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谁在宫中第一个对她出手的话,林君卿眸子暗了暗,攥紧了手中的玉坠。
花妃。
哼,虽说她讨厌惹上麻烦,但如果有人给她制造麻烦,她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看向主位上正娇笑着与其他人聊天的花妃,林君卿内心中思索着。
虽说她喜欢美男子,林君卿丢了颗葡萄入嘴。她不在乎人之善恶,一个人毕竟就算可恶,但只要脑子灵光,她就欣赏。可这花妃的愚蠢,令她厌恶万分。
“如此美景,在座诸位又皆为佳人,妙人舞花,想必锦上添花,不知哪位先上台为大家一展舞姿?”
风妃微笑着一招手,一群小太监便匆匆上台,将台子的中央空出一大片。
林君卿似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水果。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司长低声问道。
“不急,到了时候我自然会上。”林君卿不紧不慢地摆摆手。
随着首先登台的一个翰林院侍读的公子,接下来悉数上了十来个人。
上的人虽多,可终究没有一人能让大家眼前一亮,除去那先前,以一副美人抱桃枝图,拿到画技头筹的京兆府尹之弟闵嘉棋。
看着台上之人曼妙的舞姿,不得不说其柔韧的腰肢却是让林君卿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都赞叹不已。
啧啧,那小腰。
林君卿再次惋惜地摇了摇头,她始终不理解为什么真正的林君卿会选择隐去方便的女儿身,反扮作男子。
不然她就可以做一个整天调戏民男的纨绔子弟了。
而至今她不断从府里上下所有人的口里套话,甚至是名弦,都好像丝毫不清楚自家“儿子”却是一个女孩。
突然一阵掌声打断了林君卿的思绪,原来是闵嘉棋已行礼谢幕了。
“好!”林君卿毫不在乎司长嫌弃的眼神,奋力地鼓掌,顺便抛了个媚眼给那京兆府尹的弟弟。
闵嘉棋余光处看到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男人,对着自己抛了个媚眼,头皮一阵发麻,还是礼貌地回以一笑。
哦呀呀,美男对着自己笑了,林君卿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拉着人的手就开始花前月下。
“咳!”司长重重地一咳,林君卿只好悻悻的在位上坐好,眼睛不再乱瞄。
美男归美男,正事还是不能忘的。
林君卿剥了个橘子,扔了一瓣入口,看着台上的舞姿,指节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
待再上去了一人谢幕后,林君卿挑了挑眉毛,将最后一瓣橘子丢入嘴中,拍了拍手上的汁水。
“我上了啊。”
司长低声道:“适度即可。”
“我知道。”
林君卿一站起身,台上的其他人自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月妃柔柔笑道:“林公子莫非也是要登台一展风姿吗?”
“一展风姿算不上,”林君卿行了个平礼,笑了笑,“不过是看大家玩得都如此尽兴,我来献舞一曲助助兴。”
“那林公子便下去换舞衣吧,”月妃刚想叫人带林君卿下去换衣服,便被林君卿止住了。
“月妃侍君不必麻烦,”林君卿笑道,“我这舞不需舞衣,倒是要另一物。”
“哦?”一旁的风妃来了兴趣,“这跳舞不要舞衣倒是要其他的?那是何物?”
林君卿拱手弯腰,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剑。”
此话一出,主位上的人还没出声,下座诸人便议论纷纷。
“你可知道什么舞需要剑吗?”
“这……”
“这都不知道,想当年名弦大人,一曲恨生,剑舞艳耀都陵,所见之人无不为之倾倒,日思夜寐。”
“哦,想必是名弦大人将这恨生剑舞传给了林公子。”
“就不知林公子得了几分真传了……”
台上之人对于恨生剑舞自然是有所耳闻,月妃柔声道:“林公子,莫非是要献上那恨生剑舞?”
