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的话着实让他们震惊。难道黑井泽明费尽心思殊死抵抗地结果,真是为了杀死已成为囚犯的空山智子!
皇兰心里一阵发冷。能够在流亡边缘相互扶持那么久的两人算是患难之交,虽然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但在人情里,杀死同伴这种事实在是过于残忍,黑井泽明怎么下得了手!
眼看窗外的太阳就要下山了,这些废弃的楼房里变得十分阴暗,特别是这间楼里窗户本来就很少,除了面向西边的小窗口,没有其他的采光口,他们只能在昏暗的屋内摸索着,希望能尽快上楼抓住黑井泽明。
当他们踏上楼梯的两三个台阶时,黑井泽明就从天台上冲下来,不由分说的朝有响声的地方开枪。枪林弹雨就落在身边,他们吓得退下楼梯,两名警员马上朝楼顶上开枪。一时间屋里枪声四起,双方打得热火朝天,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两边的枪声才慢慢减弱。
“快!快退出去!”警员忍着肩膀上热辣辣地痛,推着唐玺玉跟皇兰往屋外退。
“干什么?”她看他们两个开了那么多枪,连一下都没打中黑井泽明已经一肚子火了,现在又要他们出去。
他回头望见老陈流血的脚,回头跟他们解释:“这里的门窗位置很不好,我们都在这里很不安全。”这里只有一个出口,如果让人把住,那今天谁也别想回去了。
唐玺玉看了四周一下,突然醒悟。这间房子易攻难守,黑井泽明的心思很细,绝不对挑于自己不利的地点来对战,但他挑了这里,一定有他的道理。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拉皇兰退出去。
就在他们四人即将退出大门时,上楼的阳台上突然翻下一个黑影,一落地就隐蔽在门外朝他们开枪。
“啊!”皇兰惊叫一声,被唐玺玉捂住嘴往屋内撤。
这回他们才知道自己陷入一个死局。这里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而门正被黑井泽明死死的把住,至于从二楼跳下来……二楼距地面的距离很高,没有黑井泽明的身手根本跳不起。他们这里是两个流血受伤的人、两个担惊受怕的人,这下可真的跑不了了。
皇兰慌张的向阿曼达求救,唐玺玉则快速的查看了几个房间,发现有一间房里堆着一大堆杂物,他马上拉着皇兰躲进去。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少,他们根本不知道情况到了哪里。唐玺玉紧紧的抱着皇兰,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看样子也被吓到了。她紧抓着唐玺玉的衣袖,声音断断续续,“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别胡说。”唐玺玉眼神一黯,把她抱得更紧。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怎么也不能让你一起来。”是她连累了他,如果不是她执意要照着阿曼达的计划做、如果不是她这么毫无章法的乱闯进来,唐玺玉就不会一起陷入危险……
他是因为担心她会遇上这样的情况才陪着她一起来的,而她却害他遭遇这样的险境……
皇兰躲在他怀里,眼眶阵阵发热发酸,她突然把头埋进唐玺玉的胸口,“你这个笨蛋跟来干什么!”如果真的必须得死,她一定会护着他到最后。
“……”唐玺玉看着怀里抖动的女人,深锁眉头,轻轻地摸着她的背,哄骗她:“不要再哭了,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没多久,外面的枪声突然停止,他们正好奇着,房门外脚步声起起落落,两名受伤的警员先后退到房里,一齐躲在唐玺玉藏身的那堆杂物后面。
“你们进来干什么?”他们怎么不英勇殉职跟黑井泽明拼了,反而挤到这里来,要是黑井泽明朝这里扫射,那就真是一个活口也留不了了。
他们喘着气,捂着伤口不情愿却又无奈地承认:“我们只剩下一颗子弹了!”
