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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重拾屠刀(2)

杜兴说了句哪儿跑,又大步奔过去,扣住时宗洁的后脖颈,把他用力丢在一面墙上。时宗洁哼哼呀呀地刚转过身,杜兴又用手掐着他,竟单手把他举了起来。杜兴这次有点下死手的意思了,尤其时宗洁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身体素质不咋好,被这么一举,直翻白眼,舌头也快吐出来了。我要再不去干扰,用不到半分钟,时宗洁就得送命。我吓得奔过去,我也没啥好招啊,只好对着杜兴的胳膊扑了上去,用我身子的重量把他胳膊压下来。也该说我们仨有意思的劲儿,在这屋里竟然揉成一团了。情况倒没我想的那么糟,最后杜兴强制把火气压下去一些,先把手上的劲儿松开一些,让时宗洁勉强能呼吸与说话。他又问道:“你说,我媳妇的死到底是什么原因?要不说实话,我今儿让你出不了这屋子。”时宗洁想咳嗽,但碍于杜兴的凶气,最后只能轻轻闷哼几声。其实我跟杜兴是一伙的才对,但为了保护时宗洁,我不得不临时跟杜兴站在对立面上,我挡在时宗洁面前,防着杜兴的一举一动。

这样僵持了一小会儿,时宗洁开口说起来。只是他说的这事,让我和杜兴一时间都有点接受不了。杜兴老婆在那段期间有外遇,怀的也不是杜兴的孩子,可杜兴当时的名号太响了,这孩子要生下来被他发现是野种的话,那孩子生父会很危险的,当时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他们不得不带着杜兴老婆去打胎,但谁想到打胎的时候能出现岔子,弄个大小全无呢?至于那孩子生父,时宗洁是死活不肯说了,只强调大有来头,一般人惹不起,他也顺带地跟我们提了一句,让这事就此算了吧,我俩今天贸然找他,他也不会追究的。杜兴以前跟我聊起他妻子时,总会吹他妻子如何漂亮贤惠,还说那段时光是多么的幸福,现在一看,他这话是全砸了。我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就偷偷瞧了杜兴一眼。他整个人跟个木偶一样,呆在当场,但拳头紧握着,时不时嘎巴嘎巴直响。我吓坏了,这绝不是好现象,我也能理解杜兴此刻的心情,换作谁,火气保准都小不了。这绝不仅仅是一顶绿帽子的事了,他还被这个叛情的妻子耍得团团转,白白蹲了五年牢,毁了下半辈子。

我怕他迁怒,或者非要逼问时宗洁那个第三者是谁。倒不是我胆小啥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到此为止吧,今天来这儿或许真的是个错误,我们不要再挖真相了,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不想杜兴因此犯下错误。我看杜兴依然一动不动,心里有个大胆的决定,我一把将他扛起来,也不跟时宗洁打招呼了,扭头就往外走。本来我担心杜兴回过神后会挣脱下来,冲回时宗洁的家呢,但实际上刚好相反,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木讷地靠在我肩膀上。这期间遇到很多村民,都拿出一副看怪物的目光看着我俩,我不在乎,就这么一直出了村子,把杜兴丢到车里去。我也累得不行了,坐到驾驶位上并没急着开车,反倒先点根烟吸了几口。刚才我怕他惹事,现在又担心起他的健康来,能看出来,他在憋着呢,我怕他这么憋下去,别弄出毛病来。我试探地问一句:“大油,你倒说句话啊!”杜兴根本没理我,甚至眼睛都一动不动的,只是盯着村口看,但他眼角挂的几滴泪让我知道,他心里应该跟刀绞一样痛!

