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的军事围困、经济封锁、政治攻势，使长春守军四面楚歌。为了配合做好60军上层军官的工作，争取他们早日起义，刘浩到哈尔滨向东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周桓建议，选派一批表现好、思想进步快，与60军曾泽生、陇耀、白肇学等上层军官关系密切的人回长春，做工作。
一、解放团教育改造，学习参观，大开眼界换脑筋，张秉昌、李峥先成了义务宣传员。刘浩建议，选派被俘军官回长春，做60军策反工作。
解放军的军事围困、经济封锁、政治攻势，使长春守军四面楚歌。为了配合做好60军上层军官的工作，争取他们早日起义，刘浩到哈尔滨向东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周桓建议，选派一批表现好、思想进步快，与60军曾泽生、陇耀、白肇学等上层军官关系密切的人回长春，做工作。
周桓当即表示，这个建议好，现在时机成熟了，可以请示军区首长，马上实施。
“你可以先到解放团了解情况，看看派哪些人去合适。我这里就去请示首长。”
刘浩来到解放团，张教导员给他介绍情况。
这个解放团，是专门对被俘国民党军官学习改造的组织，以前在通化，叫解放大队，由于被俘军官越来越多，仅60军的军官就称作“教导营”了，于是，根据需要扩大规模，解放大队改成解放团，迁到哈尔滨，使住宿、学习条件都改善了。
张教导员还对刘浩讲：
“这些被俘军官刚进解放团时，抵触情绪大，吃饭挑肥拣瘦，学习讨论闷着不说话。于是，我们采取个办法，让事实教育他们，多次组织他们到军区机关、部队、工厂、农村、学校参观，回来再学习，发言的就多了。
张教导员还讲了几件有趣的事。
60军和新7军被俘军官都是南方人，平时吃喝玩乐惯了，到了解放团感到一百个不自由，给他蒸馒头、打油饼、做面条还摔饭碗，要大米饭吃，说什么：“你们解放军不是优待俘虏吗？怎么整天给我们面吃，直上火。是不是大米都叫你们吃啦？”
人们知道，黑龙江土地肥沃，但都是旱田，种的是五谷杂粮，大豆、玉米、高梁、谷子、小麦，水稻极少，所以，大米是没的吃的。为了照顾被俘军官的饮食习惯，千方百计地调剂一些大米来。可是，做好的大米饭，他们又嫌米瘦、不白，没咬头。
光是一味迎合他们的要求，永远不会满足。于是，饭前，组织他们先到军区机关的食堂看看，一连几天，他们看到军区机关：许多军、师、团的干部，吃的都是玉米面饼子、窝瓜、角瓜，偶尔改善吃顿细粮，也是馒头、饺子。回来后，很多人服气了，说解放军宽宏大量，给我们吃细粮，他们吃粗粮，这在天底下，只有共产党才能做到。
解放团的干部，也乘机敲打他们：请各位记住你们是俘虏，在这里要接受教育，重新做人，不是我们请来的客人，在生活上不能挑三拣四的。这会儿好了，做啥吃啥．没再发生捣乱的事。
说话间，张教导员看了一下表；“时间到了，今天是组织被俘军官座谈，讨论近几天参观解放区的感想，咱们一起去听听如何？”
“好哇！”刘浩随张教导员来到60军团职军官班。
讨论很热烈，大家争先发言。
“我要说的话很多，就拿参观呼兰县农村来说吧，我深受触动，一户户农民分得了土地、牲口、家具，有吃有穿，从来没看到农民脸上有那么多笑容，小孩子都念书了，农村也办起子学校。乡政府、村政府的干部，为老百姓办好事。老百姓真心实意拥护共产党，热爱解放军，得民心者得天下，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必败。”
刘浩悄悄地坐在后边，静静地听着发言。
张教导员坐在刘浩的身边介绍说：
“刚才讲话的人，是60军184师551团团长张秉昌。在1946年5月25日的鞍山战斗中，551团被我军全歼，张秉昌只身逃走。回60军后，又任第二次组建的551团团长。1947年5月，重建的184师在梅河口被我军歼灭时，张秉昌当了俘虏。先在通化解放大队学习，后转到哈尔滨解放团的，表现很积极。”
