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领命而去。
琉璃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军营,坐立不安的等着楚胥羽,只是等到傍晚他都没有回来。
宇文熙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圆滑的他对于出兵相助之事一直在打太极。一天陪吃陪喝下来,丝毫进展都没有,姚震等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老狐狸。”徐文昌甚是郁闷,宴席间借着醉酒透风叫楚胥羽叫了出来,“元帅,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胥羽眉头紧蹙,“宇文熙持观望之意,此次前来只是想探我军跟鹰辽的虚实,想二者取其一。形势急迫,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琉璃王能否出兵相助,宇文熙很是关键。”徐文昌绞尽脑汁,“宇文熙想要什么?女人,金钱?”
“宇文熙刚正不阿,不以权谋私,这才是他深得琉璃王信任的原因,况且之前因为战功显赫,琉璃王赏了他一座矿,他不缺钱,更不缺女人。行贿肯定走不通,得另想他法。”
“那他想要什么?”徐文昌不解道:“或者是,琉璃王想要什么?”
“琉璃国富民昌,已经多年没有战场,他们或许已经忘了要居安思危,只想趁火打劫,借这次战场谋一己之利。既然如此,我们便让他们见识见识,这场战争并不只是鹫国与鹰辽打,琉璃国亦是深陷其中。”楚胥羽心生一计,对徐文冒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命河堤待命的投石军朝河底投石,逼河底的僵尸上岸。”
徐文昌一听,顿时明白楚胥羽的用意,领命而去。
楚胥羽回到宴席不到半个时辰,前线士兵传来十万火急之事,僵尸攻城了!
“宇文将军,鹰辽的僵尸攻城了,我等要到城楼去迎战,恕不能奉陪。”楚胥羽站了起来,拱手道:“待打退敌人,我再陪你喝酒。”
姚震等人神色焦急,匆匆站了起来欲迎敌。
“僵尸?”宇文熙跟着站了起来,好奇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僵尸?”
“有,而且很多。它们是种恐怖的吸血怪物,如果人被它们咬了,也会变成怪物。”楚胥羽自信满满道:“如果没有河底的数万只僵尸,我朝绝对能稳胜鹰辽的十万敌军。”
宇文熙道:“我还没有见过僵尸,不知能否随楚元帅一开眼界?”
楚胥羽侧脸对唐维道:“唐将军,宇文将军是我们的贵客,一会上了城楼你要保护他的安全,千万不能被僵尸伤到。”
“末将尊命。”唐维心神领会。
宇文熙向来心高气傲,心里顿时不舒坦。他一生经历的战事上百场战事,取敌首级杀敌无数,几曾何时需要他人保护。楚胥羽的口气倒不小,是鹫国没本事杀敌,才吹嘘僵尸的恐怖之处吧?
一生征战,他自问没怕过谁,又岂会将僵尸放在眼中!他们一唱一和,无非是想探他的底而已。
快马加鞭,楚胥羽一行人往城楼赶去。宇文熙及他的随身护卫跟着楚胥羽等人冲上城楼,当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蜿蜒无际的河堤,四处皆是成群结队的腐烂尸体源源不断从河里爬了出来,拖着僵硬的肢体不断朝河堤走来。城楼门外的士兵站在战壕之内,一排排密集的箭射了出来,僵尸犹如刺猬般,嘴里不断发出毛骨悚然的吼啸声,一步步向前……
脚下的地板在吼啸中动摇,宇文熙被眼前的僵尸震骇了,“徐将军,它们明明中箭了,为什么还不死?”
徐文昌解释道:“僵尸是不老不死的怪物,哪怕用刀砍也伤不了它们的性命。”
“该如何退敌?”初次见到僵尸,宇文熙问道:“它们越靠越近,士兵们岂不危险?”
“是啊,这些怪物很难消灭,我们很多同袍兄弟都是死在它们手上,后来他们变成了僵尸对付我们。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僵尸,都是鹫国的百姓被僵尸吸血之后变的。”
说话间,一只飞尸自河底飞跃起,直冲城门飞来。城楼上候命的天师道跃身而下,在密集的柴火堆中,跟飞尸打了起来。
几十位道士,斗一只飞尸,数量悬殊却是惊险万分。宇文熙看着一愣一愣,亲眼看着锋利的剑尖刺向僵尸的肢体,可飞尸却似生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力大如山的它一臂甩出去,一道士被撞飞出去,当场吐血晕迷。
“怎么样才能杀死僵尸?”眼睁睁看着尸群越靠越近,宇文熙的心揪了起来。
“火箭准备。”徐文昌扬起,沉声命令道:“放箭!”
