刀口早已深深埋入。
乌衣的唇角,则是泛起一丝得逞的笑。
与此同时响起的,竟是一声悲恸的哭喊。
“君卿!”
释华音脚步一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飞快地赶去。
墨离涵解开了下在锦岚身上的鬼术,抿了抿唇,撇开头。
锦岚跪倒在地,抱着那瘫倒在地的绝世美人,瞳孔散落地在他的伤口游移,寻不到自己的神智,只能哆哆嗦嗦着呢喃:
“君卿,君卿你不要吓我,君卿,君卿......”
释华音手轻轻一抖,将握着刀柄的乌衣控制住,才低头看向君卿的伤口,摸了几处以后,就失了声。
这个场面几乎是让所有人的停了下来。
醉墨做了一个收兵的手势,默默站在远处看着神智不甚清醒的锦岚。
他微微皱眉。
墨永痕退出和修的纠缠,来到他身边,想了想,还是问:“不——乘胜追击吗?”
趁着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攻击不是很好吗?
醉墨冷冷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让你闭嘴!你是打算和墨离涵打,还是打算和释华音打?!”
墨永痕一僵,但却悄声道:“那——君卿的死,算是计谋达成了吧?”
这个——
醉墨看了看听不见任何声音的锦岚,微微有些迷茫。
“你看,流苏太子重伤,君卿死亡,鬼爵士疯癫,这样就没人能和我们抗衡了......”
耳边墨永痕的声音喋喋不休着,却让他心生厌恶。
虽然这是他的想法,但,但是......
为何看到她,还是会觉得——愧疚和心痛?
修急急忙忙跑过来,看了看气息稀薄的君卿,瞳孔一缩,连忙看向释华音:“他......”
释华音摇了摇头:“醉墨的一掌,他筋脉寸断,本来就是力竭作战,受了这么重的伤,再加上最后刺入心脏的不偏不倚的一刀......”
就算是帝王也难以活下去。
“哥哥,对,找哥哥,哥哥可以救他的!”锦岚似乎是突然回过神来的,一把抓住释华音的手,“去啊,去把我哥哥带来!哥哥的时空逆转一定有办法的!”
释华音看着握着他手的冰凉的手,顿了良久,还是残忍道:“岚岚——时空逆转,救不了,必死无疑的人和形同死人的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凯撒和锦寻始终不能清醒的原因。
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犯傻?
锦岚一僵,狠狠甩开他,吼叫:“你骗人!”
她抖着手,抱紧君卿:“他不会死的,他说过会娶我,会带我看遍大江南北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
释华音被她甩的一个踉跄,却无可奈何。
事情已经成定局,说什么都晚了。
原本已经日薄西山的君卿微微睁开一点眼,慢慢吐出几个字。
细微却清楚。
“活下去......岚岚......我......希望......你......你......活下......”
最后一个字最终也没说出来,就尘埃落地。
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看着,此刻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锦岚愣了愣,有点儿迷茫无助地抱着他。
君卿怎么会死呢?
不会的啊!
他是那么地强大!
永远就像是避风港一样地护着她,怎么会死呢?
她低头,突然摇了摇他,慢慢道:“君卿,我饿了。你说过会为我做好吃的,永远不会让我挨饿的。”
释华音脸色一变,一把拉过她的手:“岚岚你说什么?!”
锦岚愤怒地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带我走?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他会给我做好吃的!”
墨离涵张了张口。
不是吧?
疯了吗?!
可她是鬼爵士啊!是所有人心中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墙啊!
释华音吓得面容失色,颤抖着蹲在她面前:“岚岚,你清醒一点,君卿他已经——”
锦岚一僵,歪着头看着他:“你说谎!你说谎!他只是睡着了!他一定会醒来的!”
真——疯了?
修看透灵魂一般慢慢垂眸。
将满腔的心事埋在心底。
醉墨踏出的脚步犹疑地收回,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三个月后——苍茫之巅脚下,我等着你们的决战。”
“赢了的,统领这个宇宙。”
“输了的,生生世世不得宽恕,永远被囚禁。”
“大人!”墨永痕一惊,周围的军官也是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趁着悲痛的时候正是大肆发起战争的时候啊!
等到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可就是迟了!
“我说等决战!”醉墨突然吼了一声,“哪个不想!就去死吧!”
