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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风水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也不知道他这是又说了多久,辛夷侧眼一瞟,却见远远地从客栈里踱出个缥色的人影来,一边走着,一边还慵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却见那人转头下意识望了望,也瞧见了她,就抬脚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认识雍鸣雁这几天,雍小哥倒是一天换一身衣服,也不知是夏日里热,觉得总穿一件不得体,还是有些洁癖。抑或……这小子在炫耀自己有钱,毕竟这几天的衣料都是一等一的上好锦缎,随便一件和辛夷身上的粗麻布对比,都够让她眼红的。

雍鸣雁走到跟前来站住了脚,看看辛夷,又看看贺公子,最后将视线停在了贺公子死死抓住的手上。停了好一阵,眼神似有些怪异。贺公子说到兴头上,可能也感觉到身边站了个人,绞着眉头抬头上观,刚想开口训斥,可刚一个“你”字出口,就停在了当中。反观雍鸣雁倒是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雍公子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就梦游出来了。

“您——您是雍——雍神医?!”贺公子一见他,一蹦三尺高地跳起来,松开辛夷的手,直扑雍鸣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攥住雍鸣雁的手,继续他先前的帕金森,“神医,在下还未曾好好谢过神医,请神医见谅。”

“这位公子……”雍鸣雁将眉一挑,同样面临着和刚刚辛夷一样的抽手未果的尴尬,“我们见过?”

“见过见过。哦,哦……兴许是您贵人多忘事,记不得在下了。”

雍鸣雁嫌弃地看了看他,又将手甩了甩,用力地推了推,这回可算是甩掉了贺公子。而后转头望向辛夷,下巴一点贺公子,“这人谁啊?”

这雍神医趾高气昂的也不是一日两日,贺公子虽然面上挂不住,可还是尴尬地赔笑。辛夷也起身介绍道:“这位是贺太守家的公子。”

“哦……”雍鸣雁点了点头。

“您想起来了?”

“没印象。”他十分不客气地回答。

刚刚那一句“没印象”说得云淡风轻、飘然烟渺,而正在这一瞬间,雍鸣雁在辛夷心中的形象立刻就冷艳高贵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贺公子好歹是太守的儿子,辛夷没法让人家太过下不来台,只能努了努嘴,打圆场地讥讽说:“雍公子,您既然不知道,您还在那儿点个什么头啊!”

雍鸣雁依旧带点迷糊,一本正经地看看辛夷,“我这不是答应一声吗,告诉一下你这话我听到了,有问题吗?”

这么说,似乎……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作势侧目看看贺公子。虽然雍鸣雁对贺公子没有什么印象,本来辛夷还怕心气甚高的贺公子会不开心地吊下脸来。如今看来这种担心大抵是全然没有必要了,从被雍鸣雁恶语伤害之后到现在,贺公子依旧是一脸崇敬地看着这位雍神医。

是了,就是和仰望巨巨的小透明们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雍神医和先生也相识?”贺公子看着二人,依旧十分激动,“正巧也快晌午了,不如我请二位吃个便饭,两位可否给贺某个面子?”

雍鸣雁似乎又不大开心的样子,皱了皱眉,好像贺公子欠了他许多银子般不痛快。伸手就抓辛夷的手腕想要拖走,却不想她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这一把下去,却听嗷的一嗓子,大街上的人几乎都给她行了注目礼。

反倒是贺公子尴尬地看着二人,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这请客吃饭的事情,该不该继续劝下去了。

辛夷抽回手,吃痛地揉了揉。抬头瞟了眼雍鸣雁的脸色,虽然冷冷的,可视线相交时还是带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然后他下意识望向贺公子,又嫌恶了。她猜想这雍大爷十有八九是不想与贺公子一起吃什么饭的,他那种有钱人当然不知道辛夷这种穷人的痛苦。有人请客吃香的喝辣的,傻缺才不去呢!而辛夷是个好心人,既然雍鸣雁帮了她家这么多忙,又算是半个熟人了,她自然不能让雍鸣雁当了傻缺。

所以雍鸣雁几乎就是被她拖进了酒楼的。正巧,这正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同样,也是前几日雍鸣雁请她来的那一家。所以一进门她便先转过头去,满脸期待地看着走在身边的贺公子,“能顺便给买三斤……唔唔唔。”

雍鸣雁走在她身后,听她开口,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扯过来捂住嘴,满脸黑线道:“你能有点出息,不提那三斤包子了行吗?”

