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画面又出现,扩展功能原来还在继续,幽暗的有股尿臭的房间内传来一种轻微的警报声,“嘀嘀嘀”的响声类似电报。原来是呼吸机的警报,提示氧气瓶中的医用氧将尽,需要调换。
冬冬被这声音吵醒,长久以来这种事时常发生,他已养成了一直处于浅睡眠的状态。
他睁开眼听着耳边的报警声并没马上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之前听见的蝶儿与庐小喻的对话。原来这些天小喻的如大晴天般的好心情全是因为那个男人,她已经和那个男人恋爱了。
“恋爱”这词久久徘徊于这颗十五岁的心中,像长满刺的圆球,滚到哪儿痛到哪儿。他仿佛看到了小喻将自己扔回了不闻不问的角落,而事实也是,小喻最近来看自己的次数少了,就算来了也心不在意,老时不时注意袋中的手机。
这个少年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种心痛的感觉——那便是独立!只有自己像那个男人一样,工作了能赚到钱了才有资格向小喻表达自己这份心。他不愿小喻一直关心他,他更想的是自己有能力照顾小喻,并认为只有到那时候才能坦白心中的爱。
然而要独立,这种遥不可及的想法很快令于冬升沮丧,其中重要的原因便是来自于此时耳边这恼人的报警声。他不想爷爷死,可又觉得活着会痛苦。有那么几次爷爷会口齿不清的说“不要”。
“不要了…不要。”
“不要”的意思是不要再救了吧,因为爷爷的病家里早已一贫如洗,义务教育过后高中时期的学费成倍增长,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是在担心这个吧。
与其自己苟延残喘的靠呼吸机痛苦过活,倒不如闭上眼,在梦中看见孙子事业有成,成家立业。
冬冬走下床来到爷爷床边,床上的爷爷眯着眼分不清是睡是醒,灰白色的夜光漫入简陋小屋,铺在这张横满皱纹又罩着呼吸器的脸,同时在其床边的那张死板的无神少年,依旧一动不动。
于冬升想到了独立,想到了笑的如阳光般的小喻,想到了那笑不是因为自己,不禁掉下泪来。
他感到世上所有的事都同自己背道而驰,老师同学,以及假意关怀实则是看好戏的邻居。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都在嘲笑着自己,上帝仿佛瞎了眼,将最沉重与最不幸的两摊臭屎扔在自己脸上。
他努力止住泪,可没用,泪在滴下的同时慢慢融化了心中的什么。在难过中胸口竟开始舒畅、开始明朗。他伸出手刚要拔下呼吸器的连接管,爷爷的手忽然拍上来,就像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般搭上来。
冬冬又惊又怕,愣在那里半天没动,直到他看见爷爷微微摇着头悬着的心才松下来。
呼吸机依旧在响,瓶中的氧气耗尽后机器“格拉”一声停止,只不过那鸣响声越来越微弱,由外传至心中,久久在心中回响……回响一生。
半夜,冬冬跑去叫了庐小喻,脸上还挂着泪痕。小喻赶到孩子家中时爷爷痛苦的呻吟着,一时间这小女人手足无措甚至连急救电话也没想到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