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芒竭力止住颤抖的手，回应那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到底在哪里？我要一个解释！”
羽芒的声音很激动，突然间两年前的大事件的真相就要在他面前揭晓的感觉。
可惜伴随着传声器上微弱的红光的消失，那沙哑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线索断了，羽芒内心一紧，用力过度的左手指关节发着白，传声器却依旧无声无息。
传声器已经两年没充过电了，刚才能传导一句话已经难能可贵了。每一个底密尔探员都不会轻易相信外人，所谓外人，广义上说是组织外的所有人，狭义上说就是搭档以外的所有人。底密尔探员一般两人结为一组共同行动，两人可是真真切切做到将生命交付给对方。
在羽芒母亲去世后，他只有两个人是无条件信赖的，一个是他的导师神算子秦空，还有一个就是他的搭档。这个搭档是真正意义上的搭档，两人是共用一个单位编号的，这意味着他们共用一个传声器频道，共有一个储藏室，共享一切情报。曾经跟羽芒合作共同执行过任务的孙凯诚并不能算作是他的搭档，他们只能说是认识。
对于底密尔的探员来说，搭档之间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别的，正是“共享一切情报”，在以情报为生命的底密尔内部，这一点就是搭档之间的羁绊最好的凭证。
但是当初这两个让羽芒无条件信赖的人，在同一天里背叛了他。
羽芒在这两年里努力做的事除了挣扎求生就是想着揭开真相，揭开两人同时背叛他的真相。现在羽芒觉得自己在迷茫了两年后重新走到了真相面前，等待他做的只是揭开面前的迷雾。
但应该怎么做呢？通讯中断在了最关键的时刻。底密尔的探员会在哪里会面？想到这个问题，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据点。
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羽芒觉得真相前的阴云如同此刻的天气，密布且看不到揭开的希望。这里面肯定隐藏了很多秘密，也许自己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不能再耽搁了。”羽芒抬手抹掉了脸上的雨水。
“羽芒那么急匆匆要去干嘛？”下船时应翔天一脸疑惑，羽芒仅仅跟灵儿随口交代了一句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灵儿耸耸肩：“不知道，毕竟炼金术士都是疯子，天知道他们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会不会是很严重的急事啊？我从没见过羽芒的脸那么凝重。”
“哟，有点文化嘛，还会用凝重这个词。”灵儿漫不经心地说，“咱们就干咱们该干的事，他的事我们想管也管不着。”
“你是指底密尔的事吗？这个组织真的那么深不可测？”应翔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灵儿双眼一凝，轻声道：“算是吧……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了，它的水很深，远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见灵儿如此回避讨论这个问题，应翔天只好闭上了嘴。两人在拥挤的码头里前进费了好大劲，接下来他们要入城还得走一大段路，码头这里只是城郊而已。
出口的人群特别拥挤，因为出口特别狭窄。身手敏捷的灵儿轻而易举就出来了，而背着宽大阔剑的应翔天则是要伸手被灵儿拉一把才从人群里拉出来。
“连出个码头都要别人帮忙，你这水平还想保护别人？”灵儿没好气地说。
应翔天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难不成你危险的时候也要靠女生救你？”灵儿无奈地摇摇头。
“这很正常啊，灵儿你的身手那么好，很多时候都要指望你的。就像上次在落荫森林里，也是你去找教会队伍搬的救兵，毕竟你跑得比我快多了。”
“那要是我跑得比你还慢呢？”
“那自然是我去搬救兵了，谁快谁去嘛。”应翔天不假思索地说，“灵儿你脑子那么好，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要是我近战比你强，那是不是我就应该去拿盾牌顶前面？”灵儿像是想要验证什么。
“灵儿你近战本来就很强，我也不好说我们谁更擅长近战。不过说力量我肯定比你大吧？那自然是我顶前面啦。灵儿你擅长的是近身爆发连招，给你一个破绽就能取得胜利，跟我的风格不一样。”
“你舍得让女生顶前面？这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哎。”
