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斗战胜佛立于大雄宝殿之上，将手合十，对着如来一拜。
“你是谁？”如来睁眼，“你是那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心成佛的猴子，还是大闹天宫地府，满身反骨的猴子？”
“佛祖如何认为？”他望着如来，面容平静。
“我教真经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你皆习得，可你的佛念又在哪里？”如来的语气强硬起来，绝非先前的闻言细语。
孙悟空眼底清澈。
“我错了。在过那凌云渡时，我便错了。或者更早点说，在我应你去取经的时候便错了。我全然没想过成佛了以后会如何。”
“佛门戒律，八条里我犯了三条。因我的执念尚未放下，恕我还不能成佛。”
“佛经上说，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佛心浩瀚，有若沧海。我随我心，求佛祖成全。”
孙悟空解了身上的袈裟，放在了佛前的蒲团上。
他跪下，稽首。
“这一磕头，我为我自己。”
“这一磕头，我为苏零。”
“这一磕头，我为九州妖魔！”
三叩九拜，他面上认真，一丝不苟。
高堂庙宇之上，如来三十二相，咽如螺贝，面如满月，目类青莲。
他看着堂下那个瘦小的身形。
“你选择走回你的老路，当回你的妖魔？”
“花落花开修于身外，缘起缘灭禅在心中，成佛与否真的那么重要吗？况且若非我回去做我那大妖，佛祖你会同意我去救苏零？”孙悟空反问。
“天人五衰由天道掌管，你我亦无力拯救。”
如来叹息，在叹息中沉默。
“总有办法。”孙悟空说。
大雄宝殿满殿寂静。
终于，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如来，如来开口了。
“这剧情已在我眼前重演千万遍，唯有这次不同。人不同。是他把她送到了你身边，于是他也能把她从你身边带走。这是事实。”
“何谓重演千万遍？何谓‘他’？”孙悟空的神色变了，金眸不再保持清明，反倒又陷入另一片混沌。
“你我都在其中表演，从开始到最后，一方唱罢，一方登场。命，就是无论尝试多少遍，最终还是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如来语气淡淡，像是在讲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对孙悟空来说，却是道平地惊雷。
“也许是这过程太过于不同，我也想知道这一次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唯一可试方法——”如来顿了顿，无言许久，“在苏零身死、世界重演前，回到凌云渡，找回你的凡胎，送她过渡，舍掉这具肉身。”
如来想了想，解释道：
“如果世界重演，下一次你绝不会再遇到她，在渡水里找回你的凡胎，就能打乱所有命数，迷住天道的眼。她虽为散仙，却凡胎未褪，旁的人天人五衰衰的是灵魂，而她衰的是肉身，送她过渡，舍了她凡胎。”
“这次，再无人送你过渡，那凌云渡水……你好自为之。”
孙悟空得到了办法，起身道谢，对着如来深深地拜了一拜。
“道之道，与佛魔无关。情之情，与他人无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他特有的桀骜。
他的话最终落在大雄宝殿上，消散在茫茫西天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