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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人落子定棋局

这个春节似乎来得突然了些,青缘坐在房前的台阶上,双手抱膝,愣愣的发着呆,父亲与大哥走了已有一年多了,想必这仗也打得太久了,母亲的气疾并没有好转,反而自今年冬天突然变得越发的严重。她很担心,很担心!她怕母亲会在这个满城欢喜举国同庆的日子里抛下她独自离开,她的感觉很不好,这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失去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这几天则分外明显。她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禁的苦笑了出来,拢了拢肩上的棉袄,凉意非但没有驱散,却更加肆虐,一丝丝沁进了她的骨子里。

除夕。青缘起一大早,拜见了大娘,独自来到娘的房中,她屏退了下人,安静的坐在床榻边。母亲的病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母亲虚弱的靠在身后的棉垫上,如今她不能完全躺下不能起身,否则便会气息不顺,导致剧烈的抽搐。青缘心痛的帮母亲掖好被子,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她轻叹一声欲要离去,便听见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气若游丝:“缘儿...娘..娘还想再吃一次你做的...做的香糕,能否再为娘...做一次?”青缘不住的点头,胸口好似压上巨石,连喘息也变得困难了,她抓住母亲的手,强忍着泪水:“好,好,娘想吃,缘儿这便去做,娘想吃多少都无妨。”洛樱点了点头,缓缓阖上了双眼。青缘起身向外跑去,泪水肆意淌着,母亲她......可能真的撑不到明年了!!!!

她来到厨房,发现早已没有了做香糕需要的佐料,绿儿见状正要出去买却被青缘拦下,她要亲自为母亲做,一定是亲手的,她转头对绿儿说:“你将煎好的药送去母亲房中,好生照顾她,务必等我回来,定要好好伺候,可记住了?”她心中充斥着恐惧,她怕自己一踏出家门,母亲就会永远离自己而去,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拳头,像集市奔去!

青缘已经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了,这个季节想要购买做香糕的食材--荷叶与茉莉几乎是不可能了,更别说今天是除夕,许多摊铺都早早关门回家过年了。床榻上洛樱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抓住庆雪的手,不顾庆雪的阻拦似是要将毕生的话讲完道尽:“姐姐,我可能听不到新年的钟声了...”“妹妹哪里话...”庆雪刚欲阻止又被她打断:“姐姐听我说完,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自是清楚得很,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也...也在不断参禅礼佛,生死也已看开了些...只是...只是...”正说着气疾又发作了,大口大口拼命的喘气,庆雪焦急的替她顺着胸口:“妹妹快别说了,好生休息便是了。”洛樱强压着胸中的憋闷之苦,艰难的摇摇头:“姐姐,我快不行了...只是,青缘不过金钗之年,我又...我又怎能放心得下...她...自幼乖巧懂事,希...希望姐姐在我走后...不要太过为难她才好”庆雪掉着泪,心中很是难过,老爷不在府中,樱儿妹妹眼见不行,事发突然,要她一人如何扛得起呀。她沉了沉气:“妹妹只管放心,我自是待缘儿视如己出。”洛樱眼角划过一丝泪水,泪水顺着完美的脸颊流进耳朵里,她听见了离别的声音。她微微抬起嘴角,脑海里浮现出了与夏秉诚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原谅我,原谅我不能继续陪在你的左右,秉诚,我们来世再见了......她无力的转过头:“洛樱谢过姐姐了,今世的恩情只有再世相报了...姐姐,我困了,好像再睡会儿...”庆雪用丝绢拭拭眼角,抚上她冰凉的手:“妹妹想睡便睡,可不能太久,缘儿还要做香糕给你呢。”她阖上眼帘,终是未曾再睁开,她真的是等不到明早的日出了。

庆雪来不及伤心,她将夏臣风唤来,又对身后的绿儿说:“去街上把缘儿找回来。”绿儿很快明白,向外奔去。夏臣风红着眼眶小心地问:“二娘她...”“风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马上派人给你爹捎个信。”

“可是,娘,那是战区呀,戒备森严,况且这路途遥远,只怕路上会耽搁很久。”

“想办法,也要去,你亲自去吧,以你的身份,定要将信送至你爹手上,娘信你!”她擦了擦眼角,淡淡道:“你跟我来。”

青缘跑遍整条街市,不但没有荷叶与茉莉,就连卖干货的店铺都已打烊,她心情沉重的走出最后一家店铺。无力的坐在路边的墙角下,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中,真的找不到了么,那么娘怎么办,要怎么办......