应翔天依旧是笑道：“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那个灵修殿的弟子不也是个女孩？要是她来我们佣兵团，我肯定得乖乖把前卫的位置让给她。哎哟，她的作战风格还真是凶悍，比许圣然的风格还狂暴几分。”
“你这样做不怕以后找不到老婆？别的家伙可都是抢着帮女生干活，就你会那么顺理成章让女生做前卫。”灵儿低着头说。
“啊？那羽芒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着老婆？我看他每次躲得比你还远。”应翔天笑着拍了拍灵儿的肩，毫无顾忌。
灵儿想了想，也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按照佣兵工会的委托指示，两人需要去城外的佣兵营地报道。现在星辉城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普通的佣兵根本无权进入，佣兵工会指示佣兵们去营地集合，然后听取接下来的分配。
但就在两人透过灰蒙蒙的雨幕找到前方的营地时，灵儿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不期而至的红色。
“教廷的部队在这里。”灵儿告诉应翔天。
“哎？是圣骑士吗？”应翔天想起了第一次与于晨曦见面时的场景，他对教廷的部队印象很不错。
灵儿眼底蓝光微微一闪：“是，清一色的惩戒骑士，全都是身背双剑或者长柄重锤。”
灵儿目力惊人的事实在应翔天看来已经不算是新闻了，所以他也只是点点头：“他们跟羽芒会不会有点关系？”
“去看看呗，反正教廷跟我们又没有仇。”灵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往前走去。
但事实上这队有五六个人的圣骑士主动往灵儿二人走过来了。灵儿一问才知道，现在靠近星辉城的人都必须经受盘查。本来设卡盘查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这件本应由星辉城防卫队或者星辰王国部队干的工作却由教廷的人来操办，这就很让灵儿感到奇怪了。这其中的意味很奇怪，让灵儿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灵儿刚想接着问，队伍最后面有一人已是走了出来。他掀起头盔上的护面，一双锐利的眼睛射到灵儿身上。
应翔天不可能忘记这张脸，且不说他已经在剑内空间里跟这人训练了无数遍，单单是上次被这人一剑击倒就足以让应翔天留下深刻印象。
“哎，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你！”应翔天兴奋地朝许圣然打招呼。
许圣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灵儿身上，片刻后说：“我记得你，你的佣兵团里有一名天才炼金术士，他呢？”说话时许圣然着重强调了一下“炼金术士”四个字。
灵儿嗅到的危险气息让她没有出声。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警惕的样子。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是一抹鲜亮的红色从远方奔来。那是一名骑士团的信使，口中连喊：“急报！”
许圣然暂时扔下了灵儿二人，转身接过信使手中的信。接下来灵儿见识到了一名惩戒骑士的怒火。只见读着信的许圣然双手开始颤抖，接着身上突然灵气翻涌，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红白色的长剑已是被他握在手中，炽热的圣炎一如既往地窜上剑面。米迦勒的怒火悍然出鞘，剑面上冲天的烈焰瞬间将应翔天带回到了圣者斗场的比武大会那一天。
应翔天下意识地用左手将灵儿往身后一拉，卡德莫斯之执也是随之出鞘，阔剑夹杂着隐约的龙吟迎面而上。
双剑激烈地碰撞，凶猛的气浪让前排的一些圣殿骑士都不由自主释放出灵气阻挡余波。应翔天一方面由于仓促出剑，另一方面又因为单手持剑，在格挡住许圣然全力一击后已是脱力，阔剑倒飞而出。
晶莹的蓝光开始在灵儿眼底流淌，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许圣然右手一挥，将长剑直指灵儿的脖子，冷声说：“把他们拿下，他们是重要犯人！”
“教廷可以随随便便抓人吗？总得给个逮捕的理由吧？”灵儿喊。
许圣然的圣剑纹丝不动，那双冷冽的双眼狠狠地瞪着灵儿：“理由就是你们包庇炼金术士，特别是包庇失踪的炼金术士。”
“我们这里只是佣兵团，又不是炼金研究所，再说了，炼金术士什么时候又变成罪过的代名词了？”灵儿说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因为她也知道教廷和炼金界之间恶劣的关系，在教廷眼中炼金术士跟魔鬼没什么区别。
许圣然生硬的声音冷冷地回应了灵儿：“我曾经对炼金术士只是不敢苟同，但现在依我看炼金术士只是一群疯狂的危险分子，对待他们唯有以暴制暴。押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