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他生气的是,如此,他要想在宫里给柳玉熙使绊子,就没那么容易了!谁人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动手?即使他是太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他的父皇,虽然年事已高,对他也时常睁只眼,闭只眼,但李铮知道,他的父皇是一个睿智的君主,该有的手腕也不缺,只是顾及父子之情,也别无选择,因而对他一再容忍。若是自己做的太过,皇帝有终有一日会对他采取手段,那可不是他想见到的。
刘全战战兢兢道:“殿下,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怎么说升官儿就升官儿了呢,下面的人也没向奴才报告消息啊!”
李铮皱眉道:“不是下面人不肯向你报消息,而是上面有人打点了,敢跟我作对,这个皇宫里,也只有父皇那边的人了!”
刘全衣服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出来,皇上有意提拔他,甚至是回护他,这下殿下想整柳玉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父皇怎么会突然擢升柳玉熙了呢!”李铮沉思片刻,倏然开口,“你去好好打探,务必将父皇这几天的行踪都给我打探清楚,还有,他是否见过柳玉熙,乃至于什么时候见,在哪儿见的,都给本殿下打听清楚!”
“奴才遵命!”
李铮冷冷一笑,“柳玉熙,想就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
第二日,李铮一大早就去觐见皇帝。
听承乾宫的奴才说,皇帝这两天精神不错,起的特别早,而早上又是精神头最足的时候,什么话儿也好说!
有的事,能问还是当面问清楚得好!
李铮进到承乾宫,皇帝正坐在榻上,有宫女正在为他剪指甲。
李铮大步走到榻前,屈膝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李曜轻轻开口,正好指甲也剪好了,李曜便挥退了宫女侍从。
他这个儿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一大早就来了,想必是有要紧事说的,就不知道为的哪桩。
李铮起身,走到皇帝对面的榻上坐下,皇帝首先开口,“什么事儿,说吧!”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挺了解李铮的,李铮眉头一敛,还是开口道:“父皇,柳玉熙在监察院时,因犯僭越之罪,又污蔑一品大员,被儿臣贬官杖责,如今不过不到一月,您却将他升为三品侍卫,享一品俸禄。儿臣觉得不公,特来向父皇讨个说法!”
明眼人都知道,柳玉熙遭贬是因为得罪了太子,皇帝这么做,不是往他脸上扇巴掌么!
谁想,李曜勾了一下嘴角,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盯着李铮,一字一顿道:“那么,朕问你,他究竟是真的犯了僭越之罪,还是因为得罪了你,才被贬的呢?”
一句话如巨石入水,在李铮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以往,皇帝虽然不满李铮的有些作为,却不会当着他面指指责他,那会伤了父子和气,例如赵庭一事。如今,李曜居然为了个陌生人与亲生儿子撕破脸皮,确实让李铮费解,更有一种不甘。他柳玉熙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父皇要为他说话。
李铮不愧是李铮,身居高位,见惯了世面,很快便恢复如常,只是语气略显僵硬,“父皇,当然是他犯罪在先,儿臣才予以惩处,否则,司法不严,处事不公,未免让天下臣工心寒。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李家的天下,父皇怎可如此误会儿臣?”
面对李铮的一番义正言辞,李曜语气骤冷,那双因苍老而略显混沌的双目瞬间迸发出一种凌厉之光,“司法不公,处事不公,未免让天下臣工寒心,若你真这么想,就不会这么做!铮儿,你知道父皇最生气的是什么?不是你犯了错,而是你错了却不知悔改,反而巧言令色,真是让朕心寒。”
“父皇!”李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李曜又道:“柳玉熙贬官是怎么回事儿,你我心知肚明,赵庭之事已成定局,朕就不多说了!你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弄得举朝上下人心惶惶,噤若寒蝉,才肯善罢甘休吗?朕虽然让你监国,西秦还是朕在做主,这件事,朕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铮儿,朕从来没有质疑你的聪明,但是,你心狠手辣又刚愎自用,再这样下去,朕真的不放心将江山交到你的手中!”
“父皇,儿臣——”
李曜打断他的话,“好了,朕累了,跪安吧!”
李铮一噎,轻吸口气,还是低声道:“儿臣告退!”
李铮走后,福贵低声道:“皇上,您这么跟太子说话,就不怕他嫉恨你?”
李曜微微叹息,“朕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未来的江山只能交到他手里,朕何尝想让他记恨我,只不过,他也太嚣张了,不给他一点警告,让他收敛一点儿,这个江山,迟早给他败了!”
其实,还有一点私心,他想保住柳玉熙,这个跟柳如云十分相似的人。
“若朕再有一个儿子,未来的西秦未必是铮儿做主呢!”
老皇帝的嗓音充满了叹惋,听的福贵心中一震。
从承乾宫走出来,李铮正好与前来觐见的柳玉熙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擦肩而过的瞬间,柳玉熙的视线在李铮身上的玉佩挂件上微微一顿,而后才看向李铮。
李铮瞪着柳玉熙,狞声道:“柳玉熙,别以为有父皇护着你,本殿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咱们走着瞧!”说罢,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柳玉熙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加快脚步,走入了大殿。
福贵正将一个棋盘摆上炕桌,李曜见柳玉熙进来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和方才面对李铮时截然不同的和蔼,“玉熙,可会下棋?”
柳玉熙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过来陪朕下两局!”
“臣领旨!”皇帝的话是圣旨,柳玉熙走到他对面坐下,开始陪皇帝下棋。
“以后在朕面前,不必这么多礼,随意一些!”皇帝的语气很温和!
“是!”柳玉熙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