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闲聊了一会,何苦便起身告辞,老马自告奋勇送他回学院。铁血子弟学院的院长是个姓朱的矮胖秃顶老头,见到老马忙不迭点头哈腰。虽然他在这个学院内说一不二,但遇上铁血骑士团的人,登时便矮了三分。须知这所学院乃是由铁血骑士团出资修建的,他这个院长不过是管理者,说穿了就是铁血骑士团是老板,他是打工崽。
眼见何苦这个意外死去的人由铁血骑士团的人护送回来,朱院长又惊又恐,生怕自己一个应对不好,便丢了饭碗。
老马阴阳怪气道:“听说你这个院长当得很威风啊,居然想把我们铁血骑士团的子弟从这里开除出去,我倒要问问,是谁给你的权力?”
朱院长忙道:“那不过是吓唬吓唬不听话的学生的话,我哪里敢真把他开除。”
老马道:“那送他到铁砂山和战俘死囚一起干活也是吓唬他吗?我告诉你,这事我们团长大人很生气,现在前线吃紧,没功夫搭理你,你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朱院长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拿到手上沉甸甸的,塞到老马手上道:“还请马亲卫回去后在团长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离开院长办公室,老马又叮嘱了何苦几句,便掏出一本书,连同朱院长贿赂他的那袋钱一起递到何苦手上,语重心长道:“这书是我家传的刀谱,我无儿无女,就留给你了。当初我和你爹被人称做团长身边的刀盾双卫,现在他不在了,我这些年也没给你什么照顾,这袋钱你留着应急用。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万一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你就逃吧。”
何苦点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保重自己。还有请你多照顾一下蓉姐,她一个女人在军营太不方便了。”
老马在他头上敲了一指头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多情种,怎么看上花治疗师啦?她的事哪轮得到我操心,自然有人照顾他。你小子以后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好好学本领吧。”
听到老马的话,再想到李正雄见到花月蓉时的神情,何苦登时明白了,那李正雄与花月蓉之间肯定有些暧昧的关系,一想到这里,心里便酸溜溜不是滋味,连老马离开都没理会。
心不在焉回到住处,推开门却听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高叫道:“你在学院又不用花钱,留着津贴做什么?老娘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花你几个钱也是应该的,再说,那钱是你那死鬼老爹留下的,我嫁给他守了大半辈子活寡,现在又守死寡,我这守死守活的却一个铜板都捞不到,我和谁说理去?”
何苦一听那女人的声音,便知道是李难的娘又来找他要钱。两人的爹先后战死,自己的娘便改嫁他人,而李难的娘则成天在外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又好吃懒做,实在没钱就找李难要他爹留下的那每月少得可怜的几枚津贴钱。
李难低声道:“我真的没钱了,我……”刚说到这里,却见何苦走了进来,顿时跳起来大叫道:“何苦,你……你没死吗?”
何苦没好气道:“我当然没死了,李婶来啦,怎么又找李难要钱啊?要我说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吧,趁着年轻,别等人老珠黄,就真的没人要啦。”
李难他娘老脸一红,啐道:“呸,你个短命的小鬼,怎么和老娘说话呢?我和我儿子要钱,又没和你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何苦从包里摸出一枚钱,在手上抛了抛道:“我和李难是兄弟,你和我要也要得着,不过呢,仅此一次,休想再有下回。”说完就把那枚钱抛了过去。
李难的娘接过一看,竟然是枚金币,登时喜得眉开眼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何苦不耐烦道:“拿了钱还不赶紧走。”李难的娘连连点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打发走李难的娘,何苦才坐下与李难讲述别后的经历,由于涉及的秘密实在太过重大,他也不敢完全实话实说,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饶是如此,仍听得李难惊心动魄。
第二天,何苦来到学院教室,完全不理会同学们诧异的目光,来到座位上,翻开书本,埋头苦读。尽管周围一片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不少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但这些都不能影响到他。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格外珍惜这安宁平静的校园生活,而对未来的担忧,也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尽快充实自己的知识。