这一句话,所有人闭嘴,只能跟着首领默默撤退,无限惋惜这个绝好的机会。
醉墨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锦岚,继而缓缓垂眸,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
愤怒吗?
生气吗?
自然的。
墨离涵看着他们离开,却不能上前拦截。
为了君卿,更是为了锦岚。
他们需要这些时间。
虽然不明白,作为死对头的幽灵为什么要放他们一马。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神智崩溃的——锦岚。
“君卿,我想吃鱼汤了,你做的很好吃......”
“你起来做给我吃啊!”
“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怎么可以赖床呢?”
......
释华音闭了闭眼,再睁开,就是满腔的失望,一把将锦岚从地上拉起。
“你够了!你自己不明白吗?!”
“他已经死了吗!”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忘了你所背负的责任了吗?!”
“还是你想让更多如你一般的人妻离子散!”
“痛心的不止你一个人!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一句一句的诘问,让她的脸色惨白而愤怒。
她抓着释华音哭闹喊打:“你胡说!他没有死!”
“你们放开我!他没有死!”
“你们都是骗子!”
她似乎寻找到了发泄情绪的好办法,疯了一般地哭闹。
释华音也是愤怒到了极点:“你现在还有一点魔女的风范吗?!他已经死了!我明明确确告诉你!死了!接受现实吧!”
“锦岚!这就是你面对事实的方法?!别让我看不起你!”
“别忘了你的国恨家仇?!”
流苏张了张干涩地嘴唇,无奈地看了一眼释华音:“算了吧......让她折腾一会儿吧。”
这样的现实,她——确实面对不了。
毕竟再强大,她也不过是一个执拗的孩子,真正的生离死别是不曾经历过的,尤其是——
最亲近的人。
现实?!
现实?!
这样的现实凭什么让她去接受?!
不公平!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不公平的!
从小和父母天人两隔!和哥哥相见不相识!在锦家受尽委屈!在相爱途中坎坷波折!
老天就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不肯留给她!
锦岚一把退开释华音,冲到乌衣面前,看着这个神色冷漠的女孩子,夺过她手中的刀,在众人惊诧无比,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中一刀一刀刺下去,偏偏每一刀都不刺中要害。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哪里对不起你?!”
“你哥哥的事是我的错吗?!”
“你该死你该死!”
释华音闭了闭眼,拉住了上前的墨离涵:“让她发泄吧。”
一刀一刀的穿刺,直到她变成马蜂窝还带着一口气,失神无力地喘息。
血水流地到处都是。
锦岚拿起刀,恨毒了地望着她:“你以为你能平安地死去?”
“我会诅咒你!”
“我以我法罗兰亚天使异族的名号诅咒你及你的血脉——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为狗为奴!”
最后的一刀落在她的心脏,结束了这个女孩轰轰烈烈的一生。
要说恨吗?
乌衣觉得不恨。
她的哥哥被锦岚所杀。
她杀了君卿让她痛苦一辈子。
扯平了。
况且——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师父的。
因为了解,所以一定猜到君卿会为她挡刀。
看着她崩溃的下手,她其实更多的是——愧疚。
其实很想说一声,对不起。
但她知道她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最后的画面停留,是那个下午。
她坐在书桌旁读书,等着哥哥来看她。
她觉得自己肮脏不堪,甚至面对哥哥的脸都不敢去直视。
因为在哥哥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单纯长不大的孩子。
记忆中的脸把她抱在怀里,慢慢抚摸着她的头。
“灵灵,你做的,够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盈满了心间,她扑在他怀里大哭着诉说。
“我对不起她,我真的只是想报仇,我不想她难过,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人做的事情总要承担。”他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做了,错了,就要挽回......”
“这辈子还不清,就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用永生去偿还你的罪孽。”
“在哥哥心里,其实——你的样子——一如初见。”
......
“哐当!”刀脱离了手落地。
锦岚剧烈地喘息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也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就像是回到了母体的温暖,陷入茫茫的黑暗之中。
“岚岚!”
释华音伸手连忙扶住倒下的人,叫了几声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赶紧的都送回云星!请大祭司看看!”修连忙抱起君卿的遗体,往后方跑。
墨离涵同样点点头“我先去水墨云芝看看,就岚岚这个情况估计只有水墨相逢能把她唤醒。”
流苏微微皱眉:“水墨云芝不是闭关了吗?”