刘浩微笑地点点头说：“我想起了张秉昌，咱们部队的情况通报上登过他的事：
那是在解放大队学习时，张秉昌要找南满军区政委莫文骅谈话，莫政委专门安排时间接待了他。
一见到莫政委，张秉昌就忏悔地说：“长官，我有罪，我到东北来打内战，枪口对准了解放军兄弟，杀害自己同胞，对人民对国家罪不可恕哇……”
莫政委笑着说：“过去，在战场上，咱们是死对头，现在，咱们是朋友，朋友讲交情友谊，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谈。”
张秉昌为莫政委的平易近人亲切友善的态度所感染，把心里的隐忧道了出来。他担心，解放军优待俘虏说归说，做归做，像他这样与共产党多年兵戎相见的上校团长，蹲大狱留条命就不错了，别指望还有啥自由的日子。
诊到了张秉昌的心病，莫政委对症下药，将张从“罪”字的阴影中拉出来，鼓励他去为人民为民族立功。
莫政委爽爽快快地说：“你张团长嘛，我们是了解的，从小家境贫寒，15岁从军，立志报效祖国，打日寇是有功的。抗战胜利了，我们应该携手收拾旧山河，建设国家，还有什么理由刀枪相向呢？你们滇军是被蒋介石逼来的嘛！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们学习进步，为中华民族做些有益的事情。”
事后，张秉昌见到谁都讲，解放军的首长，那么高的指挥官，对待战俘，像对待朋友和兄弟一样推心置腹，促膝谈心，使你石头般的心肠，也为之开窍。
解放团的大会上，张秉昌现身说法，赞扬解放军优待俘虏政策。他说：对待俘虏，德国法西斯放毒气或集体枪杀，日本鬼子是当活靶子刀劈、枪刺、狼狗咬，国民党是活埋、枪毙、蹲监狱。世界上只有解放军这仁义之师优待俘虏，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亲身体验。”
张秉昌说出了被俘军官的心里话。在张秉昌和李峥先等60军官佐的倡议下，近百名校级军官签名，于1947年12月31日通电全国，反对内战，并宣布脱离国民党。
根据这些情况，刘浩感到张秉昌是回60军做工作的最佳人选。
东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办公室。
刘浩向周桓副主任汇报自己了解的情况。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教育，解放团里的被俘军官都有明显进步，尤其是551团团长张秉昌和554团副团长李峥先思想变化大，带头搞演讲、写倡议，还主动要求回60军，做曾泽生和陇耀、白肇学的工作，他们二人都是滇军当年38军98师军士队曾泽生队的学生，和暂21师师长陇耀、副师长任孝宗，182师师长白肇学、副师长李佐都是老同学，他们回长春做曾泽生等人工作很有利。”
周桓赞成刘浩提出的人选，建议把团副夏绍文、何尔寿，营长张仕勋也一起派回去工作。
第二天上午8时，张秉昌、李峥先、夏绍文、何尔寿、张仕勋被接到军区大院，刘浩、陈方把5个人迎到政治部小会议室，周桓副主任出面接见并讲话。
他热情地询问大家的学习、生活情况，谈了东北战场国共双方的形势变化，着重指出：60军的惟一出路就是高举义旗，脱离蒋军，投向人民。这次派你们回去做动员工作，责任重大，请代我向曾军长、陇耀师长和白肇学师长问好，我们解放区军民张开双臂，热烈欢迎60军弟兄们的到来。
张秉昌、李峥先等人，感到任务光荣，表示，决不辜负解放军首长的重托，一定完成使命。
在哈尔滨通往长春的公路上，一辆美式中吉普车风驰电掣。
刘浩带车送张秉昌等5人先到九台县卡伦前方办事处，再转进长春。
坐在车上，张秉昌打量着刘浩说：“刘处长，我们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此前不敢冒昧，今天倒要问个究竟了。”
刘浩笑着说：“不瞒诸位，我们不止一次打过照面。那时，我挂着中校军需官的牌子，化名赵振华，60军驻扎在抚顺、吉林时，我经常出入184师、暂21师，还到过你的551团团部。可就是没敢去拜访你这个团座。”
