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
林贞胜住进了医院,岁月如身后持刀追赶的暴徒般索要着人的生命。
住院后他将狗托付给太阳度假区内的饭店照看,而当梓健去探望时林贞胜露出份“太好了,平安回来了。”的庆幸。
但由于药物的作用,牧师没有说太多话便沉沉睡去。
梓健陪了会儿后独自去太阳度假区接回John,John完全成了只流浪狗的模样,平时在饭店四周晃悠,遭到不爱它的人驱赶,但或许因为长相的关系,大多数正常人都会对这狗退避三舍。
它脱了几处皮毛,当梓健找到它时狗难掩兴奋的冲上来,拼命嗅着熟悉的气味,就像从快窒息的水中伸出脖子一样大口吸着空气。
回到几个月未归的家,几个月未见的城市,一切都蒙上了层陌生及浅浅的厌恶,如同休假归来的上班族,会想“妈的明天又要上班了”,那是一样的心情。
房内沾染灰尘,空气浑浊,各种信件塞爆信箱,恨不得一焚了事。梓健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打扫屋子,John也好事的叼来毛巾,四处巡逻。
但不管怎么打扫,也扫不尽小喻的影子。不过他已然不像几个月前那样难过了。在此刻,好像什么都能接受,得得失失,真真假假,我们不就这样过了一生吗?
小喻的照片仍挂在墙上,同时梓健将日历也挂上,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撕日历生活。每天撕下,然后扔进马桶冲走,犹如沙漏中滴落的一粒细沙。
第二天他再去看望林牧师,其身体并不见好转。第三天又有教会朋友热热闹闹来探病,梓健受不了这种热闹,早早走了。
一星期后十一月过完,十二月的第一天他接到阿秋打来的长途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港镇的生活便呈现眼前。
阿秋精神饱满,和梓健一样在三十多岁时开始了新的生活。不同的只是阿秋的人生往前迈了一大步,而梓健,则退回“无”的起点。
“邝梓健,钱我收到了,你还真讲信用。”
“答应你的嘛。”
“不过你放心这十万块你不会白投资的,我有预感,我们铁定能大赚一笔。”
“随便了。”
“哎!回去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要加油啊,虽然我们以后大概再也见不了了。”
“……这不像你讲的话。”
“是不像,是电影里的台词,昨天看的。在这就是好,随时想看电影就看电影。”
“那趁现在还不忙多看些。”
“嗯我也这么想的。那就这样啦,再见。”
“再见。”
多年以后,梓健曾想过一次,要是当时和阿秋一同在浮城经营小小的饮料作坊,那人生就不会变成这副模样。这个浮华的世界,终究是不适合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