释华音没多言语:“先去看看,依照岚岚和他的羁绊,水墨相逢不会那么狠心的。”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墨离涵组织着军队撤退。
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了这一片地域,但这里的故事却永远不会结束。
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为爱付出无怨无悔的青年和那个被感情冲刷到失去理智的女王。
很久很久以后,这里会成为爱情圣地,吸引着来自天南地北甚至其他宇宙的来客游览。
一同体悟那段深刻的相厮相守的爱情,和其中所承担的悲欢离合。
铭记那些曾经拥有过的缘分,待之以真心。
不管结局如何,至少——
爱过。
不悔。
————
云星上一片混乱,甚至于各方的震动都穿透出来,只是被金银双王无情地镇压下去。
锦岚是第一次见到君卿的父母,常年不见人的金银双王。
金王是一个美丽的高贵的贵妇人,银王却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他们看着床上被冰冻的尸体,同样默然无语。
片刻,金王才转头看向最相信的修:“卿儿他......”
修微微摇头。
真的没救了。
金王眼中的光芒瞬间失落下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直拉着君卿手的少女微微一愣。
“这就是卿儿的后主?”
修小心翼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嘱咐了金王一句:“金姨,后主——受的打击比较大,可能,神智不太清楚。”
怎么会?!
儿子走了!连儿媳妇儿都疯了?!
金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直一个动作仿佛没有大脑,没有意识的少女:“你,你这想过解决的办法吗?”
修也是满脸地苦涩:“都试过了,谁叫也没用。”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从那天回来醒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偶尔吃点儿东西,看上去倒不像是傻了,听释华音说,她现在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银王看了一会儿:“找过水墨相逢了?”
“已经让人去找了,但见不见——”真说不准。
金王则是慢慢接近了锦岚,慢慢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岚岚?”
锦岚神色无波动地回过头,看了她两眼,突然站起身,把金王吓了一跳。
然后就听见那人慢悠悠地一边说一边走:“睡了这么久,他一定很饿了,我去做点儿东西给他吃,他很喜欢我做的东西。”
修大惊失色,一把拉住身边的侍女吩咐道:“一定要看紧后主,不能受伤明白吗?让所有人都去监督着!”
上次出去逛一圈就为了采一朵花,从悬崖上摔得断了左腿,可把人吓得不轻。
小侍女连忙点点头,飞奔着追出去。
金王忍不住眼泪盈眶:“现在可怎么办?”
卿儿走了,岚岚也变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天要亡她凯蒂斯?!
银王深深叹了一口气,却也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锦岚颠三倒四地四处走,吓得身后的一干侍女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不对不对,后主,厨房是在这边儿!”
“后主,小心脚下的台阶啊!”
“后主那是水池不能跳!”
.......整个帝子宫里乱糟糟的一片。
曜光从那头走来就看见这一幕。
锦岚的事他自然是听说了的,但是——
真正看到这一幕,还是......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试探着轻声呼唤:“锦岚?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对方愣了愣,下一秒就甩开他的手,继续执拗地往前走,喃喃自语:“厨房厨房——”
曜光的眼神黯淡下去,看着她的身影在众人的追逐下渐渐消失。
真的——疯了吗?
可是,那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子,怎么会疯掉?
从小那么多的经历都没能把她打趴下,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疯掉?
他慢慢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跟了上去。
曜光轻轻皱眉,一时间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下,还是咬了咬牙追上去。
前面的那道黑色身影慢慢朝着厨房而去。
这个人对于帝子宫似乎极为熟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车熟路,成功躲过所有的侍女来到厨房的楼顶。
她四处看了看,在屋檐的躲避下,小心翼翼摸出一支竹管,将其中的东西一点一点扣入锦岚的汤水中。
而彼时的锦岚正在转头切菜。
何况神智不太清楚的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曜光狠狠皱眉,冷哼一声,引起了四周的护卫的注意。
楼顶上的人一僵,下一秒就要逃离而去。
“还敢跑!”
曜光哭笑不得,一步踏上屋顶,几招就把人擒拿下来,狠狠丢在地上。
与此同时,不太放心的金王银王众人都赶了过来,正好看见黑衣人被擒拿摁在地上的场面。
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被抓住的。
不是叛徒!
就是卧底!
而且这关系到后主大人的问题,金银王是不会也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