话音刚落,一排排火箭射了过来,与此同时投石机斗勺内装满的油高高抛了出来,喷洒向河堤。油遇火便着,“砰砰”几下,河堤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城门大开,士兵纷纷撤回城内,河堤陷入一片火海中。僵尸在烈火中嘶吼挣扎,纷纷往河底退,而来不及撤退的便烧死在烈火中。
凌晨至,跟僵尸斗了三四个时辰,天色微亮,一直浮在河面上暴躁的僵尸开始往水底沉,河岸总算安定下来。士兵换岗休息,天师道及武林人士亦回营休息。
唐维走到楚胥羽身边低声道:“元帅,此计甚妙,宇文熙的脸色都变了,一个晚上站在城门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该是被僵尸骇住了吧。”
“估计他现在不敢再妄言了。若是由他来率兵对付僵尸,死亡会更多。”唐维再次打量了眼远处的宇文熙,“元帅,有件事我觉得很怪。”
“什么事?”楚胥羽问道。
“宇文熙此次来带了十名护卫,身手个个都不差。今晚很危险,按理说他们该保护宇文熙才说,可是他们的动作跟神色,却是护在宇文熙身边的那个护卫,虽然动作不是很明显,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出来。”
“我也注意到了。”楚胥羽点头道:“如果没有猜错,他的身份应该比宇文熙高。”
唐维若有所思,“你是说,那个护卫才是琉璃国真正的使者?宇文熙只是个幌子。”
“此护卫身上散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气质,甚至连宇文熙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我们要注意一下。”
忙了一夜,楚胥羽回到营帐,讶然发现琉璃趴在案前睡着了。楚胥羽放轻脚步,站在她面前,半晌后将她拦腰抱起往内室走去。
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却实委屈她了。
给她盖上毯子,楚胥羽走出内帐,毫无睡意的他坐在案前怔然发呆,伸探进衣袖之内,下意识将碧绿的簪子掏了出来。
它到底是谁的?
头隐隐抽痛,一道模糊的影子闪过脑海。
“唔……”心口刺痛,楚胥羽痛苦地捂住胸膛,另一只手紧紧攒紧簪子。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淌下,剧痛让楚胥羽面容扭抽,身体痉挛抽搐,脑海中不断模糊的影子不断回旋打转,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一直在叫他,要跟他说什么话,可是他听不清楚。
心,揪痛的无法呼吸,眼泪顺着楚胥羽的眼眶划落……
黑暗袭来,楚胥羽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接近天亮,楚胥羽的身体被掏空般疲倦至极。他喘着气,心中的悸痛挥之不去,莫名涌出来的悲伤,似乎在他的骨血之内。
簪子渗了一层汗,楚胥羽低头打量着它。大夫说他的伤口已没有大碍,再休息段时间便成痊愈,可是……从床底下捡到这支簪子起,他的身体便出现奇怪的变化,经大夫诊断却没有大碍。
手撑住额头,楚胥羽绞尽脑汁想着受伤之前的事,隐约觉得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人,或者事。这支簪子的主人是谁?大夫说他没有失忆,儿时之事他都是沥沥在目。可自从十岁起,不可思议的事却变了,远到十岁去了万福寺清修,近到被后卿打下山崖,总有一些事模糊了,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楚,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说忘了,似乎并没有忘。说记得,有些事却又很模糊,跟做梦般迷幻。
远处传来士兵操续的声音,楚胥羽起身走进内帐,琉璃仍在熟睡之中。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毯,重要盖在她身上。
静静的打量着她绝色容颜,楚胥羽却是平静如水,心没有任何波澜。这段时间,她不顾自己公主的尊贵的身份,一直贴身照顾她。她对他的情义,他一直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对于她,他该是有感觉的,只是当前战事紧张,他一直无暇顾及儿女之情。如果无法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岂不辜负了她?
心底的悸动犹在,楚胥羽却突然明白过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悲伤失落迷茫,不是因为她。
为什么会突然间变了?
楚胥羽低头望着了手中的簪子,是否在遇到琉璃之前,他已经爱上别的女人。她是谁?
走出营帐,楚胥羽巡视城楼战况,鹰辽军仍在不停造桥,而被油火烧过的河堤焦黑一片,触目皆是尸体残骸,士兵正在打扫战场。
离开城楼,楚胥羽去了兵器坊,查看箭羽制造及兵器进程,回来时士兵晨训已结束,他去找了姚震并将哨兵支走。
姚震见他神色憔悴,眼眶发黑,不由担心道:“昨晚回去没休息?”
“睡不着。”楚胥羽在他对面坐下,打了个哈欠。
姚震将早膳递给了他,“在想宇文熙出使的事?”
“昨晚看到成群的僵尸,估计是吓倒了。行馆的官吏传来话,宇文熙那帮人的态度没有昨天嚣张,但是饮时及谈话都是关紧房间,不让任何人靠近,行事相当警惕而神秘。”
楚胥羽道:“琉璃国是内陆,江河海域稀少,丘陵居多,如果鹰辽真用僵尸对付琉璃国,地形对他们非常不利。”
“那倒是。”姚震道:“宇文熙跟我们玩太极,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会走,想趁机打探我们的虚实。”
“宇文熙葫芦里卖什么药,在我们没弄清他们的目的之前,只能随机应变。”楚胥羽犹豫一番道:“我来找你,有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