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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场绯蓝色的桃花劫

“哐当”两杯盛着whiskey的酒杯碰撞了一下,融化了一半的冰块在杯底缓缓旋转。一只白皙的手握紧正冒着寒气的杯身,将酒杯递于弧度完美的唇边。微微一仰头,杯中的Whisky被灌下一小杯。

“我们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一块了吧,哥。”即墨焕倚在吧台,斜瞥了一眼在他身旁的即墨珖。酒吧中蓝紫色的灯光洒在即墨焕脸上,此刻,他犹如一个潜行在暗夜里的鬼魅,唇角总挂着一抹说不清的凄凉笑意。

“哥?”即墨珖换了个姿势,神情淡然的他听到句末的那个字,微微皱起眉。

“怎么,不对吗?”即墨焕轻挑眉,“腻了,我一直叫你即墨珖已经叫腻了。”即墨焕打断即墨珖的话,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拂上他唇角,因为它太浅了,所以看上去这抹弧度更像是一种不屑,“因此,才想换一种称谓称呼你。”

“可是我很高兴。”即墨珖淡淡的吐出六个字,黄的有些过分的发丝柔软的贴紧他的脸颊,灯光下他看上去脸色竟有些苍白。连露在黑色V领外的两条锁骨线条也是那么苍白的,一只黑色蝴蝶刺青缀在锁骨上方,栩栩如生。

“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那么你所拥有的一切是否轮到我来掌握?”即墨焕抓住酒瓶“咕咚、咕咚”,又倒了一大杯酒,鲜艳的唇角还带着点酒滴的晶莹,仿佛是浸在酒中的樱桃,带着诱人的醇香。

路过他们的人,不分男女,纷纷回头带着一种惊讶、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们。

“是。如果我不在了,剩下的就麻烦你了。”即墨珖的双眼被一层雾气蒙上,他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继续说下去:“其实,你一直都比我优秀。”

即墨焕微微动了动嘴角,“你说的我都录下了,所以你也不得不兑现了。我、唯一的哥哥。”一支录音笔被他放进裤袋。紧跟着一把枪出现在他手中,在那纤长的手指上灵活的转了几圈,黑洞洞的枪口已准确无误的对着即墨珖的额头。枪口漆黑一片,犹如一个漩涡,下一秒就要被它吞噬掉。

即墨珖看着那支枪,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彭——”

几丝凉意袭上即墨珖的脸,即墨焕将枪往吧台上一扔,那把枪便在光洁的瓷面上滑到即墨珖手边。

“呵呵呵,别紧张,只是把水枪。”即墨焕笑得毫无温度,声音犹如裹了层冰,“我不会对你拥有的那些财权而垂涎。那些,我不稀罕,我要的是……”句末,他想说什么,可嘴又偏偏合上了。嘴角漾起一丝留有悬念的笑。

)一、

两年后,急促的脚步声从蜿蜒曲折的走廊传来。一幅幅精美的油画与她擦肩而过,飞快的向后倒退着。流光溢彩间,一个身穿天蓝色吊带纯棉连衣裙的少女奔跑着,两颊绯红,明亮的大眼睛满是焦虑。一头长发直而柔顺在她背后晃动着。通过光线有些朦胧的走廊,眼前突然一片豁然。

阳光通过透明的玻璃屋顶,安静的落在洁净的瓷砖上,金色的阳光犹如一块被揉碎的金子撒在水中泛着星星点点耀眼光泽。泳池边的玻璃圆桌上,一杯橙汁似乎被遗忘了很久,吸管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被子边上。

“珖,我来了。你快从水中出来!喂,你到底在哪里啊,听见我在说话吗?”少女扑跪到泳池边,她前倾着瘦削的身体,伸长脖子,对着平静的水面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她的眼底开始有液体翻滚,“珖..你..难道已经……”

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往少女背后轻轻一推。那个天蓝色身影似一只小海豚跃进泳池中,水花溅的到处都是。“蓝瑞,最近你都忙什么?连周末都没空来看我。”

一个神情淡然的男孩站在泳池边,完全在黄金比例上的身材,一头黄发微微有些湿,白色毛巾挂在他弧线优美的颈上。一只蝴蝶形态的刺青在他锁骨上方,显得分外妖异。即墨珖用略带忧怨的眼神紧紧盯住那张从水中冒出,涨的微微有些红的小脸,紧皱的眉宇不禁渐渐舒展开。

蓝瑞在水中怒瞪着他,剧烈的咳起来:“咳咳咳,即墨珖!你敢骗我!以为你真的出什么事了~居然还把我推下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邪恶了?!”

一抹带着深深宠溺的笑拂上他的嘴角,即墨珖蹲下来,用尖尖的下巴点了点游泳池,“看见了吗?”

蓝瑞甩了甩湿湿的长发,一头雾水的望着他,问道:“看见什么啊?”

“傻瓜~”即墨珖轻吐出两个字,“噗”的一声跳进水中,溅出的水珠泼上蓝瑞此刻无比纠结的脸上。她刚想大叫抗议,一只手已在水下揽上她的腰,然后,将她整个人拉进水中。一串串水泡在水下的两人身旁往后冒出。光,比月光还要柔和的光线从水底发出,蓝瑞鼓着腮帮憋着气,望着从水底发出的无数皎洁光线,忽然心脏猛的用力一颤。

我—爱—蓝—瑞。

四个由水底玻璃板下无数小灯组成的四个字撞进蓝瑞有些模糊的视线。她探出脑袋,大大的喘了口气,水珠从她长长翘翘的睫毛上滴落。一头长发如海藻般在水面漂浮着。蓝瑞费了好大劲才从泳池中爬出来。

“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说…”还在水中的即墨珖每一寸肌肤在阳光下犹如美瓷,沾着水珠更加晶莹,“生日快乐,蓝瑞。”说完,即墨珖两手一撑,从泳池中跳出来,将地上的蓝瑞打横抱起,径直朝池边已铺了一层的白色躺椅走去。蓝瑞一时间身体失去重心,两只手只好顺势抱紧他的脖颈。她低垂着眼睑,不敢去看他如一泓碧水微凉的眼眸,只好将视线往下放,却不小心瞥到他雪白的胸脯,正穿着湿透了裙子的蓝瑞和他这么零距离紧挨着,不禁心跳加速起来。