也许是修炼了灵力的关系,他现在学习起来如鱼得水异常轻松,再加上他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使他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把拉下的课程都追了上来,而且还自修战甲制造方面的知识。每天他从早到晚都手不释卷,就连吃饭时都在默默背诵着学习的内容。至于练气、习武和战甲操纵方面的科目,他早就超过了中级科目的水平,只等考核之后,就可以学习高级科目的内容。
这期间碰上过几回那个叫方萧的小子,还没等何苦有所反应,那小子就远远避开了。罗晴儿也过来和他打过招呼,可他根本就没理会。何苦的变化让大家刮目相看,而他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沉浑大气,也使得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两眼放光。何苦在山间石室里被困了七八个月,皮肤自然更加白皙,有道是一白遮百丑,何况他本来就容貌英俊,再加上出生入死磨练出的气质,结合到一起,自然别具魅力。
就连李难有时也被何苦的魅力所折服,忍不住抱怨道:“我说哥们你累不累啊?白天在学院帅酷也就算了,这家里就咱们两个,你没必要在我面前也这样吧,你这可有点过了。”
何苦头也不抬道:“不明白你说什么?还不赶紧看书。”
李难拍着额头道:“天呐,你居然也会催促我学习,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天,下着小雪,学院停课,所有学生都被召集起来到中心广场看公审。何苦心中一动,隐隐猜到被公审的可能是李正雄。到了广场,果然见审判台的罪犯位置里站着李正雄,他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估计是丢失三城的守军将领。
整个广场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来自各行各业的人顶着寒风,冒着小雪,都来观看造成战争失败的罪魁祸首。随着一条条罪状的公布,下面登时群情汹涌,不少人高喊着“严惩败军之将”的口号,还有人想要爬上审判台,现场闹哄哄一片混乱。
何苦的目光始终盯在李正雄身上,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李天雄的表情,但是能够看见在旁边几人佝偻的身影衬托下,他笔挺的身姿格外醒目。
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候,何苦听到“死刑”两个字,便觉得一阵眩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正雄没死在战场上,难道要死在自己人的刀口下吗?何苦和李正雄只短短接触了两次,却能感觉到他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几个关心自己的人之一。尽管由于花月蓉的原因,何苦对李正雄有些不爽,但现在听到他被宣判死刑,仍然感到悲痛和惋惜。
听到宣判,其中一个被审判者忽然跳脚大喊起来,“不,你们不能杀我啊。你们这帮骗子,不是说走个过场安稳人心吗?”他还想再喊下去,旁边几个执法宪兵过去就把他的嘴堵上了。
行刑的时候,何苦没有看,他把头低下了,眼中流出泪来。
李正雄死后的第三天,城外隐隐传来战鼓声,敌人来了。从这一天起,何苦便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蜂房里,“嗡嗡”声从早到晚就没间断过。学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就连往日最轻佻的几个学生也老实下来,大家都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会如何,万一自己这一方失败的话,大家都将成为敌人的奴隶。
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学生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何苦隐约听到他们在说“敌人劝降”、“不如投降”之类的话。那几个学生都是有钱有势家族的子弟,他们必然是从家里得到的消息,而他们的某些观点无疑代表了父兄的意见。看来仗还没打,就有人在安排后路了。
眼看就到年末考核的日子了,可学院里的青壮年教师忽然都被抽调走了,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课程的内容都改为自修。学生的数量也在一天天减少,连罗晴儿也有两天没来上课了。现在还坚持每天到学院来的学生,几乎都是铁血骑士团的子弟。
学生自修时可以随意进出学院的图书馆查找资料,这对何苦来说是个非常宝贵的机会,他一头扎进图书馆里,废寝忘食的阅读着关于战甲制造方面的书籍。这些书籍的内容都是最浅显的入门理论,正好适合何苦这样的初学者。至于冯里安大师的那些书实在太过深奥,何苦就算背下来也没用,他根本看不懂里面那些古怪的符号。现在有了入门理论,再用心揣摩,使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理论必须联系实际,所以在初步掌握了战甲制造方面的知识后,何苦就悄悄把冯里安大师的那些没完成的战甲放出一尊,趁着李难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拆解,然后再组装。再把图纸拿出来,对照着找出残缺的部分,试图将那些战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