“小姐、小姐。”听到有人再唤自己,她抬起头,倾世的面容上挂着几许泪水,让人计心痛又着迷,绿儿竟痴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焦急的说:“小姐,可找到你了,快些回去吧,二夫人她...她只怕是...”

“你胡说些什么!!!”青缘浑身一颤,怒声呵斥道。

“奴婢不敢乱说......”绿儿吓得赶紧低头解释。

青缘瞳孔骤缩,推开绿儿向街道尽头跑去,裙腰上挂着母亲送给自己的檀木挂坠随着她剧烈的奔跑跳动,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图案。忽然,只听得一声闷哼,她撞上了人。此时的她难过的快要喘不上气,见到此景只是一味的低头道歉,根本无暇顾及别的。

“你这丫头,不想要命了吗,你可知撞的是什么人,竟这般无礼。”

青缘厌恶的抬起眼帘,看着眼前着枣色锦袍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少年,天生的贵族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俊逸的脸庞带着几分不羁。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惊为天人的少女,她眉心的青痣那么曼妙,湖水般的眸子更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可为什么那里噙着泪水,脸上写满了忧伤...顿时他对青缘充满了好奇。

青缘见他这样盯着自己,心中一阵厌烦,讨厌之感油然而生,定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罢了,于是她微微颔首:“今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多多担待,先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府中跑去。

那少年转身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勾起了嘴角,这女子是谁?到底是谁?正欲离开,却瞧见地上静静躺着一个挂坠,他小心拾起,瞧见挂坠上刻着一个“缘”字,挂坠透着淡淡馨香,顿时令他心旷神怡。看似平常的祭奠之行,却不想这般幸运......他坚信,他与这女子有缘,所以,他们,还会再见!

青缘心急如焚的朝府上赶去,这条路从未显得如此之长,她越跑越快,绿儿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不住的喊道:“小姐,小姐慢点跑呀,当心身子!”刚一进府中,她就愣在了原地,只见所有的下人全都整齐的站在庭院内,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紧紧捏着衣角,感觉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几乎是一瞬,她发疯了般向别院奔去,眼中瞬间模糊,脚下虚浮,她不断安慰着自己,娘一定没事的。她颤抖着推开门,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娘————”她绝望的喊着,满脸的悲伤与无力。

大娘在一旁,小声啜泣着。

泪水顺着完美的脸颊拼命的滑落,滴在淡紫色的锦被上,晕出了一朵朵美艳的曼陀罗花......

“娘——你醒醒呀,缘儿不孝,没找到荷叶和茉莉花,没法做成香糕给娘吃,娘,你起来,起来责罚缘儿呀!”青缘沙哑着声音,痛苦的说。

庆雪走过来拥住她“缘儿,别这样...别这样......”

青缘似是找到了宣泄的港湾,她悲伤的靠在大娘的怀中:“大娘,娘不会丢下缘儿的对不对,你告诉缘儿,娘只是身子虚弱,睡着了,是不是...你告诉缘儿呀!娘不会这么狠心的,不会的!!!!”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拼命抹着不断溢出的泪水:“娘一定是嫌我没有做香糕给她吃,她生缘儿气了,生缘儿气了。。。一定是这样的,我这就去做!!!”庆雪难过的拉住她,提高了嗓音冲她喊道:“缘儿,你娘太痛苦了,她只想静静,你怎这般不懂事!!!”青缘听罢停住了哭声,浑身颤抖:“对不起大娘,我不该胡闹,你说的对,娘只是想静静!”

这几天,青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论谁敲门都不予理会。庆雪怕时间长了她会饿坏身子,便命令下人将房门砸开。她静静地走进房中,青缘坐在地上,眼圈红肿。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庆雪眼中一酸,蹲下身子,抚过青缘垂到脸前的发丝:“洛樱妹妹定不愿看到你这样的!”青缘怔怔的转过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我弄丢了娘送给我的挂坠,我真是该死!”“这是何苦呢!只要心中有你娘,她便一刻都不曾离去!”庆雪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拍着她单薄的身子。

紫阳山上,惠空在习武之时伤及腰身,倒地之时,竟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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