即墨珖将蓝瑞轻轻放在躺椅上,她刚想说什么,一条柔软的毛巾已铺上她还在滴水的头发上,接着,一股酥软感触从她头皮传出。蓝瑞蜷缩着坐在躺椅上,像一只受宠若惊的宠物。

“傻瓜,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吧。”

“嗯,是啊。”蓝瑞有些陶醉在这样的宠爱里,反应慢半拍的回答道。两年前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即墨珖将她从冒犯老师差点被退学的倒霉事件中拯救出来,她就一直一直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好人学长。现在他毕业了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商学院,自己虽然还在读高中经常无聊时还是会去找他玩。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波弄着蓝瑞的长发,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即墨珖俊美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如果有人想将我赶尽杀绝,你会怎么样?”

他在说笑吧?谁敢将即墨家的唯一继承人珖少爷赶尽杀绝呢?即墨家就犹如一张大网,撒在世界各个角落。不管是黑社会交易市场还是世界顶级集团都有即墨家族的人。说它是黑社会组织吧,它偏偏和白道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如果说它是光明道上的,它却在黑社会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总之,谁要是敢动即墨家继承人的注意,那么不管他是谁,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人你可能认识。”即墨珖俯下身,凑近蓝瑞耳畔低语,“如果这个人对于你很重要,我该怎么办呢?”

“珖,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有这个人,而且还和我有重要关系?”蓝瑞依然不相信,将毯子往自己身上裹紧,“喂,珖,你把我推下水,我现在怎么回家?”

即墨珖抿紧薄唇,伸出手轻轻拂上蓝瑞的额发,“傻瓜,我当然为你准备好衣服了,换好衣服留下来陪我吃晚餐吧。”几个女佣已手捧一只粉蓝色大盒子走向他们,粉蓝色盒子右上角缀着一朵银色蝴蝶结绸带。

“蓝小姐,更衣室在那边,请跟我来。”女佣微微弯腰,毕恭毕敬的含笑道。于是,蓝瑞裹着毯子朝即墨珖俏皮的吐吐舌头,跟在几个女佣身后朝更衣室走去。

半小时后,几个女佣一个个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边跑边喊,“少爷,蓝小姐她……跳窗走了。”

“知道了。”依靠在躺椅上的即墨珖依旧神情淡然,伸出一只手将那杯橙汁递于面前,“通知派去蓝家的眼线,最近蓝家不管发生什么大大小小的事都立即汇报给我。”

)二、

蓝瑞甩了甩系于白皙手腕上的蔷薇色丝带,这一席像是参加豪华舞会的装束害得她只能绕远路,在蜿蜒曲折人少的小巷子里浪费了好多时间。关键是还不能打电话让司机来接自己,原因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一直反对她和即墨珖来往。

现在她终于到家了。蓝瑞单手撑在银色大门前,大口大口喘着气。大门内宽敞的道路两旁栽着两排桃花,树上不断有细碎的淡粉色花瓣飘落,在褐色的土壤上铺上一层绯色。蓝瑞歇息完正想伸手去按视频门铃,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至近传来,如风般迅速,却又比风决绝。

“哐——”

一团黑影已撞上在蓝瑞面前的银色大门,那是个男孩,黑发如玉,在阳光泛着光泽,只是刘海有些长了,肆意的垂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的眉目。只看见他略显苍白的皮肤和鲜艳的唇。他的下颔线条完美,略尖。有晶莹的液体正顺着他耳边的鬓发向下滑。

一群身穿白色衣服的男人女人手中举着针筒和粗绳子,见到门外的蓝瑞,纷纷停下脚步。

男孩子十指紧紧攀住大门上的银色栏杆,每个指节随着他正颤抖的身体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忽然抬起头,细碎的发丝间,蓝瑞看见了他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比那天自己将奄奄一息的他从垃圾堆边救回来时的更加冰冷。

他看着面前的蓝瑞,犹如一只被猎人逼到死路中的猎物,那样的神情让蓝瑞心微微疼了一下。“该死!不是让你们好好照看他吗?这是干什么!”蓝瑞愤怒的用脚踹了几下门,朝那群人吼道。

“小姐,现在还不能让你进去,因为蓝先生吩咐我们必须将他抓回去,带去蓝先生的医院。”带头的一个男子看了一眼仍攀在门上的男孩,说道。

蓝瑞有些惊诧,这个男孩不过是她上个星期在一个垃圾站边上救回来的伤员,就算是带他去医院,用得着让那么多人又是镇静剂在手又是粗绳子抱怀的?!

出神之时,那个男孩已经攀上大门顶端,一条修长的腿正跨越最高处的门栏,在他头顶有橙黄色的光漏出几丝从云中挤出来,纯洁又凄凉……男孩的刘海被风吹起,那张脸绝美。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而那个男孩突然沉吟了一声,犹如一只黑色的蝴蝶从高处坠落下来,直直的摔进蓝瑞的怀中,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雪白色蛋糕裙被风吹卷了一层边,蔷薇色血液仿佛一条条小蛇从蓝瑞的发丝间流出。

她轻轻的握住自己身边男孩的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清冷的夜色铺满整片天空,像是块被洗了几次的黑缎子。黑的毫无光泽,还有些朦胧。今晚没有月亮,稀稀疏疏的有几颗星星在夜幕中闪着光。

“痛……”蓝瑞刚刚醒来便觉得口干舌燥,后脑勺又是一阵疼痛。奶黄色天鹅绒大床上的她轻轻皱了皱眉,顶壁的水晶吊灯发出的光洒在水滴般的流苏上,似乎所有星光都被汇聚在这卧室中了,让她不禁感到有些刺目。

“小瑞,你醒了,真是吓坏爸爸了。”蓝瑞刚想闭上眼睛,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挡去了吊灯一点点光辉。身穿白色西装的中年男子略弯腰,伸出手轻轻放于蓝瑞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哼!”蓝瑞别过脸,不想去看他一眼。

