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猛笑道:“我皮糙肉厚,没关系。只是这坑如此之深,我们怎么上去啊?”
韩陵向上一望,足有一丈多深,再摸坑壁,光滑如镜。想要爬上去,已是不可能的。只有耐心等待设计陷阱之人。不觉天色已暗,三人坐在大坑中,仰望夜空中的星星。
韩陵笑道:“我们成井底之蛙了。不知这个陷阱是谁挖的,恁地可恶!”
廖猛苦恼道:“我们前来寻访申先生,药方没得到,却困在此处。若是没人来救,我们岂不是饿死在这里?”
韩陵道:“饿死倒是小事,耽搁了英王大计,我们就成了罪人。听说北阳镇囤积不少财富,如果能够取来,我军就会得以壮大。由此可见,我们此次使命重大,必须想办法出去。”
虬弑魔道:“确实如此。”
一日复一日,韩陵记得已经看了三个夜晚的星星。第四日,日光西斜,廖猛怪道:“今天晚上来得真快,满眼星星。”
韩陵也是饥渴交加,却依然乐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勉强笑道:“廖将军,你是饿花眼了吧?等我们出去,我请大吃一顿,美酒尽情喝!”虬弑魔附笑,以苦为乐。
廖猛正欲答话,只见头上传来一声问话:“何人来访百草谷?”
韩陵来了精神,想要站起来,可是脚底发软,又蹲了下去。他顾不得许多,喊道:“先生可是神医申不屠?”
上面又传来话:“你是何人,怎知我的姓名?”
虬弑魔答道:“先生别来无恙?我乃虬弑魔,前来有要事相求。”
上面寂静,过了一会,甩下一条绳索。韩陵拼尽力气,顺着绳索爬了上来。虬弑魔和廖猛跟着费尽气力也上来了。
三人稍作清醒,但见面前中年男子,生的骨格不凡,正是申不屠。见到虬弑魔,作揖道:“不知虬英雄前来,恕罪恕罪。”又看了看韩陵和廖猛,问道:“这二位是……”
韩陵慌忙作揖道:“在下韩陵,拜见申先生。”
申不屠惊道:“莫非你就是韩昕元帅之子?”
廖猛道:“正是我们少帅。我乃少帅帐下一名副将廖猛。”
申不屠亦躬身还礼,说道:“失敬!久闻韩昕元帅大名,今见少帅,果然忠良之后。廖将军英武非凡。快随我进草舍一叙。”
几人走进草舍,里面极其简朴,却干净整洁。药香弥漫,丝丝缕缕。申不屠放下采药的背篓,从后屋拿出一些干粮,又盛来三碗清水。
申不屠道:“百草谷清静之地,不喜外人骚扰,故设下陷阱,曾拦下几个不识时务之人。不想今日竟害了三位英雄,请勿见怪。我上山采药,已十日未归,不知你们困了多久,请先吃点东西。我随后就去做些饭菜。”
虬弑魔与韩陵刚要答谢,廖猛已然抓起干粮,大口嚼了起来。韩陵咽下口水,也顾不上说话,先吃了起来。
申不屠做好饭菜,三人边吃边聊。虬弑魔说明来意。
申不屠道:“此乃大义之举,我岂能不助?且将‘迷魂十八散’的配方,抄在纸上,请妥善保管,交与英王。”说罢,奋笔疾书,将药方书写完毕。
虬弑魔小心收好,拱手道:“我们重任在身,不可耽搁。必须马上起程。有劳先生,来日相见,定当报答。”
申不屠道:“英雄言重了。狼无形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英王替天行道,申某焉能不尽绵薄之力?事情紧急,不便强求,我送三位出百草谷。来日方长,珍重!”