其他几个妃子闻言脸色各异。
若真是如此,那这林君卿也真够张扬,不挫挫她的锐气是不行了。
风妃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当然不会做那出头鸟。不过,风妃看向一旁的花妃,见其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他微微一笑。这不,有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虽然他和花妃是名国公府派来制衡雪月二妃,但他们俩既同为后宫妃嫔,便少不了争宠,只要不影响了名夫人的计划就行。
“早先便闻名弦大人一曲恨生舞惊全城,想必林公子深得名大人真传,说不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上头的花妃捂嘴轻笑着,但眼底的阴沉却是愈发浓郁。
想要一个人摔得最惨,势必要先把她捧到最高。
林君卿自然知晓这一点,微笑得体道:“在下学习恨生剑舞不过半月,侍君只当过过眼,更别说超越家父了。”
见花妃还想张口,一旁的雪妃一挥手便让一旁的小宫女呈上了一柄木剑。
“宫中不可私藏兵器,还望林公子将就着用。”雪妃清声道。
“哪里,”林君卿笑着接过剑。
“那么,林公子就开始吧。”
“是。”
在她的手握住剑柄的那一刹那,周围的人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林君卿身上的气势猛然暴涨,如同山洪倾涌般向四周迸发出瘆人的气息。
台上台下的人无不感觉头皮发麻,如同针芒在背。
台下的乐师们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看到林君卿不经意间朝这里瞥了一眼,其中却似暗藏冷锋,他们这才连忙开始奏乐。
恨生剑舞的伴乐器主要是鼓,鼓是最能够体现出恨生剑舞战场杀伐气势的乐器了。
鼓师拿着鼓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鼓面。
“咚——咚——咚——咚——”
林君卿持着剑,踏着一声一声的鼓点,不徐不疾地持剑慢舞着,如同行云流水般令人舒心不已。
周围的桃花瓣被她的动作一齐带动,竟也随着林君卿上下翩舞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台上的倩影给吸引住了。
司长眼中满是惊艳,眼底还带着些淡淡的不明情绪。他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即使是已经见过林君卿舞过无数遍这一曲舞,可这一次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虽然动作还是一样的利落明快,可,那气势却完全不似她平日里的懒散随意。
甚至于当年的名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长嘴里觉得有点苦涩,他还是一点都不了解面前之人啊,他还以为……
一旁的白之涣余光中便映出了司长苦笑着饮了一口茶水。他眸子暗了暗,不明意味,继续看向台上。
这恨生剑舞本就是杀伐的战场之舞。
随着鼓点的节奏由一开始的不紧不慢变为愈来愈快,林君卿的动作也开始招招狠厉,却依旧保持着那流畅的姿态。
“咚、咚、咚、咚、咚!”
林君卿心中数着节拍,那把木剑在她的手中上下翻腾,漂亮却招招暗藏杀气。
已经到第八式了,林君卿目光一凝,手中的动作愈发快速起来。
台下的人几乎已经看不清剑了,只能看到一道道虚影在空中闪现而过。而那原本环绕着她的花瓣早已被林君卿周围的气流给震了出去,四周依旧是花瓣如雨,唯独在台中央,她的周围,竟是一片花瓣都不见踪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最后一声的鼓槌精准地敲击在鼓面中央。
突然,林君卿凌空一跃,右手持剑猛地刺向虚空,方向正好是大惊失色的花妃。
在距离花妃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娇艳面庞只差一步之距时,林君卿猛地将剑柄在手中一转,那原本直指花妃的剑锋倏地在他面前划过一阵劲风,剑尖垂直向地面。
一块小巧的青色翡翠也在那一瞬间从林君卿指尖弹出,落入花妃面前的小酒杯中,竟连一点响声都未发出,只是溅出了一滴清酒,很快就在桌布上浸出了一个小水渍。
刚才那一瞬凌厉的杀气依旧在花妃的脑中挥之不去,自然没有注意这小小的插曲。
林君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行了个平礼。
“啪、啪、啪。”
随着白之涣的掌声在台上突兀地响起。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彻在御花园中,就连那桃花瓣都被震落了一地。
林君卿依旧没有起身,眸子隐在细碎刘海之下,她看到了,在场的大多数人人,眼中不外乎只有一种东西。
那就是在刹那惊羡过后铺天盖地的嫉妒。
台上的人除了花妃这才反应过来。
“快起来吧,林公子果然人中之龙啊,”风妃将眼底的狠辣压下去之后假意地笑道,“看来之前说的尽得名大人真传所言不虚呢。”
我可没说过那种话,林君卿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笑着直起身,恭敬笑道:“侍君过奖,在下不敢当。”
“林公子不必谦虚,”一旁的雪妃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你看花妃到现在都还沉浸在林公子的舞姿中呢。”
“花妃,喝口清酒回回神吧。”一旁的月妃柔柔道。
只见花妃的脸色虽缓和一二,却还是带着些许惨白,她捏起面前的茶杯,嘴唇刚碰触到杯沿,就感受到了杯中有一个凉凉的小块。
她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下,将里面的东西悄悄倒了出来,拿在手里。
定睛一看,花妃的眼神顿时变了,她先是看了一眼其他人,最后扫向林君卿。
林君卿目光毫不闪躲,直直地对上花妃。她的眼神仿佛在说,
没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