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一直追在冷月华的身后，仿佛才追了一阵，又好像已经追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追了多久，但是他知道雨已经停了，甚至连太阳也终于出现，阳光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感到无比温暖。
他也知道这里不是大街，而是扬州城内一处偏僻的地方，眼前有一个小湖，据说是和大运河相通的。
粼粼湖面闪耀着千万光华，风满楼竟有了一种回到他和冷月华第一次相遇时的错觉。
时间能否倒流，爱可否重来？
风满楼终于还是追上了冷月华，而当他的手按在冷月华的肩上时，立刻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肌肤还是那么有弹性、她的肩还是那么小、她还是那么需要人去保护。
冷月华也终于停下来了。
是因为风满楼的手太用力还是因为她也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的手还是那么阔大有力，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月儿。”风满楼道，他说完之后连他自己也震了一下。
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冷月华的娇躯也震了一下。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他这么叫自己了。
然后冷月华缓缓地转过身来，风满楼也慢慢地松开手，两人终于面对面地站着。
其实他们也不是真的面对着面，而是低着头的。
冷月华低着头看着地下，风满楼低着头盯着冷月华。
他盯得很仔细，似乎要看清她和两年前有什么不同，又似乎要通过她的眼睛直达她的内心，好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请全天下最好的刀手，用最好的刀，把一个人的心完整地剖出来，然后又以最好的手法把心房像花一样逐瓣逐瓣地掰开、又或者以最好的刀工把心切成比尘埃还要细小的肉粒，也一样不能把那个人的“想法”找出来。
想法就是一种秘密，而且是一种独享的秘密，别人绝对看不透你在想什么，也分辨不出你说话的真假。想法这么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无形而飘渺。
所以一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话里又有几分是真的，也只有这个人才知道。
所以你最好不要轻易就相信别人。
幸好这个世上好人总比坏人多，好人总是在说真话，就算说假话也绝不会害你。
但如果有人无条件地一直相信着你，你就应该对他说真话，也要好好的珍惜他。男的可以和他做朋友兄弟，女的可以和她做夫妻。
所以就算风满楼再多十只眼睛，再望上一百年，他也一样不能就此看穿冷月华的想法。
他也看不出她和两年前有什么不同，他只看到了她脸上的水痕。
是雨水还是泪水？
如果是雨水的话，为什么会刚巧只有两道，而且还是分别左右两边的脸上？
“月儿。”风满楼又叫了一声，不过这一次他说得很温柔。
“风…”冷月华才怯怯地说了一个字，便露出迟疑的神色，没有再说下去。
风满楼鼓励道：“没关系，你说。”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冷月华的胸脯急速起伏几下，才柔声道：“风大哥。”
她是把头抬起来之后才说的，两人终于真正地面对面站着，而这距离上一次已经相隔两年了。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她的眼睛还是和一样清澈，连一点也没有变过。
她的容貌没变，那她的心呢？
风满楼眼中露出怜爱之色，道：“你没有变过。”
冷月华道：“我一直都没有。”
风满楼变了很多。
他的狂傲被无念大师磨平了，他的心被冷月华伤透了，他几经生死也看透了不少事，他的脸庞和眼睛也多了几分世事的沧桑。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身边已经有了杨柳青，或许还要加上殷晓晓和彩儿。
风满楼想起杨柳青三女后，心里忽地一惊，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后仰了一仰，就像是堪堪在悬崖边勒停马步，不至于堕入深渊之中。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决不能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风满楼心道，不过他没注意到冷月华的眼中在那一瞬间充满了忧伤。
风满楼微微动着身子，重新调整着姿势，好一阵才又开口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这本来就是他想要弄清楚的问题，所以他才会追上来。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冷月华叹道：“不可以只是来见一见你？”
“可以”风满楼闻言心里也不是滋味，也跟着叹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你见到我后又为什么要走？”
冷月华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既然已经见到你了，那又为什么不走？”
她绝不是个决绝的的人，可她现在就是说出了这么决绝的话。
她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变过。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才会变到这样子。
风满楼知道是什么事，所以他又叹了一声：“你多留一阵也无妨。”
冷月华道：“可惜这里已经再也没有容得下我的位置。”
扬州城这么大，住上十万人也不嫌挤，所以容不下冷月华的不是扬州城，而是人的心。
是风满楼的心还是杨柳青的心？
风满楼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咬了咬牙，眉宇间充满着不解和悲伤，终于又问道：“你两年前为什么要刺我一剑？”说完他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左胸。
即使那个伤口已经愈合，痛楚也已经消失，但是那道疤痕却会永远存在。
所以千万不要做伤害人的事，尤其是会伤心的事。
自从杨柳青帮风满楼除去忘情心魔之后，风满楼本来也已经对这件事看得淡了，但是等到冷月华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那平静的心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一阵不小的波澜。
这一个困扰了他两年的问题，让他日思夜想的问题，让他抓破头皮的问题，他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他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似乎好受了不少，他直勾勾地望着冷月华，等着她的回答，最后甚至露出一丝急切的神色。
他实在太想知道答案了！
只要知道这个答案，他就可以从苦海中完全解脱出来！
“你有没有恨过我？”谁知冷月华并没有回答，反倒问了风满楼一个问题。
－－－－－－－－－－－－－－－－－－－第二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