皇兰和唐玺玉对视着,刚才心里的恐惧感反而减少了许多。
事到如今,他们唯有把希望寄托在这最后一颗子弹上,同时也做好丧命的准备。
黑井泽明的枪法十分了得,这是他们全体的共识,对此他们十分畏惧。躲在这里并不是长远之策,在门处听不到动静的黑井泽明一步步搜寻着屋里的各个角落,最后才把目标锁定在这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
他走路的声音非常小,小到他们必须屏住呼吸停住心跳才能听见他正朝他们躲藏的地方靠近。每每听见细小的动作声,他们全身的神经就绷直一次,直到那个脚步声进了这间房,那员警员才猛的从杂物后站起来,将最后一颗子弹打向黑井泽明。
躲在杂物堆里的他们只听见两声枪响,然后警员栽倒在后面的墙角。
“老陈!”他的同伴惊呼起来,不顾危险凑过去。老陈正背靠着墙,左肩被射了一枪,眦牙痛得连话也答不上。
“你们还以为逃得了吗?”冷冷的声音从房门口处传来,像催命符夺走他们最后的希望。
凭黑井泽明的身手,他们现在想逃脱已经是不可能,他们唯有听命的走出来,寻找机会或拼死以博得生机。
唐玺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却被敏感的黑井泽明尽收眼底。他知道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其他人都不足为惧,所以他应该先将这个男人杀死,再来决定下一步。
黑井泽明突然将枪口对准唐玺玉,眼里的冷冽神色就像猎人瞄准了猎物一般叫皇兰胆战心惊。
“不……不可以!”她扑到唐玺玉面前,紧紧挡在他胸前。
黑井泽明想杀谁都可以,但他不能动到唐玺玉,绝对不可以。
“兰儿!”唐玺玉错愕了一下,连忙把皇兰护在怀里。他的眼神不再温和,那种带着警戒的谨慎正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敌意,似乎在向敌人宣告,即使自己死亡也不会让敌人伤害到他怀里的人一根汗毛。
那种神情在他面前跟垂死挣扎没什么两样,但他却看到了另一面……他们正在做的事正是以前他跟智子经常经历的遭遇。
“你要杀我们也可以,但在此前我希望你可以为我解答一个问题。”他现在只求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他本可以不必理会唐玺玉的要求,但此刻他却异常有心情想与他们交谈:“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死空山智子,依你的枪法,应该不至于失手才对。”他举起双手,面无表情的问黑井泽明,这是他最想弄明白的问题。
那个危险的男人就站在他们面前,黑色的大衣更衬得他神秘莫测,双眼一贯的冰冷。他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他们,像随时索命的阎罗。
“我跟智子是在日本认识的。我为了逃避追捕躲进一间破旧的屋子,刚好看见她****地被绑在床上,她所谓的父亲正在侵犯她,那时她才十几岁……”
皇兰一听不禁动容,她知道眼下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安危,却又忍不住对黑井泽明所说的话感到愤怒。
“畜生。”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那种人才应该千刀万剐。
“哼!”黑井泽明冷笑一声,“我所接受的教育是除了任务之外,其他的事一概不理会。那个男人看我安静的躲在那里就继续办他的事,而我也刻意不去理会智子的呼救。”
他明显的注意到皇兰眼里的不可思议,继续说:“等那个男人喂饱了自己渴望后他才放开智子,她哭着跑到我面前,指责我不去救她。我记得当时对她说‘没能力保护自己是她自己的事,与她不相干的人凭什么去救她。’”
对这点皇兰很不赞同,“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太过残忍了吗?她当时不是只有十几岁吗?”
她的大声指责吓坏了警员和唐玺玉,要是她把黑井泽明惹恼了,他们不是都没命了吗!
黑井泽明听到她的指责突然生气,手用力的挥动狙击枪,像是要开枪一样让人胆战心惊,“残忍?你错了,这才是现实。我们从生出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的能力是用来让民族伟大复兴,重拾昔日的强盛,而不是用来拯救那些落难的人的,她如果觉得不公平,她就必须靠自己的争取公平。所以我给了她一把短刀,告诉她要报仇就得靠自己。”
他们几人正死死的盯着他手里挥舞的枪,怕他会突然开枪,毕竟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们都担心他会疯掉。唐玺玉轻蹙起眉头,细想着黑井泽明刚才所说的话。警员轻扯着皇兰的手袖,暗示她说说话,安抚黑井泽明的情绪。
“那后来呢?”
“后来她的确拿起刀去杀掉那个男人。在我们组织里同年龄的孩子,甚至可以用那把短刀杀死一头老虎,但她不只杀不死那个男人,反过来差点被杀。最后我还是帮了她一把,因为我看到了她身上的那种魄力,她有希望成为我们组织的一员。我把她带在身边当助手以及床伴,我们就是这样一起走了九年。这段时间我们合作做了许多案件从没失手。她的身手历练得很凌厉,但性格还是一样的暴躁。”他的嘴角不禁轻轻扬起,似乎对空山智子那个脾气很无可奈何。
这点所有人都知道啦,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性格太过暴躁,也就不会跑到赭氏大闹,更不会衍生出今天这种情况。
“她的能力先后得到了组织里一些长官的肯定,批准她可以跟在我身边。我本以为是帮了她一把,没想到我却是害了她。组织里的其他人在执行任务时也有落网的,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上级都会想办法去营救,可是成功的几率十分之低,几乎每次都是救不出人反把人害死了。直到前年我们才发现,对于那些落网的人,组织之所以去营救是怕他们会泄露组织的机密,如果他们真的无法把他救出来,他们会马上把他灭口。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组织里的机密泄露出去。”
他这么一说皇兰才明了,他动手杀死空山智子果然不是失手造成的,而是刻意要灭口。这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不只泯灭天良,连人性也泯灭了。
“所以你才杀了空山智子,是因为组织的命令?”那两个中年男人肯定也是他们组织派到香港来当特务的,该死!
唐玺玉看得出他下手毫不留情,可说到要灭空山智子时透出的那种痛苦却是浓烈的,让人隐隐揪心。
“我知道智子的性格,无论再怎么对她严刑拷打,她也不会泄露组织的任何秘密。但我不能拿组织的未来来赌,如果她真的供出来,那组织的一切就全完了。其实这一点我们早就讨论过了……”他眼神突然一黯,听见屋外四周开始有人潜行的痕迹,知道自己很快也会落网,淡淡扬起嘴角,“我跟她约定好,如果有一天我们谁被抓住,那就杀死他,然后再自杀。带着组织的秘密一起离开,就算到地狱也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