这一会儿的工夫,贺公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落下他们数步的距离,也没听见他们对话中的猫腻。辛夷一看贺公子没有给她买肉包子的意思,便恶狠狠地瞪了雍鸣雁一眼,“那你赔我肉包子,”她竖起三根手指,“六斤!”

“……到底几斤?”雍鸣雁无奈地看看她的爪子,“再说,这成天吃肉包子也不嫌腻得慌。”

“先生,雍公子,咱们在这儿。”说着贺公子走到了包厢门口,站在门边吆喝他们进屋来。辛夷见状也不好再与他讨价还价,颇为傲娇地哼了哼,就不客气地进去了。

贺公子虽说不是高富帅,但算得上官二代,出手果然是大气得很,看得出他老子十分有权有势、多金多银的,点的菜也都是大鱼大肉,着实是没亏待了辛夷的肚子。反倒是贺公子一直在说话,雍鸣雁自顾着品茗,都不如她那般能吃。贺公子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大概和雍鸣雁有关系,辛夷也都明白了。不过是他家正室田氏久病在床,正巧雍鸣雁到了冀州来,而这雍神医的医术果真十分了得,一两日的工夫便让田氏好转不少。在医治当中贺公子也与雍鸣雁打过照面,奈何当时贺公子对田氏避犹不及,所以对雍鸣雁也没什么好脸色。反倒这时候知道田氏的好了,才爱屋及乌,想起来感谢雍鸣雁的恩德来。

不过这顿饭光是贺公子自己在频频举杯,说是要好好敬雍鸣雁一杯,可雍公子显然并不买他的账,只说因为还有病患要诊治而以茶代酒,不免有些扫兴。而辛夷怕身份穿帮,更是不敢喝,忙忙摆手谢过,顺便以手中的鸡腿代酒,碰一下尽尽礼数罢了。

等到吃完了这顿漫长的酒席,贺公子将他们送出酒楼说着后会有期的时候,辛夷摸摸自己的肚皮,很不开心地发现肚子都快比胸部还要鼓了,一转头,见雍鸣雁在身边看着自己的样子正弯着唇轻笑。

“哪里好笑?”

雍鸣雁见她板着脸质问,嘴角的笑意没有消,却转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了,“没有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昨日里你没有胡子的样子,再看看你今天这突然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胡子……啧啧,先生可真了不得。”

辛夷听出这话里的揶揄,也没搭理他,“雍公子,你总是跟着我作甚,还不快回你的客栈里好好歇歇?”

“看看,又赶我走不是?我不过是记挂着你家里还有昨日诊治过的病患而已,今日还需再去复诊一次,重新开方子。”

“那也不能现在就回去吧?”她看看天色,“这才刚刚中午过半,今日本就迟到了,你还想让我早退?唉……这一天都没银子——”说到这里,她却恍悟了什么,随后捶胸顿足好不苦恼,“唉!唉!光记得吃喝了,怎么就忘了再朝贺公子多要点赏钱。”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着雍鸣雁,义愤填膺道:“先前他抓着我的手说话的时候,我本以为他说完了便能给钱了,万没想到他还没说完呢,你就来了。结果这么一搅和……唉!”说罢,又十分可惜地叹口气作结,再度看向雍鸣雁的时候,就连眼神也瞬间变得哀怨起来了。

“怪我?又怪我?我那时一是想来看看热闹,二不也是想给你解围吗……怎么最后什么都怪我来的?”

“不怪你怪谁,你好端端地不在客栈里待着,总跑出来寻我做什么。”

这几步路临近了雍鸣雁住的客栈,他瞬间紧张了起来,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开口出声,自己也低着头,拉她快步走过,等挨到远一些的卦摊处,这才放心几分,指指客栈的方向,“你当我想在这儿晒大太阳?还不是我在冀州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辛夷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顺着指头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几人一伙地进去客栈里,不一会儿又有些失望地走出来,几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的。“怎么?找你讨债的?”

