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夏,原本就繁华的太安城显得更加热闹,来往商贩络绎不绝,颇有人声鼎沸之势。在街道上巡逻的衙役也个个精神抖擞,就连腰上挂放的哨棒也擦得漆亮。五柳桥上的高大柳树枝繁叶茂,到了吃饭的点,树下馄饨摊也是满满的人。
皇上的大婚已经过去了四十二天,凤舞王爷在天牢里也整整待了四十二天,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待下去。不过这种事对于老百姓来说都太过遥远,远不及碗里的馄饨来的实在。可能有不少人都会对凤舞王爷感到惋惜,这个给殷商立下汗马功劳的奇女子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皇宫里很安静,甚至有些压抑,就连树上的知了也似乎不敢放肆的鸣叫。
李治端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眉头紧锁,看样子正在沉思。
西北大旱,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逃荒的流民大部分都向着京师方向移动,一路上死伤无数。殷商这些年不停的征战,再加上修建凤舞王府和皇宫里的锦绣阁,国库在短时间内也拿不出赈灾的粮食。西北地区多个民族混居,本来就不稳定,如果不能尽快的平定灾情,很快就会发生大的灾变。
和这件事比较起来,关于傅灵鱼处置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毕竟那位凤舞王爷已经在天牢里吃上公家饭了,人就在那里又跑不了,迟些时候处置也无关紧要。
陈远志大概也摸清了皇帝陛下的想法,知道短时间内是无法令李治对傅灵鱼下狠心的。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救灾,在这种危急关头,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放在傅灵鱼身上。
侍候在一旁的韦正不经意间侧了侧身子,嘴角轻轻向上扯动。李治手里拿着的奏折不足五页,可他已经整整看了半个时辰,心思分明没有放在那上边。
已经四十二天了!
难道就这么耗着吗?李治在心里无奈的想到。
对于傅灵鱼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杀自然是不能杀的,别说杀了,就连实质性的处罚他都不想给傅灵鱼。
“你怎么就不肯服软呢?”李治把奏折扔在桌子上,叹了口气。
“陛下,快要正午了,您要不要先歇歇。”韦正笑着说道。
李治点点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天越来越热了,西北的旱情让人心忧啊,一想到上百万的百姓没有饭吃,朕的心就难受的厉害。”
“皇上心善,这种天灾人祸非人力可为,再说各地的屯粮已经开始运往西北,想来也不会死伤太多百姓。”韦正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李治看了一眼韦正,接着道:“灵鱼,你这些时日有没有去天牢见她一面?”
李治知道韦正和傅灵鱼关系不浅,所以有此一问。
韦正赶紧摇头,说道:“没有您的旨意,奴才哪敢自作主张啊。”
这个当朝第一大太监在李治面前从来避讳他和傅灵鱼的关系,当然这种关系是李治自以为的。想要得到皇帝的信任,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李治自认为已经将韦正完全的掌控,因此并不介意这个太监会在适当的时候提傅灵鱼说几句好话。一个太监而已,成得了什么大事。
“陛下,凤舞王爷已经在天牢四十多天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韦正说完,很自然的低下头,带着以往的谦卑和恭敬。
李治恍然,轻声说道:“已经四十多天了啊!我不能去。”李治说完,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朕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去吧。”
“啊!”
韦正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让李治很满意,接着说道:“你代朕去一趟天牢,该怎么说你心里有数。这些天因为她的事,朕受了多少非议你也知道。”
“奴才知道,会一一转告给凤舞王爷。”
雨水增多,紫纱河的水位也随之见涨,河道上的鳞次栉比的花船占据了大半个河面。每当入夜,大红灯笼挂起,河面上清风袭来,灯光随着水波摇曳,再伴有轻柔悦耳的靡靡之音,还有花船上姑娘的欢笑低语,就连紫纱河的水都带着淡淡的胭脂香。
这就是紫纱河。
清音小筑还是老样子,在这片烟花地里显得非常突兀,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就像是烟花之地里的一座书院,既让人眼前一亮,又挨着不少咒骂。最难听的莫过于,婊子堆里的贞洁烈妇,装给谁看呢!
白猿将轮椅摇到窗户旁边,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笑着说道:“在这里呆了好几年,可是这种景色却一直也没有看够。”
“看不够就多看两眼,以后可就没有看的机会了。”李伏羲就站在一旁,说话的口气异常的生硬。
白猿知道他的气还没消,也就没有在意,说道:“还得在等些时候,快了。”
“还等?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你到底在等什么?”李伏羲面色变得很难看,说道:“你今天就说清楚,给我一个确切的期限。”
白猿伸手指向窗外,顺着修长的手指可以看到远处的城楼,在黑夜中高高耸立,如同一个远古巨人守卫着整座城池。
“看到了吗?”白猿说道:“九门提督已经换了人,就在主子下天牢的第二天,京师近卫营已经从西城校场调到了近郊,距离城门口不到十里。不要多想,肯定不是叶归雁的西营。”
“我在天牢里安排了足够人手,那个号称即便是能攻下太安城也攻不进诏狱的天牢,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笑话!”白猿说完转身看着李伏羲,苦笑道:“可是我们出不了城,或者说出了城也跑不远。”
“那该怎么办?”李伏羲不知道事情变得这么麻烦,傅灵鱼的私人势力很大,甚至可以剿灭那些弱小的国家,可惜的是当初为了掩人耳目,那些力量过于分散,而且也无法和殷商的京师近卫营相提并论。
“我在等一个人,他很快就来了。”白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谁?”李伏羲诧异道。
“魏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