“怎么了呢?爸爸做错事么了吗?”蓝利微拧着浓而不粗的眉,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是因为今天早上那件事在生爸爸的气吗”

“为什么要捉他?你难道没发现他被救回来时浑身是伤吗?而且……而且他的头部似乎受了重创,爸爸..你是个优秀的医生不是吗?”蓝瑞说得很快,每说一句话,头部的伤口就会疼一下。最后,她只好暂时闭上嘴,休息一会。可漂亮的脸上依旧乌云密布,眼睛丝毫不去看站在床边的男人一眼。

“小瑞,你误会爸爸了。我只是想给他做一次全身检查,没想到他撞开我便往门外跑,我怕他跑出去会出事,不得已才……好了,爸爸听小瑞的,先留他在我们家让私人医生为他治病好吗?”蓝利摘下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眼底的温柔似一泓碧水。在蓝瑞记忆中,蓝利是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好父亲。

蓝瑞很快的妥协了,“嗯,我在他眼中看见了绝望。他真可怜。”

蓝利温和的笑了笑,俯下身,伸手拨开遮在蓝瑞额前的发丝,“放心,爸爸会治好他的。好好休息。”

蓝瑞长长吁了口气,将视线抛向窗外,夜深了,雾气开始在漆黑的花园升起,她看不清天空,望着被风吹得不断翻卷的纯白色窗纱,心中像是踩空一节阶梯般落了个空。原来,这些年来,她始终摆脱不了寂寞。寂寞似透明的丝线,时松时紧,有时勒得她无法喘息。

刚刚合上的门突然又被推开,蓝利走进来看着床上的蓝瑞,“以后,别再去即墨家。”

她没有看错吧?说那句话的时候,有一丝寒光从他温暖的琥珀色眼中掠过。蓝利冷峻的不像蓝利。蓝瑞微怔。

“呵呵,我是说小瑞长大了,老是往男孩子家跑不太好呢。”蓝利微笑着扰了扰那头柔软的褐色发丝,说道。

蓝瑞“哦”了一声,刚才..刚才那丝寒光是幻觉吗?

)三、

清晨,阳光清澈的有些苍白。洒在攀上窗户上的紫藤上,落下一片影子,悄悄的爬上洁白的窗台。这场梦似乎有些清甜,只是头有些昏沉。蓝瑞躺在被阳光烘的有些暖的床上,甜甜的咂了咂嘴。一阵微风吹过,她似乎闻到一股比兰花更清淡些的香气。长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般颤了颤,蓝瑞睁开了双眼。

一张妖娆的脸轻轻的陷在柔软的枕头中,高挺的鼻子呼出的气息似一阵春风拂上蓝瑞的脸。长长的刘海似丝绸般滑向额头一侧。他是什么时候蜷缩着睡到她身边的呢?她竟然没有发现。

阳光白的几乎透明,这个沉睡着的男孩犹如是昨夜悄悄落于凡尘的天使。不对,蓝瑞伸出手轻轻抚上男孩的眼睑,他的眼神不像天使,冰凉而邪魅。

男孩沉吟一声,睫毛颤了颤,眉宇轻轻皱起。一双银灰色的眼睛正安静的望着蓝瑞,冰凉的像一把银锁,牢牢锁住蓝瑞的视线。她屏息看着他,几秒后,蓝瑞尖叫一声,一脚将身边的男孩踹下床。“你居然敢闯进我的房间!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躺在这……你你……”蓝瑞脸飞上两朵红晕。

“蓝瑞..”地板上的男孩撑坐起来,黑色的衬衫领子被扯开了,瘦削的肩膀钻出。他看着床上的蓝瑞,有重复了一遍,“蓝瑞——”那个神情竟透着些孩子气,他像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好了好了,亏你还记得我这个大救命恩人的名字。”蓝瑞叹了口气,对仍坐在地板上的男孩,微微一笑,“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我……?”男孩眼中的光彩缓缓沉下去,“我叫……焕。”

蓝瑞走下床,该死的后脑勺还有些疼。她尽量慢慢的蹲下,双手环住膝盖,一头长发披肩,“焕?这是名吧?那姓呢?没姓以后怎么确认你身份把你送回家呢?”

金色把手旋转了下,房门由外向内被推开。外面的空气涌进来夹杂着一丝暗香。穿着一套白色套装系着深蓝色领带的蓝利微笑着走进来,边走边优雅的戴上手表。“小瑞,他怎么在你房间?”

“哦、他呀?大……大概是走错房间了吧。哈哈哈”蓝瑞站起来坐回床上,“爸爸,他叫焕。”

蓝利靠近地板上的焕,伸出手刚触碰到他的胳膊,焕便不顾一切的扑到蓝瑞身边。冰凉的手掌紧紧抓住蓝瑞的手臂,接着将她整个人从背后抱在怀中。他削尖的下巴轻搭在蓝瑞肩上,海瑟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如果说他是件极美的艺术品的话,那么蓝瑞她就是一颗似乎原原本本就属于他的宝石,现在正完美的嵌在他怀中。蓝瑞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和他的变成一致的速度。

“我只待在蓝瑞的身边,其他地方都不要去。”焕喃喃的说。

蓝利薄唇微启,随即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鼻梁上的镜片闪了闪,所以看不清他眼中装着什么,只听见他淡淡的笑道:“呵呵,那就永远待在这吧。或许——”他转身走到门边,微微侧首朝他们看了一眼,“或许,这是上帝的安排。”

“砰”门被合上。蓝瑞晕乎乎的看着门发呆,就这样了吗?爸爸这次会不会太反常了些?这个陌生男孩正抱着自己宝贝女儿啊!!