张秉昌哈哈大笑说，“生逢乱世，30年河东，30年河西，今天，我们不是坐上一辆车，奔向一条路吗，现在互拜了。”说完，双手合揖，把大家都逗乐了。
汽车飞奔，一个个村庄、一片片树林抛向后边。
刘浩神秘地说：“到了卡伦，你们还会见到一个老熟人。”
“那是谁呢？你能先告诉我吗？”李峥先着急地问。
刘浩摆摆手：“现在不行，这是军事秘密。不过，一到卡伦就全解密啦。”
张士勋还是不甘心地说，“刘处长，你不说名，能描写一下个头长像，也让我们好猜呀！”
“那好”，刘浩描述说：“中等身材，聪明能干，投笔从戎，家住云南。”
几个人猜来想去，还是说不准。
刘浩又卖个关子：“这个人呐，同你们一个屋里聊过天，一张桌上搬过砖（打麻将），一只瓶里喝过酒。一个竹筒吸过烟。”
“哇！这么近呀！”夏绍文有些惊奇。
谈笑间，车到卡伦。
二、包饺子，吃团圆饭，云南老乡大集会。刘浩、潘朔端临别赠言。禄时英、李静悟频频举杯：“为今天的集会，也预祝60军到解放区的大集会，干杯！”
解放区卡伦，小镇不大，一片生机。老百姓面带笑容，川流不息，有的背着农具，有的赶着牲畜，忙于生产。解放军一队队井然有序地奔赴新的阵地，围城部队压缩包围圈，进一步调整部署。
在卡伦前方办事处门前，刚卸下行装，安排完住宿房间，刘冶就招呼张秉昌等人快去见你们的老朋友。
在这东北乡村，怎么会有云南人的老朋友、老熟人，恐怕又是被俘的什么人吧。张秉昌和李峥先心里嘀咕着，随刘浩来到一个农家小院。
正房三间，东西山墙外围墙50余米，中间开个铁门。墙里堆着小山一样柴禾垛，跟前趴着—条大青狗。
“客人到了！”刘浩向屋里喊了一嗓子。
“来啦！来啦！”随着一个女人的应声，大青狗霍地站起来：“汪！汪汪！”边叫边向门口冲来。
一个30多岁的妇女出了房门，立即唤回大青狗：“青狮子！回来！贵客来了要欢迎！”
这时，屋里出来男男女女四五个人，有的札着围裙，有的手里还沾着面，都异口同声地说：“欢迎各位，快请进来！”
听到这熟悉的乡音，张秉昌等人为之一震。再看迎面跑过来一位解放军干部，中等个，身穿黄军装，腰束皮带，面目清秀，神采飞扬。李峥先定睛一看，喊出声来：“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副官处长吗？啥时候也当解放军啦！”
紧跟后面的是头戴军帽的两三个解放军女同志。张秉昌一时认不出来的。
“怎么？不认识老朋友啦？”李静悟摘下帽子，散下长发。
“嘿！”李峥先合掌惊讶：“这不是常抓我偷牌的处长夫人吗！”
“唉！听说你们回云南了，啥风又把你吹到东北大平原来啦？”
“说来话长，进屋再唠。”李静悟说着，拉过身旁比她长两岁的女人说：“诸位认识一下，这是延安来的老干部、刘浩处长的夫人禄时英大姐。”
禄时英大方而热情地同张秉昌等人握手。
张秉昌对刘浩夫妇说“早在老家就听说过，昆明宪兵司令禄国藩的女儿女婿是共产党，果然是一对革命夫妻呀。”
大家高高兴兴来到屋里。
杨滨忙着给各位倒水沏茶。
刘浩说：“这位当初60军的副官处长，就是我们地下党的支部书记，现在任东北军区前方办事处副处长，叫杨滨，以后，还要和大家常来往。”
“在路上，刘处长就说要见一位老熟人，害得我猜来猜去想不到是你呀！”李峥先说着，用手比划着：“60军的副官处长，共产党地下党支部书记，想不到，做梦也想不到！”
张秉昌接过来说：“你们赛过齐天大圣孙悟空，钻龙潭，入虎穴，来无影，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佩服！佩服！”
“入乡随俗，咱们一起包饺子吧。”杨滨说着，先拿起擀面杖。
禄时英笑了起来：“咱们云南老乡不会包饺子，男同胞喝茶摆龙门阵，这活由女同志全包子、”
“那可不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在解放团学习时，每周改善伙食，大家一齐动手，也包饺子，我擀的饺子皮倍受称赞。今天，在老乡面前，我要露一手。”
