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痕迹
世界联合一致的伟大思想是存在的,它蕴含在一系列的印痕后面,而其中之一在处于秘密之门的一瞬间已被揭下了。
有一次,在日落以后我停留在路旁。眼望着在明朗的五月天空中纤细的枝干清晰地标出花纹的小白桦树树梢,我感到很惊异,——是的,是的,现在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永恒的春天的王国,呈现出这棵白桦树以及它柔顺的叶子的本质。可以勉强听见这白桦树孩子似地咿呀低语,正与天际的船舶那漫紫色洁净的空间交谈。天际之船温柔亲切,永生不朽,它包含着整个世界和世界规律:出生,生活,爱情,还有那适宜的春天和那棵耸立在路边和我身旁的小白桦树,在这快乐而悲伤的时候,我正停留在路旁。
好像发生了一件不可信的事。我正在与白桦和天空对话,但不是用语言,而是用我们共同的感觉、理解和互相忠诚,这些是不能用话语来表示的。
瞬时我闭上了眼,于是结束了我与我们自己的船的沟通,结束了在人间不能命名的享乐。
更确切地说,这是全部存在的思想痕迹,这是一种迹象:表明世界联合一致的伟大思想是存在的,它蕴含在一系列的印痕后面,而其中之一在处于秘密之门的一瞬间已被揭下了。
我相信,在我最后的时刻,仁慈的力量会把所有的印痕一个不剩地揭下来,但……那时在打开的秘密之门后面,向我揭示的是什么思想呢?
关于思考
自己思索得来的真理,则好像自然的身体四肢,确确实实属于自己所有。
读书不过是自己思考的代用物而已。我们只可以把书本当做“引绳”,阅读时依赖他人把自己的思想导向某方面。但话说回来,有很多书籍非但无益,而且还会引导我们走向邪路,如果轻易被它们诱惑的话,我们势必陷入深渊歧途不可。所以,我们心中要有个“守护神”,靠他来指示迷津,引向正道这个守护神,只有能够正确思考的人才有之。就是说,唯有能自由而正当思索的人,才可发现精神上的康庄大道。所以,我们最好在思想的源泉停滞之时,才去读书,思想源流的停滞,连最好的头脑也经常有此现象。不如此,而手不释卷地孜孜勤读,把自己的思想放逐到僻静的角落,这对思想的圣灵实是罪过。这类人正如一些不得要领的学画者,成天看着干枯的植物标本,或铜版雕刻的风景,而把大自然的景物置于脑后一样。
思考的人往往会发现一种现象:他搜索枯肠,绞尽脑汁,经长时间研究所获得的真理或见解,闲来不经意地翻开书本来看,原来这些论调,别人早已发掘到了。泄气?失望?大可不必。这个真理或见解是经过你自己的思考而获得的,其价值自非寻常可比。惟是如此,才更能证明该种真理或见解的正确性,它的理论才更能为大众所理解所接受,如是,你成为该真理的一员生力军,这个真理就成了人类思想体系的一支。并且,它不像一般读来的理论,只是浮光掠影而已,它在你的脑海中已根深蒂固,永远不会消逝。
自己思索的人,他的意见以后可能被举为权威的例证。这时候的“权威”和一般书籍哲学家所据以为“权威”的情形不同。前者的意见和他自身有着强而有力的连结;后者不过是搜集整理归纳别人的意见。它就好像是用一些不知名的材料所做成的自动木偶一样,而前者与之相比,则是个活脱脱的生人,因为它是从外界在“思考之心”中植下胚胎,经过受胎、妊娠、分娩等过程而产生出来的。
靠着学习得来的真理,就好像义手,义脚,义齿或蜡制鼻子及利用皮肤移植术等,附着在身体的器官一样——也许还不如它们来得逼真。
而自己所思索得来的真理,则好像自然的身体四肢,确确实实属于自己所有。
知识就是寻找
什么是知识,知识就是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寻什么。
作为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我主持过许多电视节日。一次,在赴怀俄明州夏延市的途中,发现繁花似绵,一丛丛雏菊和野天竺葵,山脚一簇族山楼斗菜,山坡大片大片红扁萼花。越往前走,越灿烂夺日,漫山遍野,红、蓝、白、紫、黄、直铺天际。
我们立即开动机器,把这一幅美景尽收镜中,直看至太阳下山。
晚上,我们开始感到伤脑筋;这些野花大部分连名字不认识,怎样去写解说词呢?
记起一名杂志编辑说,什么是知识,知识就是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如电光石火,我们相信,怀俄明州当有野花专家。
我们查看地图,梅迪辛博、石河、拉勒密……啊,拉勒密有所州立大学,那里总会有植物系吧。
这天是周末,次日是假期,只能占用他宝贵的休息时间了。
一切如同我们预料的那样,当我们这些陌生人敲响怀俄明大学植物系主任耐特博士家门,说明了来意后,他虽愁容满面,但还是答应了。他的家人去了野餐会,他却留在我们车上看寻像。
耐特简直是百科全书,走遍天下都不会找出第二个。我一面听他讲,一面用打字机记下来,差点就跟不上了。屏幕上,一种花“定格”了,我说:“像紫罗兰吧?”“萱亚麻,”他说,“刘易亚麻,纪念19世纪初横渡美洲大陆的刘易斯上尉的。”
下一格出来了,“雏菊?”我猜想。
“凤仙花。”他说,“大角羊春天吃它。”
“你看,”他继续指下一格,“你猜这是什么?”