我这烟吸得快,等歇过乏后就急忙起车,往市里赶,我是这么打算的,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警局,到时真出啥岔子了,我们也方便找人,至少医院和心理医生都有,总比窝在这个村里强。估摸又开了一刻钟,突然间,杜兴吼了一嗓子,他终于爆发了。他这嗓子冲击力太大了,我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啊,尤其车窗都关着的,我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方向盘还被我乱拧一下,也亏得车速不快,不然我俩真容易出车祸。杜兴吼完又抡起拳头,对着挡风玻璃砰砰打上了,嘴里连连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这车挡风玻璃都是防弹的,特别结实,他拳头劲是不小,但还打不碎这玻璃,反倒打了几拳后,玻璃上留下一堆血迹。他的手破了。我急忙踩刹车,打着双闪把车停到路边。我是想停下车跟杜兴好好说道说道,但车刚一停,杜兴开了车门就下去了,对着路边小树林跑去。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啥啊,只好也下车追他。我是为了杜兴啥都顾不上了,车都没来得及锁。我俩一前一后跑出去少说一里地,最后杜兴累了,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今儿天气也操蛋,是阴天,他这么看着,无疑让他心里更加沉重。我也不管自己说话伤不伤人了,蹲在他旁边直言:“杜兴!我跟你说,你现在都变了这么多了,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和刘头儿给你当哥们儿,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你要再退一步的话,又走老路了,还会永远被那段痛苦支配着,不要这样,一定要有新的开始才行。”可从昨天开始,这类似的话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他能听才怪呢。杜兴眼珠子都红了,我没法子,又想到一个人。

我急忙拿手机给刘千手拨电话,接通后我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让刘头儿无论如何想法子把杜兴劝好了,哪怕安稳这一路也行呢!刘千手痛快地应了下来,还让杜兴接电话,可杜兴双手无力地下垂着,根本接不了电话。我只好凑到杜兴身边,把电话贴在他耳朵上了。我没听刘千手说的啥,反正又过了一支烟的时间吧,杜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竟然诡笑一下。我心说这啥意思?难道刘千手会念咒?让杜兴中邪了?我正纳闷呢,杜兴又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他眼睛一闭一睁,竟然判若两人,他显得冷静多了,还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往树林外面走。我想知道刘千手到底耍啥花样了。急忙把电话接回来,想问问,但可气的是,刘千手早把电话挂了。我没法子,又转身跟着杜兴,我俩慢慢悠悠地回到车上。

这次还是我当司机,我怕杜兴半路还耍性子,就没敢开太快。等我俩回到市里时,都是晚上了。刘千手一直没走,在警局等我俩回去,看到我们把车开到后院,他就主动走出来,对我摆手说:“李峰,你下车回家吧,我跟枪狼好好谈谈心。”我心说刘头儿你也忒不够意思了,这谈心的事咋不加我一个呢!看得出来,刘千手态度很坚决,我根本接不上话。我下车,他又带着杜兴把车开走了。我一合计,这一天我是啥也没干,就忙活杜兴这点事了,而且到最后还没忙活明白,被刘千手插了一脚。我觉得刘千手跟杜兴之间肯定有啥秘密,不方便跟我说,我也懒得较真儿,这一天下来也挺累,我也没进警局,出了后院打个车回家了。我买了盒饭对付一口,又洗个热水澡,去除倦意后,躺在床上寻思起来。我在想后续的事怎么办。虽然时宗洁承诺过了,今儿白天的事他不再追究了,但谁知道事后他会不会翻脸。杜兴现在是个警员,他这么莽撞地打了人,别人要投诉的话,一投一个准儿。我心说等明天一早我就跟刘千手商量一下,看咋能让时宗洁老实一些,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外我也问问刘千手咋样才能让杜兴把这坎迈过去。

正当我还瞎琢磨时,手机响了,久违的无来显电话又出现了。这不用说,肯定是第四人打来的。算起来他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这次来电,一定有要紧事。我急忙拒接又上qq等起来,很快第四人的头像亮了。但他给我发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个“唉”字,这代表叹气。我心说他唉个什么劲啊?最近有烦恼的又不是他。我也没细品,直接回复他:“有啥指示?”可他老半天不说话,这够憋人的。我心里难受,被那股好奇心顶得有股气来回乱窜。我是真不客气了,又问了句:“侯医生,你倒是说啊!”我觉得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可以公开了,也没必要玩儿什么神秘了。甚至他要是再不说话,我想直接找他诊所电话打过去得了。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惊得从床上直接蹦到地上。他说:“逗比,人难得糊涂的。”逗比俩字很刺激我的眼球,这说话语气绝不是侯国雄的。而且能这么叫我的只有一个人,小莺。

