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凤舞王府上传旨的总共有三人,分别是御书房太监总管张永,吏部尚书卢友明以及九门提督俞铮,阵容不同一般,可见李治的重视程度。在临行之前,他还特意嘱咐张永,如果能够见到那白衣男子,一定要好好的观察一番。
俞铮作为军方数得着的人物跟傅灵鱼交情很深,这次来也有说客的成分,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大家都下不来台。
“来的时候,皇上嘱咐我一定要看一看那白衣男子,可是到了凤舞王爷府上,那里还轮得到我说话啊!两位大人不知有什么对策没有?”张永年近五旬,也是老一辈的太监了,没想到会摊上这么一个两边不讨好的差事,皱着眉头说道。
卢友明摇摇头,道:“张公公还是放宽心吧,王爷如果铁了心不想让咱们见那男子,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见机行事吧!”老头说的很沉重,但是心里却得意的很,他们是带着圣旨来到,到时候少不了要拿捏一下,看看那白衣男子到底是何来头。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傅灵鱼根本没打算遮掩,走进崇阳殿抬头一看,王位上端坐着的正是凰凛,白衣白发,风流无边,让人忍不住出声赞叹。
而傅灵鱼却站在下首的位置,一身黑色蜀锦便衣,双手负在身后,浑不在意的问道:“三位大人有何事要急着见本王?”
卢友明三人此时还直愣愣的看着凰凛,冷不丁的听到傅灵鱼的话,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傅灵鱼就站在旁边,都赶忙行礼。
张永首先说道:“王爷,皇上听说陈家二小姐在您府上,让我等前来把她接回去,您看……”
“皇上这几天挺清闲啊,这种小事他也操心?”傅灵鱼没好气的说道,然后看着一旁的卢友明,道:“卢大人,盛柏公子去近卫营领军棍了吗?”
张永和俞铮听到这句话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傅灵鱼带着一位绝色男子回家,还把陈平君强行掳回王府,这和卢胜柏有什么关系?俞铮现在还不到四十岁,能够稳坐九门提督这一职位,靠的就是当年和傅灵鱼一同镇压叛军所立下的功劳,说到底他还是傅灵鱼的老部下。
看到卢友明的脸色很不自然,俞铮心中有所了然,看来事情并不想皇上说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就连皇上也被他们被蒙蔽了,想到这里,俞铮笑着问道:“大帅,陈二小姐的事还和卢大公子有关系吗?”
“他们几人在御道上纵马不说,还当面骂我,你说有没有关系!”傅灵鱼微微抬头看着卢友明的双眼,问道:“卢大人,您以前是管刑部的,您说说两罪并罚该怎么办?”
卢友明不敢迟疑,陪笑着说道:“小孩子不懂事,王爷宽宏大量,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你说的好听,再宽宏大量我也是个女人,女人一向都很记仇的!”傅灵鱼说完,冷冷的看着俞铮,显然对于他的到来很不满意,道:“我让他们一人领五十军棍,有什么不对的吗?”
俞铮没有想到其中还夹杂着这一层,狠狠的看了卢友明一眼,然后有些愧疚的说道:“大帅,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故意给宰相难堪?”傅灵鱼打断俞铮的话,语气有些严厉。
“末将不敢!”俞铮后退三步,低下头沉声说道。
张永怀里还揣着圣旨,这个时候也不敢拿出来,嘴巴张了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显得特别滑稽。
凰凛坐在王位上,倚着自己的胳膊,看到张永的这个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看到众人都朝他望去,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显得很不好意思。
傅灵鱼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笑了起来,大殿内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好了许多,“卢大人,回去告诉令公子,我说话向来算数,让他赶紧去近卫营领军棍,明天可是要翻倍的!”傅灵鱼转身说道,言辞间多了一份调侃。
卢友明大惊,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请王爷网开一面!”
“五十军棍和流放三千里相比还不够网开一面的吗?”傅灵鱼冷哼一声,又对着张永说道:“你回去跟皇上说,宰相大人如果不愿意赏脸,皇上和陈贵人亲自来也行!”