“咚!”地板又是一阵震动,蓝瑞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背后把自己当成抱枕的人摔到地上。

)四、

街边的高大银杏树抽出新枝,嫩绿新叶在路人们的头顶簌簌作响。阳光犹如明亮的聚光灯在那个修长的身影顷刻从人群中突显出来。一头黑发经过理发师的打理变得简练的多了,那双银灰色眸子冰冰凉凉的看着每一个停下脚步望着他发呆的路人,鲜艳的唇瓣撇了撇。

“喂喂,麻烦你走快点好吗?呵呵、你真厉害,穿什么都好看!”在焕之前,蓝瑞驻足,红色短裙晃了晃,转过头,她大声说道。焕抿紧唇,加快了步伐走到蓝瑞身旁,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突然,焕微微眯起双眼,苍白的脸颊竟有些泛红。他拉住蓝瑞,盯住她的脸,“蓝瑞..原来..”

蓝瑞被他迷离的目光盯得头开始晕眩,他不会..不会是想告白吧?!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们呢,焕呀,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后再说吧。

“原来你有颗小虎牙呢。”焕说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蓝瑞的脸。周围的路人绝倒一片,大概他们也正屏息期待看见街头式浪漫求婚吧?于是,那些美好的憧憬似琉璃般碎成一颗一颗。

“蓝瑞,蓝瑞,等等我!”

不理不理~~

“蓝瑞!蓝瑞,等下我…我做错什么了 ?”

“吧嗒”蓝瑞钻进私家车中,将背往靠垫上一靠,粉唇挪了挪,“开车!”车引擎开始发动,当街边的景物开始飞快的变换,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她宽大的衬衫领口。自己究竟在生什么气?难道希望他向自己告白吗?啊,蓝瑞你怎么回事!!

蓝瑞回头看着仍不停不停奔跑的焕,他虽然在很努力的追赶,可是那个身影还是在渐渐缩小,变得迷糊。蓝瑞非但没有解气的快意,反而有一股浓浓的悲伤从心底涌出来。

“停车!”蓝瑞打开车门,飞快的往回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任性!他身上的伤明明都还没有痊愈。阳光将街道照的雪亮,眼前开始变成同一种色调,有白雾在她明亮的眼中升腾而上。她不停不停的奔跑……

终于,看见了。那个寥落的背影,他正蹲坐在街边,大口大口喘着气。雪白的衬衫左臂破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正流淌着。一滴又一滴的顺着他白皙的手背往下滴,连干净的指甲缝中沾染了血。在焕的右手边有一片碎玻璃,当看见蓝瑞,他银灰色的眼瞳微微收缩,唇角缓缓的扬上一抹弧度。

“焕,你疯了吗?”蓝瑞拨开一些围观的人,扑向正瑟瑟颤抖的焕,“你在流血知不知道啊!”

她从自己衬衫上撕下一条,麻利的缠上焕正流血的手臂。

“如果我变成像上次那样伤痕累累,蓝瑞就会出现了。”

“所以呢?你就用玻璃划伤自己?”蓝瑞咬紧下唇,声音越发哽咽,“真是傻瓜,你这么那么死脑筋呢……”

焕深深凝视着面前的蓝瑞,阳光在他每一寸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跳跃着。将他单薄的轮廓晕染气金边。为什么即使这样,焕,你的眼神总是这么冰冷。他扶蓝瑞站起来,任由蓝瑞出神的看着自己。一头黑发如最最轻柔的羽毛微风中晃动,唇角上扬那抹天生的弧度总是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焕,我不会不要你的。除非你想离开我。”蓝瑞轻轻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否则,我会一直这样紧紧拉住你的。”

焕笑了,这丝笑竟有了些暖意。“我不会离开蓝瑞的,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真的是这样吗。那么,在此之前,谁是那时候对你最好的人?又是谁将你害成现在这样的呢。

“焕,我们去医院……”蓝瑞握住那只手。

“少爷,那个是……他真的还活着?”不远处,一辆黑色法拉利停在街边。车内弥漫着一股红酒的芳醇。

滴答——滴答滴答——

殷红色的液体从即墨珖白皙的指缝中滴落。他望着那抹小小的身影以及那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心脏像是被无数小针扎了好多孔,血液流不出却又疼得无法呼吸。“确定他傻了吗?”即墨珖嘴角扬上一丝冷笑,将那张柔美的脸轻轻靠向一侧,黄色发丝垂下遮住他一部分白皙的脸颊,“还是他正在利用蓝瑞报复我。”

“哗啦”一声,手心朝下,几大块碎玻璃掉下来,无声的掉进车内地毯上。瞬间,血液的味道与红酒的醇香相纠缠,更是妖娆。

)五、

从学校门口出来,就发现有一条路已被女生筑成的肉墙给封死了。蓝瑞没有急着钻进车内回家,好奇的朝“人墙”走去。当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嘀咕着,“我等蓝瑞回家,她离开我已经一天了,她说过会拉住我的……”

无奈,蓝瑞嘴角抽搐了下,真是个麻烦鬼。怎么跑来自己的学校了?蓝瑞一把拨开人群,果然一棵桃树下正蹲着个胳膊缠着纱布的男孩,妖媚的脸容,轻皱着眉,双唇抿着,粉色花瓣落了他一肩,还有一片正娇娇柔柔的贴在他雪白的胸口,竟有几分说不清的性感。他居然只扣了几颗扣子!蓝瑞朝天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背包往肩上一甩,“喂!你在这开展览会呢!?”

