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惨淡,阴风凄凄,青云大地,哀嚎滚滚。章哈角抚今追昔,悲愤异常,抽出宝剑,将城头砖墙一角砍落下来。顿时,花光四溅,“铮铮”回响。章哈角仰天道:“不报此奇耻大辱,枉为天地男儿也!”
左、右翼王在旁看到,也不禁热血沸腾,齐声说道:“大哥,下令吧!我们直捣青羽宫,宰了那帮畜生!”
这时,文琅与虬弑魔也登上城头。二人得到最新消息,蓝雾之域的狼迫人,已调动精锐,增援青云,布列在边陲一带。
章哈角闻讯,说道:“果然不出文学士及虬将军所料,狼迫人开始行动了。我们回府衙商议对策。”
原来,出征之前,文琅和虬弑魔已经识破黄风阴谋,曾力谏英王不能贸然出师。但左、右翼王报仇心切,执意南下。文、虬二人理解英王心情,便随军而来。苏拉察关只留韩昕、廖猛驻守。
来到府衙,众将领各抒己见。有人主张势如破竹,有人主张稳扎稳打,章哈角因此犹豫不决。
文琅进言道:“今英王欲举倦疲之兵,深入青云坚城之下,一旦力不能拔,必然情见势屈。狼迫地以逸待劳,掌握主动,狼迫人虎视眈眈,只等我军旷日粮竭,以断后路,望英王三思而后行。”
虬弑魔道:“我赞同文学士的看法。此番南征,凶险异常,宜稳步进取,进可攻,退可守。我军实力尚弱,硬拼消耗,必然吃亏,逞一时之勇,论一地得失,殊非上策。”
居于偏座的伍扎广,气得暴跳如雷,吼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们不是青云之人,自然可以在一旁说风凉话,怎知祖坟被挖,是何等的屈辱?贪生怕死之辈,但可躲在一旁。我打前锋,不灭狼迫地,誓不为人!”
谌尔胜红面涨得发紫,捋着长髯,亦怒目而视。文琅以眼神暗示虬弑魔,不要与人计较。虬弑魔心领神会,也不争辩,默然不语。端坐一旁的糜特仲,气愤不过,刚要起身理论,却被虬弑魔按住肩头。
章哈角斥责道:“三弟不可无礼!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在此,集思广益,无非是考虑周全之策,言者无罪,你怎能恶语相加?如敢造次,莫怪我军法从事。”
谌尔胜和伍扎广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作,只得低头生闷气。
府衙大堂内,沉寂无声。突然,大脚婆婆赫拉纳朗声说道:“我投义军以来,承蒙英王抬举,婆婆我寸功未立,着实过意不去。狼迫地欺人太甚,我愿率兵打前阵,为英王趟平道路。”
麻日烈闻听此言,跟着站立起来,拱手说道:“自从我弃暗投明,方知人间正道。超的祖籍也在青云,欺祖之恨,绝不能忍。超愿随大脚婆婆赫拉纳,共打头阵。”
伍扎广哈哈大笑,短髭如猬,怕案惊呼:“这才是英雄好汉!”
章哈角瞪了伍扎广一眼,伍扎广讨个没趣,敛起笑容。章哈角道:“婆婆与麻将军,忠勇可嘉。角欣慰感激。不过,出征一事,尚需妥善计议。望众将领再深一步谋划,尽快达成共识。”
众人走后,左、右翼王并未离去,随章哈角进入后厅。章哈角背着手,踱来踱去,愁容不展。谌尔胜道:“大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军已经渡过乌河,与其在此空耗,不如一鼓作气,夺下青羽宫。只要大哥振臂一呼,豪杰蜂起,何愁大事不成?那文琅与虬弑魔本是异域之人,不可重用。”
伍扎广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文琅和虬弑魔蛊惑人心,用意叵测,听说他们仍在寻找赤霞少主,希图光复旧域,可见对大哥并无诚心,不如趁早除掉,免得日后生出叛乱,反而棘手。”
谌尔胜说道:“正是!我也深有疑虑。赤霞、橙雪既灭,他们已无力回天,无非想借助大哥的力量,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我们兄弟三人,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大哥将来要独尊天下,焉能被奸佞小儿所误?”