我凌乱了,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她这话虽然含含糊糊的,但一定是在告诫我,不要太在乎杜兴的事,也不要管刘千手跟杜兴说了什么。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抱着这种理念:该我知道的我知道,不该我知道的,绝不多问。毕竟有句老话叫好奇害死猫。我是这么理解的,猫有九条命,上来好奇心都不够死的,我这才一条命,要是啥事都想了解,万一不小心进了什么局,岂不是英年早逝了?可这种想法也有个底线。杜兴是我铁哥们儿,他摊上事了,我真是忍不住想帮忙,也就多想了解一些这背后的谜团。尤其听时宗洁说的,我能得出这么个结论,杜兴妻子的死,绝对不简单。或许是我这次破坏了这个原则,第四人才忍不住跟我提醒一句,让我及时悬崖勒马吧!我姑且先不想这提醒到底是好是坏,我又琢磨起第四人的身份来。本来这一块儿我都想明白了,但现在一看,我反倒更加糊涂了。第四人到底是谁?小莺?还是侯国雄?他俩身上都有疑点,说第四人是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有依据。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甚至失神之下又无力地坐到床上。我没留意过了多久?最后我想得脑仁生疼,得出了一个唯一能合理解释又比较离奇的猜测。这所谓的第四人不是一个人,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是侯国雄,小的是小莺。小莺是警局法医,她对我们的行动都有所了解,而侯国雄是原部队的政委,退役后当个心理医生,平时空闲时间大把的,一定是凭着他的专业本事把乌州市局面摸得透透的,包括哪些人是准犯罪群体,哪些人偷偷干什么坏事等。这么一来,这俩人一合作,把消息共享,往往会得出一些看似未卜先知的结论来。只是既然他俩都把犯罪群体摸得这么透了,为何不提前下手抓人?反倒不嫌麻烦地给我做些提示呢?另外也有些悬案,像江凛城、大小锤王的死,一定都是他俩做的。他们既然不提前抓人,又为何事后下手?把这些人弄成意外死亡呢?而且再往深了说,我跟小莺可算处上对象了。她要是第四人的话,这忒可怕了。想想看,我俩要是结婚在一起住了,大半夜我醒来一看,自己老婆没了,没多久,她又从外面回来了,我问她干吗去了?她很轻松地回答一句:“没事,出去杀了个人。”那我不得被她这举动弄疯了?

我有种钻进死胡同的感觉,尤其等明天面对小莺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态,又或者做出什么怪举动来。正巧这时候,我手机又响了。我以为又是小莺找我呢,带着一种恐惧的心里,抓起电话看了看。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是刘头儿。我突然有种想要撞墙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笨蛋。我心说刘头儿不会是打电话告诉我,他也是第四人吧?那我会疯的,我实在受不了这个世界的疯狂。但不管我想啥,电话还是要接的。等接通后我还当先说了一句:“头儿,找我啥事?”我语气有点抖,被刘千手听出来了,他反问我:“嗯?你怎么了?”这一天遇到的经历实在离奇,我整个精神状态都在崩溃的边缘,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话筒噼里啪啦地说上了。我把自己的猜测全说给刘头儿听,甚至中途他想打断我,我都没让他插上话。我发现这话说出来后,整个人轻松多了。虽然刘千手没给我回话呢,但我这脑袋算是恢复正常了。我刚才没留意,这时候细听之下还发现,电话那头有人打呼噜。我心说刘千手在哪儿?他旁边怎么能有老爷们儿的呼噜声呢?

刘千手让我稍等,他一定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那呼噜声没了。他又跟我说:“我刚把枪狼劝睡着了,没想到你这儿又有事,你俩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吗?”我是没好意思反驳,心说不是我俩不想消停,是怪事实在太多了。刘千手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了一句很抽象的话:“李峰你要记住,每个人因为生活环境不一样,价值观会有很大的变化,他们对待问题以及处理问题的手段也会大不相同。如果你还是以前的你,现在绝不会这么快乐的。我希望你连后知后觉都没有,就这么活下去。马上你会有新的开始,你想什么,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你要什么,以及得到这东西是多么的不易,这就足够了。”我听得直愣,因为这话让我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尤其他强调我不是以前的我,这明显有问题啊,我以前干啥了?我心说我小时候跟爹妈种地,长大了考了警校,又当了警察,我以前没干啥缺德事吧?咋被刘头儿说的,我跟送去劳改过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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