焕抬起头的一瞬间,刚才眼中的阴霾全逝,整张脸融在罗纱般玫瑰红色夕阳中。让人不禁心为之一颤。他站起来抖了抖衬衣,将蓝瑞一把拥入怀中,周围的少女心一颗又一颗碎成两半。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的,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下呢。”焕松开蓝瑞,忧怨的看着她,“害得我担心了一天。”

“你怕什么啊?怕我不要你?我又不是你妈妈……”蓝瑞笑着伸手给了面前的焕一记手刀,轻轻打在他的肩上,笑道。

“不是,我怕你出事。”

夕阳如同醉人的红酒,将桃花染得颜色浓艳了些。蓝瑞轻轻拂去在他肩上的花瓣,突然发觉多看他的脸,真的会醉。如果不是因为换,她不会觉得原来最普通不过的桃花会是那么迷人。

蓝瑞让司机先开车回家,她想和他一起走回家。天暗下来了,今晚的星空出奇的晴朗。街边的大小店内灯光亮如昼,站在街边仰望星空,竟发现星星虽多,发出的光却是很清浅的。

“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呢。有时候好想离开这个城市,去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蓝瑞望着天空,说道。街灯撒下光在她脸上,那双眸子似萤火般忽闪忽闪。夜风吹起她纯白色校服裙摆,也吹的她白衬衫胸口的粉色蝴蝶结微微晃动。

“不如,我们离开这好了。”站在身边的焕则望着蓝瑞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见她纤长微翘的睫毛。那个样子很可爱。

“离开?去哪呢。”

“随便,只要和蓝瑞一起,我哪都会去。”此刻,焕银灰色双眸比星星还闪亮。蓝瑞笑了,她笑自己,明明最漂亮的星星就在他的眼中,她却还傻傻的在天空中寻找。夜风掠过她的眉梢,凉凉的,“如果,以后的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微笑就好了。焕~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蓝瑞不知道为什么,一吐出“以前”两个字她便开始心慌,如果他有一天变回以前那个焕,自己是否就不能再在他冰凉的眼中捕捉到明亮的星星?

“以前的我?”焕低下头,眉越皱越紧,痛苦的思考着,“以前…以前的我……”

“焕?啊,焕,真的是你吗?”蓝瑞的眼睛有些发酸,她不敢相信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忽然朝这边跑来,并且伸出双臂将焕一把抱住。化着精致淡妆的脸轻轻贴紧焕的,黑色丝绸连衣裙剪裁完美的套在女孩高挑纤瘦的身上。

焕一把将她推开,他愣怔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清冷的眼中顷刻蓄满一种朦胧的光,忽明忽暗,接着挂在他抿紧的唇角坚硬弧度渐渐变得柔和,“你..你是?”

“焕,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闵伶啊。”一头酒红色卷发被一枚水晶发夹固定在一侧,剩下几丝细碎的发丝落在女孩如美瓷般的颈上。慵懒中说不出的娇娆。她靠近焕,红润润的唇半咬着,大眼睛中溢出明显的忧伤。

“闵伶?”焕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闵伶这个名字仿佛有什么魔力开始让他一片漆黑的记忆中有了一丝光亮。这丝光亮渐渐扩大,似一朵纯白的百合花正开始绽放。直到全部开放时,一张女孩子甜腻的笑脸便浮现在他面前。

焕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那个女孩重重的拉进怀中。他似乎依然没有记起以前的他是谁,但是,这个女孩他确信一定是个重要的人,不然他的心不会那么痛。蓝瑞挽了下遮在额前的刘海,转身独自离开。也许,对于他来说,与已经忘记的人重逢对于他恢复记忆是一种帮助。

夜风更加冰冷了,蓝瑞伸手环住冰凉的双臂,他没有跟来。不知道为什么左胸口也越来越寒冷,以为下雨了,她用手摸摸脸颊,才发现是温热的泪水。抬起头望着依旧晴朗的星空,嘴角扬起一抹自嘲似的笑。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掉眼泪。真的真的像是个白痴。

)六、

被抽干水的泳池,露出由瓷砖铺成的四壁,还有那块明亮光洁的玻璃底,四个由玻璃下小灯组成的字忽明忽暗,仿佛是玻璃屋顶外夜幕中星星的倒影。即墨珖坐在泳池边,白衬衫银扣子,随意被挽起在手肘处的袖口,微微有些慵懒的感觉。他忽然向后躺下去,背脊触碰到光洁的地面,一阵刺骨的寒冷。一只空酒瓶从他摊开的手心滑出,在他身边滚了滚,便静止不动了。一切也仿佛跟着静止了,寂静的空气中,只留下即墨珖浅浅的呼吸声。

空旷的游泳场传出一串轻盈的脚步声,随着距离的缩短,脚步声开始变得锐利。紧接着,一阵似风铃般叮叮咚咚的笑声发出。一双穿着大红色高跟皮鞋的脚在即墨珖身旁停下。抚摸着额发的纤手放下的刹那,女孩蔷薇花苞般的脸上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只属于她的银河系,晶莹璀璨。

“亲爱的,完成任务了哦。”闵伶笑着侧过身,将视线转向走廊门口,几个黑衣人正将一个身材修长却单薄的男孩押向这边。闵伶红唇勾了勾,得意的用细尖的鞋跟一下一下敲击着闪闪发光的瓷地,“哎,我真没想到,这个大麻烦居然还活着。”

即墨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酒精在他血液中开始溶解。他倨傲的扬起下巴,挺直背脊,那只黑色蝴蝶刺青在他苍白的锁骨线条上显得很孤寂,“他这么爱你,你就不会感动吗?”

“才不会感动呢,因为我爱的人是珖啊。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闵伶笑着挽紧即墨珖的手臂,嫌恶的瞥了一眼已被五花大绑推倒在地板上的男孩。即墨珖抽出手,盯着地上的人,嘴角扬起一丝嘲讽,“两年前,原来你只是要拥有闵伶。呵呵,我的弟弟,你真天真。”为了一个女人,那时就开始想吞下即墨家的一切了吗?因为你早发现那个女人爱的只是即墨家的财权。所以即使是这样,你也想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来夺走属于我的继承人位置。

“焕,你始终没有做到完美。”即墨珖笑了,“松开他。”

“可是,少爷,他是……”几个黑衣人似乎很清楚地上这个男孩从前有多厉害,他们也明白如果不是现在的继承人即墨珖利用女人算计他,他或许已经将即墨珖所拥有的一切都占为己有了。

塞在即墨焕嘴中的碎布掉下来,焕紧紧皱起眉,尽管银灰色的双眸依旧寒冷,可却也夹杂着一丝孩子般的无措,“我要回家,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蓝瑞她一定在等我。”

蓝瑞?即墨珖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痛起来。他用穿着洁白皮鞋的脚踢了下躺在地面的空酒瓶,酒瓶便滚下泳池。摔在底面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即墨珖眼中的寒气在眼底丝丝旋转着,“将他扔下去。”

黑衣人犹豫着,即墨珖弯腰一把揪住即墨焕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指节在即墨焕瘦削的下巴下“咯咯”作响。“你是真的傻了?呵~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爸的私生子,现在他不在了,我就是即墨家的掌管者!连自己妈妈是谁都不知道的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哥?!滚!”