“去,什么讨债的。”雍鸣雁狠狠地在她脑袋上刮了一记,“是寻我看病的!”

这她就更不明白其中奥妙了,“怎么,找你问诊这是赚钱的好差事,你如今怎么反而还躲出来了?”

“你懂什么。”他脸色十分不好看,“特意想要来找我的人,自然都是寻常医者治不好的病。世间的疑难杂病那样多,就算是我能治,有的时候也会觉得麻烦而不想治。”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再说了,许多时候患病的都是贫穷人家,若是人都来找我了,没有钱给诊费,难道我还将人家拒之门外吗?还不如一个都不见,只在刚入城的时候拣两个好治些又能赚钱的医了。”

“真没想到,雍公子身为医者竟也这般势利。”她摇摇头,叹气道:“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她说到一半,突然将雍鸣雁话中的意味又揣度了一遍,这才笑逐颜开道:“哎呀,看来雍公子资助贫困病患免了诊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我们家又真的那么穷……”

“我说免诊费,可没说免药费。”他说着,摊开手来,作势要钱。

“雍公子既然这般的财大气粗,为什么不诊费药费一并省了才好呢……”她讨好地将手朝他掌心上一拍,“咱们可都是熟人,论说这种事情,雍公子可千万莫要再与我客气了。”

雍鸣雁冷哼了声,“我就知道你小气。”说罢,顿了顿道:“我也懒得与你扯皮,你当真还要在这儿继续摆摊,还是一起去你家给你妹妹复诊?”

“我先摆摊,然后再去复诊不行吗?这一下午万一接个大活儿,能多赚好几两银子呢。”

“少来,你赚银子重要还是你妹妹重要?”雍鸣雁看来铁了心是不想让她再摆摊,估计是没个去处,单纯想去辛夷家里避难而已,“我可等不了你那么久,若是现在不去,晚些时候恐怕就不能去了。”

辛夷捧脸,“亲,您的医德呢?”

“这和医德有什么关系,”他说道,又回头看看客栈,“那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回客栈了,到时候若是我被别的病患家人拉走看病,你若找不见我便不是我的责任了。”说罢,抬腿便要走。

“哎哎,雍公子,咱们有事好商量,好商量!”她一听这话,赶忙一把扯着雍鸣雁的袖口将他拉了回来,“不如你看这样如何,我先带你回去,不过这下午出摊的损失嘛——就折合成药钱了……顺便,六斤肉包子?”

“三斤。”

“成交!”

等到二人带着肉包子到家的时候,包子还没有凉透。半夏和佩兰都在家,昨日正是因为佩兰不在,才没有照看好紫珠,这回可真是不敢再让半夏那孩子再自己看孩子了。

紫珠晨起喝了药,吃了些东西就又睡着了。小孩子自是贪吃贪睡的,不过这样也无妨,毕竟是病人,如此更易休养。

见二人一并提着包子回来,佩兰的脸上虽然带些惊讶,可最后转为的却是一抹忧心。反倒是半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装着包子的布兜,然后直奔着包子便去了。似乎嗅到了包子的香味儿,紫珠也哼了几声,翻身起来,揉揉眼睛看看面前的几人,然后伸手便朝半夏要包子吃。

“你妹妹还真是随你……”雍鸣雁见状莞尔,压低声音说。

“您是在夸我吗?”辛夷瞟了瞟他,低声反问。

“自然不是。”

她用胳膊肘猛地捅了一下他的侧肋,直让他跳远些,疼得不住地揉两把,“不许不是。”

这俩人“打情骂俏”得欢愉,反倒是佩兰的面色越发难看,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雍鸣雁等紫珠嚼完了一个包子,辛夷给她擦净了油乎乎的小手,这才搭在脉上诊了片刻。

“珠儿她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再服几服药,静养几日也就好透了。”雍鸣雁说着,顺手爱抚了一把紫珠的头发,“倒是记着,以后疯玩之后可不能立刻喝那么冷的东西。”

见紫珠乖巧地点头,辛夷转而望向雍鸣雁问道:“这次的药该怎么煎?”