章哈角停下脚步,表情漠然,缓缓说道:“这一点,我也曾想到。可是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而且他们在军中颇有威望,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置将领,恐难服众。”
谌尔胜思忖片刻,说道:“我有一计。不妨让文琅和虬弑魔打先锋,一来,为我们应战劲敌,扫清阻碍,二来,如果他们稍有怠慢,便可以军法处斩,名正言顺。如此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伍扎广连连叫好,章哈角微微一笑。
次日,英王召集将领议事,宣布出师南下,命文琅、虬弑魔担任先锋官,负责应战前敌。英王、左右翼王率中军推进。大脚婆婆赫拉纳、麻日烈、糜特仲率后军护卫。
文琅大惊,原以为英王贤明,从善如流,却不料意气用事,轻犯兵家大忌。虬弑魔见事已至此,只好接受军命。
二人点齐人马,向南而下。此时,秋风寒重,蝉声低沉,更兼一场秋雨,缠绵数日,道路泥泞,大军行进困难。将近鹞关时,突然,前方出现一哨人马,打着黄风旗号,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正是原苏拉察关总兵乌须陀。他身穿银盔银甲,手握一柄长枪,勒马喝道:“大胆逆贼,竟敢犯上作乱,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虬弑魔笑道:“我以为是何人,原来是总兵吴大人。苏拉察关一别,大人贵体发福。据说丢掉苏拉察关,还因祸得福,可喜可贺!日后再丢掉十城八郡,或许就能官至一品,光宗耀祖。”
吴三桂气得哇哇狂叫,挺枪便刺。虬弑魔挥舞大夏龙雀,沉着应战。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五十几个回合。乌须陀渐渐力衰,招架不住,调转马头,狼狈而逃。虬弑魔正欲追赶,听到己方鸣金,只好返了回去。
虬弑魔向文琅问道:“为何下令鸣金?那乌须陀已被我打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擒拿。”
文琅指着前方说道:“那里本有大路,而乌须陀偏偏逃往山道,崎岖险恶,恐有埋伏。况且乌须陀败走苏拉察关,投奔了霸占蓝雾的狼迫人,如今他出现在青云地域,分明是受狼迫人指使。情况不甚明朗,还是小心为妙。”
虬弑魔点头道:“文学士所言极是,我险些中了奸人之计。”
文琅道:“我担心,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劲敌,还没有出现。狼迫地实力不俗,兵强马壮,又有狼迫人的支持,据说狼迫人手下谋士萧尼特,人称诸葛再世,如果他参与进来,我们难有胜算。”
虬弑魔道:“我在明,敌在暗;我攻坚,敌死守。我军处处被动,确实难上加难。依文学士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文琅说道:“我想,暂时安营扎寨,加派哨兵探明鹞关情况,近处可有伏兵?再做计较。”
虬弑魔当即传令,前军就地休整,派出有经验的哨兵,打探前方消息。翌日清晨,派出的哨兵,只回来五分之一,却个个遍体鳞伤,文琅大惊,询问缘故。
哨兵禀报,鹞关屯有重兵,镇外丛林草莽,藏有大批伏兵。虬弑魔倒吸一口冷气,果然文琅不出所料,敌人张开口袋,严阵以待,策划如此缜密,显然有高人指点。
这时,后方来信,英王家乡蕲县出现戮民惨事,老弱孤寡,被残害者,不计其数。只要与英王有瓜葛者,哪怕邻里乡亲,仅仅说过话的,格杀勿论。英王大怒,急调中军奔赴蕲县,着令前军放弃攻打鹞关,绕道而行,与后军会合,配合中军作战。
文琅听后,大呼道:“英王上当了!”
虬弑魔问道:“学士因何惊呼?”
文琅解释道:“我军前后一体,首尾呼应,似利刃穿心,敌人虽强,却颇为忌惮。而今,英王临时改变作战计划,致使我军顾此失彼。你想,那蕲县处于群山环抱的高处,易守难攻,如遇埋伏,不能全身而退。假若敌军将我们分割开来,恐有全军覆灭之险。这定是萧尼特的诡计。”
虬弑魔方知大事不妙,说道:“我去追赶英王,劝其改变主意。你与后军尽快取得联系。”说完,带上一小队人马,向东南驰去。一口气追出几十里,依然不见中军影子。当下急恼,催促部下,加速前进。
又追出数里,忽见前方两军交战。虬弑魔定睛一看,却是后军旗号,麻日烈、糜特仲正与黄风军苦战。黄风将领,竟是夙敌豹乙图。虬弑魔大吼一声,冲进阵中,黄风士兵迅速聚拢过来,将虬弑魔团团围住。虬弑魔大刀一抡,磕着的死,碰着的亡,很快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豹乙图而来。豹乙图一边与麻日烈对战,一边骂骂咧咧,见虬弑魔如天神降临,顿时慌了手脚,不敢恋战,仓皇撤退。
麻日烈血染战袍,已露疲态,并未追赶,勒马说道:“虬将军,大事不好!大脚婆婆赫拉纳已倒戈背叛,随黄风军去了。”原来,后军接到英王命令,急行跟进,中途却遭黄风伏兵,大脚婆婆赫拉纳公然反叛,偷袭麻日烈,被糜特仲发觉击败,便与黄风士兵一同败退。麻日烈下令穷追猛打,又被豹乙图拦截,义军长途跋涉,斗志低迷,损失惨重。多亏虬弑魔赶到,击溃豹乙图,扭转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