即墨珖像只发怒的狮子,扯住即墨珖的领子,咆哮道,“装疯卖傻这是不是又是你的计策?想利用蓝瑞的同情心让她爱上你?”

“蓝瑞..你认识她?我说过要陪着她一起离开这里的,这里的人都是坏蛋……”即墨焕偏了偏头避开即墨珖的眼神,他的唇抿紧,弧度越发凄凉。

“你一个人离开这吧。”即墨珖冷声道。将即墨珖推下游泳池,“放水。”

碧蓝的水刷刷的流进泳池,那四个字开始迷离起来。躺在池底的即墨焕吃痛的拼命挣扎想坐起来,水很快的浸湿了他的衬衫和裤子,黑如丝绸的发丝也被濡湿成一缕一缕。他剧烈的咳着,妖美的脸涨得通红,“你们要干嘛!!我会..咳咳……我会被淹死的!”

“哈哈哈,你这个蠢货!珖就是要淹死你!”闵伶叉腰笑得花枝乱颤。

“为什么……”水涌进他的嘴,使他睁不开眼睛。他像是一艘正渐渐沉没的船。

为什么?以前是因为你对于即墨家财权是种威胁,而现在…因为蓝瑞。即墨珖淡漠的看着水位越涨越高,他看着水中那几个早已分不清字体的一片星光,在他眼中似乎有座被浓雾笼罩的湖泊,“蓝瑞是我的。”

“珖……”闵伶似乎有些领悟了,她红唇翕动了下,睁着双美目看着即墨珖,几秒后,泪水便涑涑的淌下来。她刚想说什么,一个声音抢先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即墨珖!喂!你在搞什么鬼!快让你这些黑衣人走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几个黑衣人前一蹦一跳,往里张望着。忽然,她弯下腰,灵活的钻过一个黑衣人的腋下,朝泳池奔来。

“啪!”一只白皙的手忽然甩上闵伶似花苞般的脸,她犹如一只被人不小心推翻在地的花瓶,轻盈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她趴在地上,掌心被震得微痛,抬起小小的下巴,她仰望着那张俊美的脸,摔得支离破碎的是她的心。

“还好我赶到及时,不然我的弟弟就要被这个女人害死了!”即墨珖抬了抬手,“还不快去将二少爷拉上来!!快啊!”

黑衣人纷纷跳下水,不一会便将已晕过去的即墨焕抬了出来,水正从他的脸颊滑下来。蓝瑞怔怔的看着那个毫无生气的焕,“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他…”

“他是我的弟弟,叫即墨焕。”

蓝瑞的手臂一紧,被一旁的即墨珖拉进怀中。她觉得头有些晕,当发现焕原本鲜艳的唇在光线下显得苍白时,她靠在即墨珖怀中,泪又一次绝了堤。

)七、

蓝瑞倚靠在窗户前,看着医院花园的花朵在晨雾里显得更加娇嫩,她轻叹一声,天边已泛起一点鱼肚白。她没有回家,守在这一夜了。

对不起,爸爸,没和你说一下就留在这里。现在的她是不是很像曾经守在重病妈妈身边的蓝利?是否,连此刻恨不得将浑身宝贵的东西都叫出来只为了让他快点清醒来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寂静中,有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从她背后传出。蓝瑞还没来得及转身,已被按在墙上,一只白皙的手臂正紧紧的抵着她的脖颈,令她呼吸困难。

眼前这个人,还是焕吗?

“我怎么在这,你是谁?!”他冷冷的撇嘴。银灰色的瞳孔中是可以让人不安的冷光,高挺的鼻梁带着绝然的傲气,唇还是有些苍白,更加显得他翘起的那抹弧度很凄凉。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非但不单调,反而有着让人窒息的冷艳。是的,冷艳,原本不该存在男孩身上的冷眼。

“焕,是因为有人要害你……”蓝瑞发现他用的力太大了,大到快要割断她的动脉和血液。

他皱起眉,眼中透出些兴味,“是谁?”

“闵……伶。”

“呵~你被骗了吧。”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蓝瑞的心狠狠抽痛起来。因为在他的眼中满满都是鄙夷,连嘴角都牵连着一丝讥笑。即墨焕松开手,将蓝瑞揽到一边,“嗖”的拉开窗户。寒冷的风伴着晨雾一并进入房间内,将温暖的空气瞬间赶跑了。他轻轻撑上窗台,修长的腿利落的跨过去,然后稳稳的站在了窗外的草坪上。

那样的背影,即便只是背影,站在花丛中,也可以组成一组美丽至极的幻境,美的甚至有些不真实。挑花开始凋零了,一片片绯红的花瓣以不同的姿态在空中曼舞,落在他肩上。

“焕!”蓝瑞将整个人重量放于正撑在窗台上的双臂,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泽,“闵伶一定是被他利用了,但愿你不要再被他骗了。”

“珖不会骗人的!焕,是他送你来医院的。你要去哪里?”蓝瑞对他喊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喊出来,不禁脸微微开始发烫。

时间的时针似乎被人按住停滞了几秒。即墨焕平静的看着蓝瑞,忽然笑起来:“我认识像你这样长的根本不像人样的外星生物吗?”冷漠疏离的眼瞳中折射出几缕犀利的光,那头柔软的黑发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好看的暖金色。桃花依旧不断的凋落,将花瓣抛离向风中。

“你……不认识我了?还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是蓝瑞。”

“玩笑?你以为我很闲?蓝瑞吗,呵,像这样和你面对面站着说话已经够让我觉得反胃的了。”带着玩味的笑容,声音犹如裹了冰霜,似一把利剑直插蓝瑞的心脏。她微启着唇,千言万语都已被斩成一段又一段。