他苦笑一声,“不巧,我估摸着这次还真得留张药方子,你今日也看到了客栈里已经挤了那么多人,我怕这冀州城是再也住不下去了。”雍鸣雁叹口气,“不过也无妨,去旁的地方避两天风头兴许还会再回来。”

平心而论,她其实并不想让雍鸣雁离开冀州。毕竟这么一个好坑好骗的大金主离她远了,那岂不是要亏上好多?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哦了声算是应答。

雍鸣雁给珠儿瞧过病就走了,听说趁人不在,只回客栈提了药箱便离开了冀州。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就算号称神医也似乎没有心思管别人的琐事,为躲避病患甚至居无定所。辛夷虽然心理上还算能理解得了这雍公子的大脑构成回路,可不管怎么想,雍鸣雁注定是神医中的奇葩了。

相比之下,辛夷的生意也还算好做,虽然没有了雍鸣雁那个大金主,可贺公子有时也会来找她,问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而抽的签则一如既往的是下下签。也许是贺公子这广告打得好,许多和贺公子交好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公子哥儿时常来照顾她的生意,从一开始的摇签看面相到心理咨询再到狗头军师。反正目前来讲她可是冀州城头一号的算命先生,也算是唯一有生意可做的算命先生。

不出几日的工夫,珠儿的身体已经全好了。近来辛夷的生意兴隆,半夏也给送去学堂念书。佩兰不敢将紫珠一人放在家里,平日里倒也极少出门。

入了夏,天气厉害得很。她的卦摊虽然靠近墙根,可却一点都不阴凉。辛夷蜷缩在竹凳上,想着冬天可得存点冰的时候,忽然面前遮了道人影。抬头去看,是个生脸的壮汉,好像先前从未见过。

“先生,今日家宅选址,可否请先生看看风水?”

辛夷刚想答应,可又觉不妥。选址看风水这种事情当真是大事,她这种三脚猫功夫忽悠人还成,若是这种高难度,没有真正的学问是绝做不好的。她犹豫一会儿,尴尬道:“在下……在下精通的是解签算面相,至于看风水,在下并不很在行。”

“哦……”那汉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本以为人说你这先生十分灵验,可没想到竟连区区看个风水也不会。”他咂咂嘴,“不过也罢了,先生既然说看风水不会,那就随我去给家里那老爷子算算,看他还能撑个多长时间。”

这话实在尴尬得很,听这汉子的意思是老爷子命不久矣,可怎么不叫大夫去看,偏偏叫个算命先生去看,又不能开方子,她又不会跳大神驱鬼,这算来算去的到底有什么意义吗?辛夷觉着蹊跷,自然是不想去,可架不住那壮汉的纠缠,最后像是抓小鸡子似的愣是被他提了去的。

虽然这糙汉子暗地里待她并不文雅,可等到了选址的一整片土地边上,一见有四邻,便也毕恭毕敬地叫她两声“先生”。

辛夷看看这左右也都是宅子,这一处空地上也有砖瓦的痕迹,看来是刚刚坍毁准备翻新重盖,觉得若是这样也不该有什么不妥。

“先生,您帮忙看看这片地?”那汉子递来个罗盘,拉着辛夷就走,“您看一圈看看怎样?”

“哦?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推托,只能跟着那汉子走了一段,离四邻围观人都远了些,那汉子这才道:“既然先生不怎么会看,到时候就说这宅地不错就好。还不是刚买了这地块,也不知好坏地就想赶紧盖个新房子住着。如果再有先生您给说点好话,那不就是讨了好彩头吗?”说着,忙将几块碎银子塞进辛夷手里。

……敢情就是拿她当吉祥物的?早说啊——死鬼!这还不好办嘛,什么话好说什么就得了,既然人家都这么解释,她自己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本想跟那汉子绕上一大圈,但这片地实在不小,也就走一会儿便回来了。辛夷照那汉子所说,对这块地好评有加:“这地有聚宝之相,若在此地筑屋,必然招财进宝,年年丰裕。再则,地势平整,以此筑屋,必定承泽千年,以此庇佑此户门丁兴旺,多子多福啊。”

