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时,天空阵阵发亮,时而红光,时而橘黄。黑夜中弥漫着不散的硝烟,将天空印的灰白。今天过年,准确的说是已经过了年。
今晚王老五一家的母狗分娩了,一共生产了六条可爱的小胖狗,白的,灰的,黄的,花的,黑白花的,黑的。个个朦胧着眼,翻来覆去肚脐向上,四脚朝天,不停的叫出“嗷呜,嗷……汪”。刚出生的小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模样十分可爱,肉嘟无比,五对毛的小耳朵垂下来披在头上,母狗****着小狗,并将它们围城一圈。六只小狗躺在母亲身上安详的睡着。此时屋外已是狂风大作。
“1,2,3……啊4,四个了哦……恩…5,6”“好!这一窝生了六个啊”王老五趴在猪圈外墙,探出头去,伸出来右手,指出食指,数着个数。他老婆潘桐叶则在一旁打着手电。两人穿着厚棉袄,红通着脸,热气呼在空气里直冒烟。
“诶呀!你看那条黑黑子狗,那类个耳朵好像有点子问题类!”潘桐叶疑惑惊诧,伸长脖子,瞪出眼珠子,使劲的看了几眼,嘴里还呼出热气。
“哪里?!看哈嘚”王老五收出手来,转过头问又晃回来,眼睛珠子使劲的瞪。
“你看,就是那!那个!黑狗!”潘桐叶用手指向狗窝草铺最外面的边缘。王老五顺着手电一看,那儿躺着一条小狗,正挣扎着爬起来,还真是欠了只耳朵!
这时,王雪走了过来,她七岁大,是来问要压岁钱的,走过来也没说话,静等红包。忽而,眼珠子一转,却见到那一窝小狗,顿时眼前一亮。“哇!我要一个!我要一个狗”她伸出一只手来,指着狗窝蹦跳。
“好,等狗满了月好呗,满了月”王老五知道这没满月的狗,是离开不得母狗的。
新年已过,早上起来第一件事那便是放花炮,烧纸钱,点炉烧香,张灯结彩,祈求祖先保佑,全家人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昨夜天象祥和,母狗又得六宝。说来也是家中喜事。王老五走到猪圈,给母狗铺了些稻草,又烧着堆火,放了碗稀粥,一盘猪肉,一碗糖水走了。
那六条小狗,黑狗最小,虽然欠了只耳朵,但也是可爱至极,四足短小,小爪子上还有五个小肉球,全身蓬松着,毛茸茸的,眼睛还是闭着。每只小狗一个****,不停的吃奶,有时你踩我踏,有时也吃错了地方,吮吸到了肚皮上。吃饱累了就停下来,母狗便就这样围着一圈,小狗便堆在里面睡觉。母狗时不时舔了舔瓷碗里的糖水。旁边有火光闪耀,温暖舒适任凭屋外狂风暴雪,都丝毫影响不到狗窝里的舒适。
就这样过了一天。
初二,屋门外多了几个雪人,那是王雪和邻家小伙伴昨天堆砌的,但细致模样已然看不清了,因为昨晚又下了雪。
王老五趴在猪圈矮墙上,潘桐叶在一旁看着,两手互插进衣袖,鼻里,嘴里冒出浓浓热气。
“那条黑狗怎么办呢?拿出去卖也卖不脱,自己养……也不好看”潘桐叶看着王老五。
“扔了起?”王老五看着流浪狗。
灰白的天空飘着雪,王雪正在堆砌雪屋,玩耍之间而闻见狗叫声,时隐时现。于是寻声而去,不出三十步,树林子里。树根之下,雪地之上,灌木丛中,一条小黑狗艰难的蹒跚学步,并不停的仰天发出叫声,这是在召唤他的母亲,头上背上盖着雪,跟在它身后的是一长串梅花似的脚印,蹒跚之余不时摔跤。王雪一见,是自家小狗,如此可爱却境遇造孽,顿时心生怜悯,于是便抱了回家,放回了狗窝。小狗一回到母亲身边,便只知道找****,一个劲的喝奶,这时它还未睁开了眼睛,另外五个也都从未见过这世界。不时王老五来了,他本来是来看这狗窝里的另外五个小狗的,却又见小黑狗。
王雪不敢说话。
“这狗你捡回来的?”王老五问。
“你不要扔它”王雪极力祈求,却也隐约明白这并不会奏效。
“好,不扔!”王老五答应了,说着,走进去看了看小黑狗,不过半巴掌块大。
王雪走开出去继续堆雪屋。
此时已是大雪飞扬。
王老五走出家后门五六十米后山坡顶,一把大手抓着小黑狗,手往后一摆,身体向后猛的一弯曲“嗷呜……嗷~~”小黑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了五六十米,掉落七八十仗。
“嗷!”扑通一声坠入山间一薄冰水塘之中。刹时之间,浑身毛茸茸的浑身湿透,眼睛里,鼻子里,耳朵里,毛孔里都进了水。好容易浮出水面,一只耳朵垂在头上,使劲露出小鼻子,拼命挣扎,本能的使用着狗刨。从远处看,只见它不停的在水中转圈。嘴里,鼻里吐着热气。不多时,它的前脚突然够到了岸边,它也感觉到了,便使尽全身力气爬了上去,而后趴在岸边不停的打着喷嚏,刚才明显是被水呛到了。爬到雪地两三步后趴在雪地上,不停的打颤。
小黑狗慢慢的眯开了眼睛。它浑身发抖,身上的皮肉似乎也在跳舞,而牙齿则似在打着节奏。它看了看这世界,左右看了看,上下看了看。灰白的天,远处乌黑的高山,白皑的大地,雪花飞扬。寒风不停的吹过。