“焕,你的记忆恢复了!!呵呵呵,我没事的!你那么说我一点都不会不高兴!因为你康复了!我好开心……”她朝那个正渐渐远去的身影,大喊。可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悲伤在喉间翻滚着,蓝瑞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更多的又从眼眶中掉下来。

——我只待在蓝瑞的身边,其他地方都不要去。

——我不会离开蓝瑞的,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不是,我怕你出事。

——随便,只要和蓝瑞一起,我哪都会去。

回忆似一艘纸折成的小船被轻轻放上水面,渐渐远航,直到它被雾气笼罩,也许,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已游向了蓝瑞心的最深处。

“你爱上他了吗?傻瓜。”即墨珖倚在病房门边,两条修长的腿交叉着。太阳升起来,衣领袖口上的银丝线在晨光中闪烁着奢华的光泽。

“不,我没有。”蓝瑞无法止住颤抖的双肩,伸出手飞快的抹去脸上的泪。

即墨珖走过来,一把抓紧蓝瑞的肩,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他整个人被从窗外投进来的光晕笼罩着。倨傲的神情此刻多了许多疼惜。蓝瑞捂住脸,不去看他的表情,泪滑进衣袖,温热的涩涩蠕动。她身体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被紧紧拥进一个怀中,“让你伤心的人,我不会原谅的,我可不可以让我一直这么抱着你……”

怀中的蓝瑞募得推开即墨珖,许久,缓缓开口,“我没有伤心,掉眼泪是因为我终于…终于见到了焕以前是什么样子了。我想,他回到从前,就不会再受伤了吧。”蓝瑞将视线转向刚才即墨焕离开时走过的花园。

一切都那么鲜艳。

“但愿他不会再受什么伤了。还有,蓝瑞你一定会是我的。”即墨珖转身的一瞬间,有什么在他眼中闪过。

“砰”门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蓝瑞低下头,心中有个声音轻轻说道。

你真的爱上他了,蓝瑞。你爱上即墨焕了。

)八、

半年后,毕业后的蓝瑞来到了法国巴黎。这儿的天空蓝的很清澈,阳光像水晶般透明。走到哪哪儿总是飘荡着清雅的花香。

午后,蓝瑞独自一个人坐在咖啡店内,她点了一壶红茶,还有一叠精致的蛋糕。咖啡色与白色相配,几滴巧克力酱盘子边画了几道曲线。柠檬片漂浮在红茶上,略略有些发白。长而直的头发已被烫卷,纯白色裙子有着别致的蕾丝花边。明亮的眼中泛着淡淡的倦意,蓝瑞抿了一口红茶,将口腔中蛋糕甜腻消弱了些。

那段回忆便又在此刻见缝插针般从她心中跳出来。

那天,她从医院回到家时,桌上放着户照和机票。蓝利坐在米色沙发上一言不发。

“爸爸,我回来了。”

“明天一早就去巴黎吧。爸爸…爸爸输给他了。”蓝利垂下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就算这样小心翼翼,还是没有能给你妈妈报仇。”

“仇?妈妈不是生病死的吗?!”

“不,她的死因和即墨家脱不了关系。”蓝利抬起头,那双褐色的眼瞳被蒙上一层雾气,“即墨金当年与我同时爱上你的妈妈,后来你妈妈嫁给了我。即墨金一直很要强,所以他觉得他得不到东西便要毁了它。你妈妈生病住院后,他居然买通了我蓝利医院的药剂师,每天送去的注射液中都少了一种药,以至于……你妈妈……”灯光有些昏暗,蓝利弯起腰,两只手捂住脸,蜷缩起来,像是个不完整的圆,“都怪我没有亲自去检查你妈妈的药品,都怪我……”

蓝瑞想说什么,泪先流了下来。

“即墨家毁据灭证,又买通全国最好的律师和法官。我根本没有半点办法,我用钱买到的杀手也被他们捉住了。如果他们将这件事公开出去,我怕连你也会被连累,所以……”蓝利大手轻轻握住蓝瑞的,他温热的手掌有些湿润,才发现有液体正从他脸颊滑至下巴。嘴边的胡青明显了,这样的蓝利,让蓝瑞的心一阵疼痛。

“所以嫁给他吧。嫁给即墨金的儿子—即墨珖。”蓝利的话如一道雷在她耳边炸开。蓝瑞想从他的手中抽出,却被蓝利更加用力的抓紧,“嫁给他,用他对你的爱和信任,为你的妈妈报仇。”

“瑞,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将蓝瑞的思绪带回现实。她有些恍惚的低下头,才发现那块蛋糕已被她手中的叉子挖的惨不忍睹。

“不舒服吗?”一件白色外套轻轻披上蓝瑞的双肩,她迷惘的抬起头,眼前的是即墨珖那张柔美的脸,在他眼中不知从什么开始没有了冷漠,蓄满了对自己的温柔。蓝瑞偏了偏头,躲开他看自己的眼神,“你刚刚去哪里了?”

即墨珖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宝蓝色的小盒子,“下个星期天在圣母院举行我们的婚礼,刚才是去领定做的戒指。”

婚礼,她和即墨珖的婚礼。蓝瑞的眼神黯淡了,用他对自己的爱和信任去报复他?她可以理解为自己突然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中吗?她想到的只有这个,如果说对即墨珖下手,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哦。”蓝瑞疲惫的微微笑道,“我们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银色敞篷跑车奔驰在巴黎洁净的街上,蓝瑞眯着眼睛看着街边的高楼大厦,肩上还披着即墨珖刚才在咖啡店为她披上的外套,她用手轻轻抓紧。

车速慢了下来,“别着凉了。”即墨珖单手掌握着方向盘,侧过脸对蓝瑞轻轻说道。

蓝瑞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有听见即墨珖说了些什么,这时她的全部注意力放于正从法院的大门走出来的一对男女身上。男孩黑发如丝绸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唇角的弧度凄凉,黑色衬衣,在他左手上还挂着一件黑色外套。在他身边是个金发高挑法国女人,亲密的挽着他的手臂。男孩的头朝街道偏了偏,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那辆车速很慢的银色跑车,以及在车上的女孩。

