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小玉竹习惯性的五更天就醒了,自小刘妈就喜欢大清早就把小玉竹和她的母亲叫起来干活儿,这么多年了,小玉竹倒养成了早起床的好习惯,一到五更天准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雕花的床顶,下面是三面包着的床帏,软软的舒适的床铺,散发着一股阳光晒过的香香的味道,小玉竹顿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这是一个香甜美好的梦,自己实在不愿意醒来。
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和母亲就睡在一个铁打一样的床铺上,尤其是像苏杭这种多雨的南方,夏天闷热异常,下起雨来十天半个月都不带停的,好不容易停了雨,还是阴天,阴了几天又开始下雨,那褥子更是挤得出水来,都长了长长的毛,发了重重的霉,自己倒还好,从小就是这种环境,早就习惯了。但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习惯了北方的天气,本来到杭州遇到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难受不已,身上出的汗水浸着厚厚的铁打似的褥子,别提多难受了。
而此刻,小玉竹触手是温软丝滑的被面,身子底下是软软干燥的褥子,鼻子里闻着好闻的香味儿,混合着一种花香,还有被子被阳光晒过的香味儿,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的床,小玉竹懒懒的不想思考。
不期然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向她的脑袋。总是笑呵呵的夏爷爷,高高大大的长风武馆,欢欢乐乐的一大家人,还有一大堆好看的书……
小玉竹猛地坐起来,掀起床帏,不敢置信的向外看去,迷迷蒙蒙的阳光从窗户撒到屋里,宽宽阔阔的屋里有高大的书柜,有舒适的书桌,书桌上还放着自己没看完的书,屋外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小玉竹此刻只想幸福的流泪,这居然不是梦!老天终于眷顾自己了,也许是母亲在天之灵庇护自己吧。
“小少爷?”阿东听到里屋的声音,不确定的推开门轻声喊着。
“阿东哥哥,我起来了。”小玉竹轻声应者。
“小少爷您稍等,小的现在就给您准备洗漱的用具,顺便给您准备早餐。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阿东哥哥,你能别这么客气的说话吗?我感觉好不自在,以后只有咱们俩你就把我当弟弟称呼吧。”
“小的不敢。若没什么需要吩咐的,小的就去准备了。”说完阿东就退了出去。
小玉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穿上衣服,把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一会儿阿东把洗漱的脸盆端上来,小玉竹就简单的洗漱了下,她心里直着急看那些书呢。还没等阿东把吃的端上来,小玉竹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小少爷,仔细您的眼睛,”阿东急急忙忙把灯掌上,随后道:“您先吃过了饭再看吧。饿着肚子下工夫读书可是最伤身子的了。”
小玉竹想想也是,道:“阿东哥哥,那咱们一起吃吧,你看这么多吃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浪呀。”
这一桌子小点心,有酥黄酥黄的夹心烧饼,有绿豆糕,豌豆黄,还有豆浆和瘦肉香菇粥,想来阿东起得更早,早早的就备下了。阿东执意不肯吃,小玉竹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吃了起来,昨天闹了大半夜刚醒了还不觉得,一吃起来,反而觉得饿得慌,小玉竹吃的饱饱的,然后立刻坐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阿东无奈的摇摇头,悄悄的把剩下的吃食端了下去。
小玉竹读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了,院子里逐渐吵闹起来,听着仆人们急急忙忙的奔来跑去,远远的,前面武馆练武的呼喝之声也响起来。
看了又不知道多久,就听外面一阵脚步跑来的声音,小玉竹还没留意,未见其人先闻声,“玉弟弟,你还贪睡哪?咱们要去私塾啦!!!”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团火冲进屋里,正是那婉璃丫头,想来跑得也急,脑袋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汗,“呀,玉弟弟已经起来啦,都在看书啦?走走走,你吃过早饭没有?吃过了咱们就去私塾吧。”
小玉竹无奈的笑笑,用自己的袖子帮婉璃擦擦汗珠,道:“你又风风火火的跑,当心早饭没消化伤胃。”
婉璃不高兴的嘟起嘴:“我是你姐姐,我应该照顾你,你怎么反倒照顾起我来了?”
“好好,姐姐大人吩咐,咱们去哪里上私塾啊?”
小婉璃一听,这才高兴起来,挽着小玉竹的胳膊说:“跟我走吧,去晚了墨叔叔会生气的。”说完就拉着小玉竹出了屋门。
一边走小婉璃一边说道:“墨叔叔其实很有才华的,他本来是归隐山间的,不知道爷爷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挖到这里教哥哥,堂哥和我读书的。墨叔叔就算是考功名怕也肯定是头三甲,只是他说自己的志不在此。平时墨叔叔特别和蔼可亲,但是你要是上课不认真,或者瞎胡闹,那他可真的是会生气的。之前我们请过好多私塾先生,只是那些老头都是满嘴的之乎者也,讲文也一点意思都没有,句句话都是围绕着考状元考功名,可烦了,所以我们仨经常给那些老头儿捣乱,搞的我们这里都臭名远扬了,谁都不肯来教书,可是墨叔叔一来可不一样了,第一堂课我堂哥就捣乱,墨叔叔也不生气,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读书,堂哥说:‘读书有什么用?想要保家卫国还是需要我们身强力壮才行。’墨叔叔笑着道:‘身强体壮,有超群的武功自然是很重要,但是你若只是有功夫,那跟街头屠夫有什么区别呢,无论是你为人处世,经商,还是保家卫国都少不了智谋,更需要你有品质道德,这些东西都是从书本中学来的。’我哥不服气了,说只要墨叔叔能受得了自己十招,那他就天天帮老师打洗脚水,天天认真读书。墨叔叔笑着说:‘没问题,别说十招,就是一百招都没问题’其实那会儿大哥已经很厉害了,济宁一般武馆的馆主都不是我哥的对手,更别说墨叔叔那瘦弱是身板,还是个书生了。不曾想,哥哥用尽了前身解数,都不曾碰到墨叔叔一下,只是看墨叔叔用一只手就抵挡了哥哥的全力进攻,所以我们三个都心服口服,而且墨叔叔讲书确实非常棒的!”
小婉璃说完,一抬头道:“呀,到了。”小玉竹听得也入迷,心里盼望着赶紧见到这位墨叔叔。
抬头看去,面前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还有好多不知名的小花,靠墙还有一个葡萄藤,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葡萄,葡萄下有一个藤椅,一个藤桌,院里有一个大屋子,里面放满了书桌,更有个大的夸张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大屋子旁边是一个小屋子,此刻正关着门。
小婉璃低声道:“小屋子就是墨叔叔的卧室,大屋子是平时教书的地方,走吧,咱们快进去吧,迟到了墨叔叔会凶人的。”说着,两人就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