那汉子听了这一番话,似乎也有所放心,转头看看诸位乡里,拱了拱手,笑得满脸红光,“今日入第一根桩,还请诸位能赏个脸来喝杯酒。”

邻里听了这话,也都恭敬着,由那汉子领着到了不远处他家的旧宅。

这宅子果然是又老又旧,墙皮脱落,露出灰白的砖泥和深褐的木梁,和新买的那块地想必是云泥之别。辛夷料想能买得起这么一大块地盖房子的,必定是有钱人,而若是有钱,怎么能一直住在这么破落的房子里头?想必定是突遭横财,一下子有了钱,才开始置办这些的。

正在那糙汉子招呼邻里到房前简易支成的桌边入席的时候,看见辛夷,忙又朝屋里拉。“对了,您既然来了,就给老爷子看看,最近这病啊一直也不见好。您看看什么时候该预备丧事?可别跟新宅落成赶一起,那多不吉利。”

这话噎得辛夷没了话说,也不知这汉子到底是希望老爷子能多活几年,还是赶紧早死了好,只得尴尬地笑笑,“怎的,前些日子没去找那雍神医诊一诊?他虽说不爱问诊,但也是吃银子的,多给点银钱没准还真请得来。”

“嗨,我还不知道那雍神医?”那汉子咧嘴,不屑地哼笑,“看病是药到病除,可那诊费贵得可真是要了我们这群小老百姓的命,哪有闲钱去请他!”

……没闲钱请他治病,反而有闲钱买地盖房子?

辛夷刚想说,可最后又将这话咽回了肚子里,毕竟那是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反而落人话柄。“那……其实我看不看也没有什么必要,”她面对着眼前的主顾,尴尬地赔笑,“这种事情还是得医者开口,这生死之事当真是不好言说……”她说到这里,十分实在地补充道:“毕竟这说好说坏的,你都觉得是一面之词,不敌有些大夫看看才能说得好啊。”

汉子听到这儿,也有几分不满地瞟了瞟辛夷,“我当人家说先生您有多大本事,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敢说的孬货,不过空有副算命先生的皮囊。”

来的人已经基本都落了座,有个大嫂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见那壮汉还在与辛夷闲聊,不快地吆喝了声,似乎是要他去帮忙。捡了这空子,辛夷也就作势道了一声告辞,汉子左看看媳妇,右看看辛夷,最终只得皱了皱眉摆手进去帮厨,“算了算了,你若是忙就走吧!”

她没预备久留,转身也就回自己的卦摊,掂掂刚刚那汉子塞给她的几块碎银子,想来这一天的收入估计也就只有这点喽!

身边卖土豆的婆婆早就收摊回家了,旁边的摊贩也只剩零星几个。下午太阳晒得快把人都烫熟了,可惜真是应了她的估计,这晒了一下午都没什么生意,辛夷觉得明日定要早些回家,免得白白把自己晒成黑土豆。

正当她身上还带着太阳炙烤出的余热回到家的时候,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紫珠从屋里跑出来一下蹿进她怀里,兴奋地说:“今天那个肉包子叔叔又来给咱们送肉包子了。”

……肉包子叔叔?谁?

辛夷愣了好一会儿,蹲下身子和紫珠平视,“还有这样的好事?那珠儿跟姐姐说说,那个肉包子叔叔是谁呀?姐姐认识吗?”

“认识。姐姐认识!”

我认识长得像肉包子的?

辛夷心里直犯嘀咕,心想可能是先前这卓辛夷的熟人,自己是半路插进来的,不认识倒也正常,“哦。”

“长姐忘啦?”紫珠抓着她的衣角,跳着脚急忙解释道:“就是……就是上次给我瞧病的那个叔叔。上次不是长姐说的吗,之前那次的肉包子也是他买给咱们的。”

……上次瞧病,敢情是雍鸣雁吗?