那个男的,好像他,好像即墨焕。跑车拐了弯,蓝瑞的心沉下去。她靠着座位,不知道焕现在过得好不好。每次想到他,她的眼眶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一只手抚上蓝瑞冰凉的脸颊,为她将发丝往后拨,蓝瑞如梦初醒般回过头,看着面前的即墨珖,眼神是无精打采的。即墨珖皱起眉,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他淡淡地说,“到家了。”

)九 、

一个星期后,在哥特式风格的巴黎圣母院,一场婚礼即将举行。钟声萦绕在蓝的几近透明的天空,无比神圣。教堂内无数支白色蜡烛发出的光交相辉映,洋溢着柔和的气氛。阳光落在刻了精巧图案的二楼玫瑰窗上,闪闪烁烁。似乎向上望真的能看见天堂般,一切都是如此富丽堂皇,神圣不可侵犯。

还在别墅里的蓝瑞捧着一大束百合,一席白色纱裙拖地,水滴形钻石项链在她颈上闪着灵动的光晕。长发被盘起,娇柔的脸上裹着淡淡的腮红。只是那张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喜色,只有淡漠。她忽然想起什么,朝屋外走去,到达即墨珖的房间时,那只手刚要握住门把手,一个声音便从屋内传出。顷刻间,蓝瑞只觉天旋地转,胸口闷的快要死掉。

“少爷,又被即墨焕逃跑了。上次的追杀,他不是变傻了吗?”

“这次一定要将这个祸患斩草除根。”

即墨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只是那句话。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原来那个将即墨焕害的失忆差点送命的是他,这个一直让她觉得安心的人——即墨珖。

当——当——

钟声响起,蓝瑞挽着即墨珖的手臂在人们祝福的眼神中缓缓走进教堂。蓝利站在人群中,望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波澜,指甲掐出手心一片红印。

十字架鲜艳的刺眼,即墨珖揽上蓝瑞的腰,眼里的温柔如月光般泻出。蓝瑞闭了闭眼睛,又马上睁开,她的嘴角怪异的勾了勾,眼里的雾气渐渐汇聚。突然她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手枪,人群哗然一片。

“呵呵,即墨珖,很惊讶吗?”蓝瑞将枪口对准自己。

“你要干什么!蓝瑞,快把枪放下。”即墨珖脸色变得惨白。

“不,你让我感到害怕。表面可以那么优雅温柔但是内心却是那么的残忍!我甚至怀疑你和我结婚是不是也有目的?!为什么要……为什么要派人去杀焕!!”蓝瑞的话每个字都清晰,它们犹如长了毒刺的荆棘缠上即墨珖的心,勒的鲜血淋漓。

“还有父债子还,妈妈的死也要你来还,可是怎么办呢?我对你下不了手……”蓝瑞的唇在颤抖,她握着枪的手在收紧,洁白的头纱遮住她布满泪痕的脸,美的惊人。“所以,我选择换一种方式。”

“彭——”

枪声响彻整个教堂。

蓝瑞的手腕一阵疼痛,子弹打碎不远处的一个花瓶,玫瑰散了一地。即墨珖微启的唇苍白色,细密的汗珠沁出在他高挺的鼻尖。他握紧手中的白手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刚才飞快的拨开人群,一把握住蓝瑞手腕的人。蓝瑞陷进一个熟悉的怀中,空气中有种比兰花还要清淡的香气。她的心动了一下,有什么将要冲出她干涩的喉咙。

“我回来了,哥哥。”即墨焕摘下鼻梁上的墨镜,妖娆的脸好看的让每个人咋舌。唇角的笑意淡淡的,带着些轻狂。银灰色的眼睛淡漠的看着即墨珖,没有一丝情绪。而另一条手臂正稳稳的搂着怀中蓝瑞的肩。他忽然低下头,靠近蓝瑞的耳朵,“对不起,蓝瑞。我离开你太久了。”

事实上他恢复了记忆但也丝毫没有忘记和这个女孩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没有忘记那天他从大门顶端掉下来时女孩握住他的手,说别怕—一切都会好的。所以他不想连累她,那个时候待在即墨珖身边可以让她受到保护。呵,这算是利用了下他暂时照顾自己喜欢的人吗?对,在即墨焕心中闪过的是——喜欢的人。

蓝瑞,我离开你太久了。蓝瑞的唇角牵动了下,终于失去了平衡,她回头凝视着眼前的男孩。即墨焕的眼神被揉进几分柔软,有微茫的光在他眼底闪烁,就像那天晚上在他眼中看见的星星一样的光亮。

“你来做什么?她是我的妻子。”即墨珖一把抓住蓝瑞的胳膊,将她和即墨焕隔开。他的眼睛不再平静,红红的像是在蓄积怒火。手掌的温度灼热,被他抓住的胳膊火辣辣的疼。蓝瑞吃痛的皱了下眉,“放开我!”

即墨焕笑了下,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录音笔,“你还记得那次酒吧谈话吗?哦,对了,还有一样比这个更重要的东西。”

这时,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进来后面还跟着警察,为首的正是那天蓝瑞看见的金发女人。紧接着,几个警察将即墨珖牢牢抓住了。即墨焕将一叠纸拿到即墨珖面前,晃了晃,“这个…是你私自藏起来的爸爸遗嘱吧?上面继承人的名字可是我—即墨焕。我的哥哥。”

)尾声:

上海南京路步行街,一对情侣一路上惹来路人们无数艳慕目光。女孩捧着一袋章鱼小丸子嘻嘻哈哈的站在男孩身边,用小叉子插起一个金灿灿冒着热气的章鱼丸子递到男孩唇边,“焕,你尝尝啊。”男孩眼中满满都是笑意,黑色的刘海有些长了,遮在额前,银灰色的眼瞳没有凉意,他扯下自己颈上的白色围巾戴上女孩空荡荡的脖子,“回家吧。白痴蓝瑞。”他拉住她的手,忽然像个孩子般微笑起来,“只要和蓝瑞在一起,连冬天都不会感到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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