“好畦，”刘浩出去打完电话回来，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李峥先洗完手，从杨滨手里拿过擀面杖，开始擀皮。
禄时英看李峥先熟练地擀出一个个标准的饺子皮，颇有感慨：
人，是可塑性极强的高级动物，赋予不同的政治思想和环境，他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和作为。在国民党军队里，这些团级军官，侍候生活有勤务兵，哪能要官长劳作。而在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里，无论多大的官，都是普通一兵，是为人民服务的，劳动是一种光荣，身先士卒是解放军军官的一种美德。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这些军官接受并实践了解放军的传统做法，难能可贵，充分证明我军政治工作的强大优势。由此，更增加她策反60军起义的信心。
大家忙乎着，说笑着，喜气洋洋。
这时，张秉昌又给大家讲一件趣事，他说：“那是在梅河口被俘的第一天，我们被带到一个小村子，午饭前，通知我们，东北军区肖劲光副司令员要接见。后来，我们来到食堂。一个解放军干部和我们同桌用餐，他高高的个子，有愣有角的脸，很威武，但又很和善，挨着我，总给我夹菜。吃完饭，到前院小会议室，高个子干部也来了。我们几个被俘的军官坐下，看门，静等着。结果高个子军官讲话了。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肖劲光司令员。他那神情，那音容笑貌，那一番鼓励，使我终生难忘啊！”
饺子包完了，第一锅也煮熟了，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说笑着。
“这里好热闹哇！”只听屋外有人高声说到。
门开了，大家一阵惊喜：“哇！潘师长！潘师长！”
“刘浩告诉我，这里是云南老乡大聚会，我也来凑热闹啦。”潘朔端笑吟吟走进来，刘浩向大家介绍：“潘师长现在是第一兵团副参谋长，这次到前线来，领导我们做60军工作。”
“请首长尝尝我们包的饺子。”李静悟端一盘饺子放在潘朔端面前，“好哇，我吃了饭，但也品尝两个。”接着，潘朔端指指张秉昌、李峥先、张土勋说：“你们各个满面红光，精神焕发，听说学习都很好，这次回60军有什么打算？”
张秉昌郑重地说：“我们回60军戴罪立功，做曾军长的工作，争取他们起义。老师长对我们有所嘱托吗？”
“噢，这是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潘朔端略有所思地说：“我在滇军中服务十多年来，很有感情，也很关心60军的前途。我了解曾军长，他是爱国的将领，人正直，不赞成内战，更反对歧视滇军，但他同龙云、卢汉关系密切，对蒋介石还存有幻想，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会轻易回头。目前，长春已陷入重围，困守孤城，死路一条，突围也逃不脱被消灭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将促使他的变化。你们做他的工作，要有信心，又要有耐心。”
张秉昌和李峥先站起来：“非常感谢老师长临别赠言，我们一定按您的重要指示，坚决完成任务。”
“你们去后，可以和师团长们多接触，多交谈，给他们指明出路，早下决心，投向人民。”
刘浩和杨滨举杯祝酒。禄时英、李静悟频频举杯为今天的集会，也预祝60军到解放区的大集会，干杯！
刘浩建议，先回到545团，通过朱光云、赵国璋两团长了解一些情况，再去找陇耀，带陇耀一起去做曾泽生的工作。
张秉昌和李峥先等欣然同意，按刘浩指定的计划干。
潘朔端同张秉昌、李峥先一一握手：“祝你们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