她听到这里,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哦,是他呀,他姓雍,可别叫什么肉包子叔叔了,叫他雍叔叔……”她说到这里,赶忙改口,“不对,叫哥哥。”

“可是……”她为难道,“是兰姐姐说的,说要我叫他叔叔才对呀。”

雍鸣雁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虽然让只有四岁的紫珠叫他一声叔叔好像也没有什么要紧,可她是紫珠的大姐,跟着这个辈分,岂不是自己也要朝雍鸣雁叫叔叔了?不行不行。她朝雍鸣雁叫叔叔?她明明应该叫他大师兄才对!那么算的话岂不是差辈儿了?“珠儿,你听我的,下次叫他哥哥。他叫雍鸣雁,你就嘴儿甜一点,叫他雁哥哥好了。”说到这里,将她搂在怀里,“还有,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就别跟他客气,别让他总送肉包子来,什么点心啊、糕饼啊,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跟他说,让雁哥哥给你买去。”

“偷偷摸摸教珠儿什么呢?”正巧这时佩兰进屋,看见辛夷抱着紫珠正嘀咕着,便好奇地凑了过去追问。

“长姐刚刚跟我说,要跟肉包子叔叔叫雁哥哥才对……”她转头看着佩兰,一本正经地说。

“说起来,佩兰……你明明看他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干吗要珠儿叫他叔叔,这不是差辈儿了吗?”

佩兰听到这里,面上稍有尴尬,下意识将头发掖到耳后,“这个,我是觉得珠儿这个年岁叫他叔叔应该也没有什么……”她说到这儿,将话头一转,“对了,那……你叫珠儿这么叫他,是不是太……太亲昵了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是吧珠儿?”辛夷揉了揉紫珠的脑袋,“你觉得这样不好,就叫他雍公子或者雍大夫,这倒是无所谓。再说,珠儿还小,叫得亲昵一点怕什么的,左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她说到这儿,狡诈地笑道:“而且用珠儿这个萌萝莉忽悠忽悠他也没什么不好,他一开心了,那到时候不得成天颠儿颠儿地送好东西来?”说着,还伸手刮了一下紫珠的鼻梁。

“不……我觉得这样真的……”佩兰说着,脸色又难看起来,“咱们这样总欠人家的,确实不大好。”

辛夷对此则不以为然,“你真是想多了,雍鸣雁那个人哪,又不缺钱,对于这点小恩小惠他哪里还在乎,他的钱是不花白不花。至于欠人情嘛,这倒是无所谓,就当是我欠着他的好了……到时候还他个大的!”

“呃……这个大的……长姐你不会是想……”

她此时才大概领悟了,可能从一开始佩兰就怕自己跟雍鸣雁有什么关系,没准就一个把持不住,把自己许给他了。这才特意让紫珠朝他叫叔叔划开辈分,可佩兰妹妹也不想想,她辛夷会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吗!哪里会那么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交代给刚刚见过几面的人身上?辛夷知道佩兰的疑心从一开始就有,自己再怎么解释,恐怕她也都听不进去,也就干脆不准备再解释了,免得这么一再争辩,反倒像他们二人真有什么事儿说不明白似的。“不说这个,他今天来了,就是送了包子就走了吗?有没有跟你们说什么?”

“叔叔,啊,不,雁哥哥没有说什么,就是问问我的病好了没有……”紫珠抢着回答,“还问长姐最近怎么样,听说你没在家好像还很惊讶呢。”

“哦。”辛夷估计雍鸣雁可能是先去卦摊那里找过自己,找不到人这才来家里的,“那……那他有没有说在城里哪里住?准备在这儿再停留多久?”

紫珠摇摇头,“没有,剩下的他什么都没说。”她反问:“姐姐有什么事要找他吗?”

“没。”辛夷爽快地答,“只是问候一下而已。”

在一旁收拾衣服的佩兰听得这话转头看了看辛夷,似是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作罢。

辛夷泡在木桶里洗过了澡,又逗紫珠玩了一会儿,半夏这才到家。人家上学堂都不过是傍晚时候便能回来,偏偏半夏要等到天近乎全黑的时候才到家。接连几天,辛夷真是有点怕半夏是不是在学堂里被人欺负了才挨到这么晚。要么就是被学堂的先生给打了,功课不好被留下背书?