诗云:
紫塞三关隔,黄尘八面通。胡笳吹复起,汉月照还空。
杂沓仍随马,萧条暗逐风。将军休拂拭,留点战袍红。
且说英王章哈角依照文琅计策,兵不血刃,攻陷北阳镇,缴获战利品无数。可惜未能擒获豹乙图,被其侥幸逃脱。驻守在灵猿城的狼无形三子狼迫人,已调集十万大军,反扑北阳镇。章哈角依计北上,一鼓作气,突破古城墙,进入原紫烟之域。
狼无形因在紫烟一役中,受了箭伤,所以退居狼牙城养伤。原赤霞、绿雨,皆由其直接统辖。其余各个地方,由三个儿子分别治理。长子狼迫天,占据原橙雪、紫烟之域;次子狼迫地,占据原青云之域;三子狼迫人,占据原蓝雾之域。三个兄弟虽系一奶同胞,但貌合神离,各怀鬼胎。随着狼无形病势加重,已露下世光景,三个兄弟开始觊觎帝位,暗中较量起来。
紫烟之域,地广人稀,尤其到了冬天,更是苦寒难耐。负责管理紫烟之域的太子狼迫天,受不了风刀霜剑,躲在温暖的橙雪之域,以为天下太平,归于一统,便尽日在白雪宫淫乐。亲近阿谀逢迎之辈,在后宫谱写《玉树后庭花》,丝毫不管政事。
近臣乌子须见太子不思进取,耽于享受,数次以死劝谏,却遭佞臣毁谤,狼迫天念其老臣功高,不忍加罪,但渐渐疏远了他。乌子须疾太子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理梢》。狼迫天读到其中一句:“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怒道:“老匹夫,不识好歹!既愿隐退,便依了他,永不再用!”
意旨尚未传达,乌子须已接到军情,英王义军闯入紫烟之域,一路势如破竹,连克数个城镇,连成一片宜攻宜守的根据地。乌子须大惊,连忙请求觐见。
狼迫天正在饮酒作乐,以为乌子须前来辞行,念其有功于黄风,便见了他一面。
乌子须伏地泣道:“臣万死以求太子,目前英王逆贼,已经闯入紫烟地域,连破数个城镇,请太子即刻发兵,将其剿灭,否则纵虎为患,贻害无穷啊!”
狼迫天道:“飞马城有我的得力将军驻扎,我没有得到军情,你却从何而知?不要把空穴来风,当作事实。你也身经百战的老臣,怎么能听风是雨,草木皆兵呢?”
乌子须道:“那些胆小如鼠之辈,从来报喜不报忧,只顾着各自的衣冠顶戴。这是边关紧急的情报,是负责古城墙防御的亲兵发来,可以确信!”
狼迫天笑道:“即便是真的,不过一群猪狗,成不了气候。你不要在此耸人听闻。我念你老臣,不予深究,你且还乡养老吧!”
乌子须起身,捶足顿胸,泣道:“古来教训,何其相似乃尔。有心杀敌,无力回天……”接着一声苦笑,失魂落魄而去。
狼迫天身边大臣道:“此徒口出狂言,势必妖言惑众。其老奸巨猾,心怀叵测,若投靠另两位皇子,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望太子深思,将其斩草除根。”
狼迫天深以为是,现在二弟、三弟,都在广罗人才,而自己身边的近臣,对内情甚为熟悉,若真的投奔他人,岂不坏了大事?狼迫天下令,用属娄剑赐乌子须死。乌子须似乎早有预料,凛然不惧,视死如归。他将仅有的一点家财,散发给下人。在死前对下人说:“我死后,遗体送至本域,将我眼睛挖出,悬在狼牙城门上,以看英王大军入城”,便自刎而死。
乌子须被迫自刎的消息,传到了三皇子狼迫人的耳中。他不禁欢喜不已。太子身边只有这一个能人,尚且不被见容,可见太子昏庸到何等地步?莫看太子身份,将来大好河山,指不定落入谁的手中,狼迫人踌躇满志。
在三位皇子之中,狼无形最喜幼子,从小聪明灵巧,机敏过人,可见王者风范。狼无形有意多加栽培,故将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的蓝雾之域交给他。太子虽刚愎自用,但毕竟是嫡长子。二子平庸,所以狼无形想仔细斟酌,在太子和三子之间选择合适的继承人。奈何狼无形箭伤一直没有痊愈,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无暇考虑过多。
狼迫人有一个亲信,是为萧尼特。此人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人称:“诸葛再世”。狼迫人对其宠信有加,依靠所献的改革方案,变法图强,在蓝雾地域推行新政,休养生息。短短半年时间,狼迫人的实力迅速壮大,今昔不可并论。
豹乙图在北阳镇一战中,一败涂地,仓皇逃回灵猿城。狼迫人却未加指责,他素知豹乙图为人奸猾,属于随风飘摇的墙头草,但正值用人之际,豹乙图的军事才能,还是不容小看的。狼迫人笼络豹乙图,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安慰之言极其恳切,豹乙图感动得屁滚尿流,发誓愿为三皇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