“毛莨?”我说。
“对了!”他说,“你猜中了!”他兴奋起来,“景天花。这是一种景天属植物,生命力很强,你以为它死了,一场雨,又活了。”
那晚我回旅馆,写了一篇文字优美,资料丰富的稿子。看过这个节目的人都以为我是博物学家呢。
教训
不要蛋未孵就数鸡,如意算盘往往不可靠。
小学教师叫班上每个学生讲个故事,然后说明故事的教训。苏姬第一个说。“我父亲有个农场,每星期我们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运往市场,”她说,“有一天,因为路面凸起,鸡蛋从篮子里飞出来掉到地上,都碎了。故事的教训是:不要把你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第二个说故事的是露西。“我爸爸也有一个农场,”她说,“一天,我们把12只鸡蛋放进孵卵器,但只有8只孵出小鸡。故事的教训是:不要未镦孚就数鸡,如意算盘往往不可靠。”
最后一个是比利。“我叔父打仗的时候是开飞机的,被人击落,他用降落伞降到一个偏僻小岛上,身边除了一瓶药用威士忌酒别无所有,”比利说,“叔父被12个敌人包围,他喝下那瓶威士忌,然后赤手空拳把敌人都打死。”
“真是了不起,”教师说,“但故事里的教训是什么呢?”“教训是,”比利说,“叔父喝酒的时候不要打扰他。”游戏的启示
成功属于那些能够忍辱负重的人,无论命运如何,都能因势利导,加以利用。
我的生活可以分成属于三个国度的三等分。我在中国度过最初的19年,随后的19年在美国学习和工作,最近的19年住在瑞士。这三个国家各有其喜好的游戏。我认为,这些游戏可能反映了民族的性格或智慧。
中国人喜欢打麻将。这是—种适应能力的比赛。太过刚愎自用的人,不愿向必然规律低头,却往往会毁掉自己,痛失良机。而有的人却福至心灵,屡屡取胜。按照中国人的说法,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它可以适用到每个人的头上。这与道教或者佛教的哲学一致。他们重视每一种生命形式或生活方式的价值,每一个人都可以由从天而降的机遇中受益。美国人爱玩扑克。这是一种实力的比赛。人们可以靠虚张声势赢牌,但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比赛的结果是强者为胜,这是美国方式。我在学生时代开始学习玩扑克,当时美国人对本身优越性的信念正受到严峻的考验。以达尔文的个体竞争和身价不同“种族”之间的竞争为主体的西方哲学受到了围攻,但是对实力的信仰和对扑克的热爱都丝毫未受损害。
瑞士的国粹游戏叫做Joss。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在1968年8月23日所玩的一次Jass。其时苏军正在向布拉格推进。一位瑞士的Jass能手与我为一方,我的妻子与一位美国人为另一方,后两者都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我们整晚都在旅馆里玩Jass,窗外呼啸着枪声。也许是福至心灵吧,两位新手大获全胜。Jass是一种赌运气的游戏,其胜负无法根据赛者技巧预卜。有人说,成为瑞士人是幸运的,但我却不以为然。我只能说,如果某人是瑞士人,但愿他是幸运的。因为除非他碰巧出生在有社会地位的家庭,否则几乎无缘出人头地。由此我悟出了三条不同的成功之路:一是成功属于自己,能掌握命运并压倒竞争对手的人;二是成功就是运气,谁也无法控制;三是成功属于那些能够忍辱负重的人,无论命运如何,都能因势利导,加以利用。因此,从扑克、Jass到麻将,成功分别取决于实力、机遇和适应能力。我常想,三个19年来,从不同角度受到的训练,开启了我的眼界,使我有能力判断这些不同的价值观念,是否影响了我们对生命历史的观察。
雕像
雕像不是做出来的,它是被发现的,被揭露出来的,被暴露出来的。
雕刻家在石头上做工,有人要末看雕像是怎么做成的,他来看的时候却看不到雕像的样子,只看到石头被凿子和锥子在这里敲敲,在那里打打。
“你在做什么?”那个人问:“你不是要做出一个雕像吗?我是来看你做雕像的,但是我只看到你在打石头。”
艺术家说:“雕像已经隐藏在里面,你不需要去做它,只要把它跟那些和它黏在一起的石头分开,雕像就会呈现出来。雕像不是做出来的,它是被发现的、被揭露出来的,被暴露出来的。”
利润
一个人一生的价值,简单来说,等于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减去你开始生命时的成本。
小镇上一位颇有钱的五金店老板把支票放在标色大信封内把钞票放在雪茄烟盒里,把到期的帐单都插到票据上。那个当会计师的儿子来探望他,说:“爸爸,我实在搞不清你怎么做买卖的。你根本无法晓得自己赚了多少钱。我替你搞一套现代化会计系统好吗?”
“不必了,孩子,”老头说,“这一切,我心中有数,我爸爸是个农民,他去世时,我名下的东西只有一条工装裤和一双鞋。后来我离开农村,跑到城市,辛勤工作,终于开了这家五金店。今天我有三个孩子,你哥哥当了律师,你姐姐当了编辑,你是个会计师。我和你妈妈住在一所挺不错的房子里,还有两部汽车。我是这家五金店的老板,而且没欠人家一分钱。”
老头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了,说说我的会计方法吧把这一切加起来,扣除那条工装裤和那双鞋,剩下的都是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