卢友明听到这样的话,差点气晕过去,同时也感到了沉入骨髓的恐惧,这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而且她还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影响力,这种人太危险了!卢友明忍住怒气,道:“王爷,这样恐怕不大妥当吧,陛下九五之尊,怎能随便离开皇宫!”
傅灵鱼没搭理他,转身走到王位上,和凰凛坐在一起,俯视着下方三人,道:“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把实情禀告给陛下,不许有一丝隐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个人也都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卢友明更是被气得不行,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小鱼儿,你在捣鼓什么?是不是连师父也给利用了!”凰凛可是大能之人,傅灵鱼的这些小伎俩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师父难得来一趟,就当帮我一个忙!”傅灵鱼笑呵呵的说道,神情有些自得,现在就等着李治上钩了。
凰凛看到傅灵鱼高兴的样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等到自己走的时候再说吧!
可怜的张永碰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女王爷,连圣旨都没有拿出来,就被赶了出去。回到宫中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禀告给李治,不敢遗漏半点,“老奴还没来得及宣读圣旨,就被凤舞王爷撵出来了!”张永说完,从怀里拿出圣旨,跪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治的脸色铁青一片,变得更加难看,陈平君是死是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开口问道:“你说那个白衣男子坐在崇阳殿的王位上?”
这才是李治最关心的!
张永点头称是,道:“那白衣男子神色自然,毫不拘束,听到凤舞王说话还不时的笑出声来呢!”
李治听后双手握拳,嘎吱作响,看的张永直打哆嗦。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疯!”李治连着说了三个好,眼睛中仿佛能喷出火焰。
张永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吱声,心里却乐开了花,他们这些阉人平日里被宫里的主子要来喝去,别说脸面,就连个正经称呼都没有,现在能看到皇上的窘态,实在是太难得了。
“陛下,这可不是臣妾在背后说大将军的坏话,她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当着天下人的面给您难堪嘛!”陈政君坐在一边很是气愤的说道,看样子是在为李治鸣不平。
李治不是蠢人,当然知道陈政君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傅灵鱼的这一举动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威严,虽然已经贵为天子,但是在小时候遗留在内心深处的自卑依然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好了,都别说了,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陈政君朝着张永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起身来到李治身边,揉捏着他的肩膀说道:“陛下,您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啊!”
“我不气,我怎么不气!”李治一听这话,眼睛猛地睁开,大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不起她,我也很自责,心里难受的厉害!为了给她修王府,我让那帮大臣一连骂了十几天,光是奏折就装了满满一大箱子!我为的是什么啊!”
陈政君一脸怯色,柔声说道:“可不是怎么的,陛下的苦心大将军没有领会到啊!”话音刚落,还没等李治开口,又叹气说道:“大概是大将军对陛下用情太深了吧!”
不得不说,陈政君可是比她妹妹要强多了!
“用情深?用情深就做出这样的事让朕难堪,你别提她说好话!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性子我一清二楚,睚眦必报,从来不会吃一点亏!”李治说完,摇了摇头,叹道:“这样的心性,怎么能当国母,母仪天下!哎!”
陈政君的脸上多了一丝得色,同时用手拍着李治的后背,动作轻柔,力道恰到好处。
凤舞王府的后花园大的厉害,占地足有数十亩,这在京城中是独一份。花园中央是一个月牙形的小湖,从城外引水,工程浩大,里面的上万条锦鲤更是堪称一绝。
傅灵鱼站在湖中央的凉亭里,,手里拿着一个青色陶瓷碗,盛着鱼饵,另一只手不时地将鱼饵洒在湖里,水面上立刻就是一片翻腾。在她旁边站着俞铮和叶归雁。两人屏气凝神,静静的看着傅灵鱼,不敢多言。
等到把碗里的鱼饵撒光,傅灵鱼才转过身来,问道:“最近京师太平吗?”
这两人一个是九门提督,执掌禁军,另一个是右怀尉大都督,手里握着半个京师近卫营,都是拱卫太安城的重兵。
没有想到傅灵鱼会问这个问题,叶归雁看了一眼俞铮,发现他也在皱眉头,便开口说道:“府帅,最近京师挺安稳的,没有别的事!”
俞铮也忙不得的点头称是。
傅灵鱼略一沉吟,看着叶归雁道:“你给我准备一千骑兵,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