不过半夏虽然累,依旧是孩子,一见桌上的肉包子,伸手便要去抓,还是佩兰揪着他乖乖将手洗过了才作罢。

“今日怎么又是这么晚才回来?该不是先生因为你书背得不好,才故意留下你的吧?”辛夷半是逗他,看着他的吃相浅笑道。

“才不是呢!”他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还不是因为我上学堂比他们晚了些,所以先生叫我将落下的都补上。”

“哦……还吃小灶?这先生待你不错。”

半夏听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其实还有……我觉得学堂的桌椅十分适宜读书……反而在家里……总觉得念不进书。”

“也是,珠儿还小,家里吵吵闹闹的。”佩兰说着,看看半夏道:“你放心,家里有我看着珠儿就够了,你就不必操心了。”

他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转而怯怯地喝粥去了。

说来有些不厚道,但辛夷此时真是越发觉得佩兰全然变成家中老妈子一样的角色了,大的小的都不让她省心。看来果然还得多赚些银子,到时候能让家里雇个用人是最好了。辛夷转头看了看佩兰,想着。

说是赚钱,但她这个来钱的路子与旁人终究不同。并不是你能付出多少辛苦,就能赚得到等价的银子。身为一个算命先生,辛夷的难处在于,她还得看看能不能让她有机会付出点辛苦来。若是干脆就没人找上门,她再怎么在那儿暴晒也不会赚一点银子。

她在第二天醒来的一刻突然想到了雍鸣雁。既然雍鸣雁昨日已经来到家里,那他没道理不来找自己。昨日被抓走那是情况特殊,今天倘若能让财大气粗的雍公子来摊前转悠两趟,他出手那么大方,想必又得有好几两银子入账。

想到这里,她心中瞬间宽慰不少。抬头看看天色还早,这才开城门没一会儿,路上的行人也都踏着晨光,寥寥无几。据她的推算,雍鸣雁应当是起不了这么早,几次见他都是快到午间,估计是被饿醒来觅食的。为了逮到这大肥兔子,她也只能在卦摊前多守几个时辰了。

夏日的清晨凉风习习,没有燥热反而多了几分清爽,大概是很适合睡觉的。辛夷坐在那里迷迷糊糊了半天,却总觉得有人似乎用什么在捅自己的脑袋。一开始是轻轻地,后来越捅越疼。她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那东西捅出个洞。

辛夷摇摇头、咂咂嘴,睡眼蒙眬地抬起头一看,只看见一方衣袂,再抬头,却是递到眼前的竹签。她以对眼的神态看了看竹签,这才醒了过来。早说啊,敢情有生意送上门来了!

真没想到今天这么早便能开张,她伸手想要接签的一刹那,却听面前那人悠悠地说:“先生,在下就算这签了。嗯……算算——家宅。”

“好嘞……哎?”她话说到一半,陡然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自己手一抖,那人手一松,竹签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辛夷错愕地将斗笠一掀,抬头看去,正撞上面前公子幽深的双眸。

他嘴角依旧漾着微妙的弧度,眸中带笑,定定地望着她,“怎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是不大欢迎我这个客人了?”他将另一手的折扇啪地合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睥睨道:“先生难不成就是以这样的态度来待客?看来是觉得这一行当的银子太过好赚了,想着多得罪几个客人也是无妨的?”

“公子……您……您这可真是说笑了。”辛夷赶忙弯身将竹签捡了起来,“公子太抬举在下,这可不敢当,不敢当。”

“我看你敢当得很。”他依旧不依不饶,“既然先生这么不爱迎客,那在下今日不算了便是。”虽是这样说的,可却从怀里掏出个不小的银锭子,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淡然地又收回怀里。

“……不不,公子误会了,这自然要算……当然要算。”她赶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公子您既然抽了这根,那就证明您跟这签十分有缘。”

“哦,先生您若是想套近乎,可说在下与先生您有缘便好。”他用扇子点了点辛夷,依旧淡笑道。

……哪里有缘,沐方锦,我觉得我是跟你冤家路窄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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