熟悉的****呢?不见它母亲!还有温暖……刚才是怎么了?那么不舒服……那是场梦?忽然,它见到了与这大自然色调不相符的东西,它盯着看……是****?有浓密呢**……还有温暖的火焰!还有母亲!一定是这个东西!它伸出头一口咬下,顿时觉得一阵疼痛。原来这是它的前爪。它猛地一打激灵。它哆哆嗦嗦,看了看周围的世界,昏沉的天,远处高大险峻的山,被雪铺满的大地,冷风吹得雪花四处飞扬,打在自己脸上。渐渐的,它感觉到了冷,渐而非常寒冷。不得不站起来,而后怎样?它不知道。它什么都还不会,什么也还不懂。它迈出了腿,它继而还成功的拐个弯。
这时它又发现了个与众不同的东西,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很大,很宽。它先是小眼睛观察了一下,过会便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刚一踩到上面,奇异的事情便发生了!它滑了出去!一时又站不稳,啪!摔倒了,挣扎着又爬了起来。
“汪汪”小黑狗划出了一小段距离,身体打了一个转,这也让它环顾了山谷一周。这下小尾巴就摇了起来“汪!汪!”咻~又滑了更远,这非常有趣!。
“嗷呜!汪!汪!”小黑狗在冰面上滑来滑去“汪!汪!”小黑狗十分兴奋,冰面上跳来跳去,耳朵也上下扇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全然湿着身体,浑身也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扑通!”“嗷呜!嗷!嗷呜!”由于太过于激动,不慎掉进了冰窟窿里,与其说是不慎,还不如说是故意蹦进去的,毕竟它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又以为冰窟窿又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刺骨的冰冷浸入它的毛孔,直至脊髓。它非常害怕!不停的刨水,想回到它原来的地方,刚才突如其来的冰冷近乎要了它的命!可它不停的刨,前面的冰就不停的碎。它几乎像破冰机那样的刨到了岸边。摇摇摆摆走上来,抖了抖身上的水,围着原地转了一圈,坐了下来。看着池塘“嗷!呜呜~嗷,嗷,嗷”它哭了起来,想呼唤起它的母亲。叫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远处还是没有回应……。
群山环绕,这无情的天地之间,小东西生下来终究是喜欢笑的,小黑狗本能拼命寻找高兴,正如记忆中,未睁眼时的幸福一般,来的容易,来的温和。但宿命让它仅余下了这一次缺憾的美。
北风刺骨,雪越下越大,它的毛结着冰粒,随风飘荡,背上已是雪白一片,它重新努力站起来,脚差不多已经冻僵,它不知道该不该走,它浑身哆哆嗦嗦,终究还是走了起来,它要寻找****,**,还有温暖…这是它生命中仅有的几项美好的东西,因为就连滑冰,也被冰窟窿击碎了。但它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因为它从未见过,虽然它感受到美好,现在,只存在于似有似无的记忆力。它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灰白的天空,白皑的大地,寒风刺骨,雪花飞扬。那似乎是一个梦。现在很冷!可现在的它也已经很饿了,拖着幼小湿透的身体,蹒跚学步,不知是去寻找母亲,****,**,火焰,还是别的什么的,反正,它想要记忆中的舒服,现在,他正在荒原上前行。狂风吹雪!雪花飞扬。它看见白皑的山岭向它微笑.....
“乎~乎~……呼呜”跟在身后的,是一大长串梅花似的小脚丫。
狂风哀嚎,继续折磨着它,冰冷的大地使它胆寒,鹅毛大雪不停的击打它的脸颊。它睁不开眼睛了,它眼睛疼。它闭上眼,继续前行着。它看到了母亲,忽而感到温暖起来,它高兴,情不自禁,哆哆嗦嗦汪汪叫“喔..嗷,嗷“嘴里已经含糊不清了,突然间,四脚不支,“啪”
趴了下来,闭上眼睛,下颚浦在雪地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它很高兴,这儿有温暖,这是火努力爬过去吃奶,使劲吮吸着,嘴唇也不由自主的微微动了起来,它吃得好饱,而口水已经结成了冰。又感觉有一只温暖湿润的大舌头在****自己,好生舒服..它就在这温暖的窝中,躺着母亲身子安详睡去了。
呜呼!大雪纷飞,白皑皑的群山中,已经没了梅花似的小脚印,湖面的冰面唯有未结好冰的窟窿,唯有一些小爪子欢乐“嬉戏”的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