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为何如此担心?”于正海从未见过于长风如此焦躁过,印象中的父亲永远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
无论是自己和弟弟惹了武林盟主的家人那次,还是被几大仇家寻上门那次,父亲都永远巍然不动,如同一座大山。
然而,一次常见的江湖宵小因赌博而产生的斗争竟然让父亲如此惊惧不已,难道是因为心疼婉璃?断不至此,故而,于正海问了出来。
于长风长叹一口气,毕竟还是年轻,什么大风大浪都没有经历过。也是,自己一力扛下所有的江湖,自己的儿孙辈自然是高枕无忧了。
于长风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子,记得爹常跟你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吗?”
“孩儿谨记于心。”
“你知道,放眼天下,武功超过爹的不过五个人而已。带秦玉竹来的夏木枯是一个,大内高手潘石是一个,武林盟主刘之玠是一个,鬼神莫测的隐士广松子是一个,早几年去世奇女子的江少卿是一个。”
于正海与于明海两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因为这几个人除了大内高手潘石和武林盟主刘之玠以外,其他的三个人却是闻所未闻,虽然夏木枯他们见过面,但是,那老头一副樵夫样子,竟然功夫比自己的父亲还高!自己父亲的武功已经高深莫测了!如果这话从父亲口中说出,那应该是不争的事实了。
于长风不顾两个人惊异的眼光,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刘言的功夫再荒废,但毕竟还是个练家子,要想几招之内就断掉他的胳膊,只怕这天下只有刚刚我说的这几个人再加上我了。”
于正海和于明海两个人彼此交换一下眼神,这才知道其中利害。
于长风叹息道:“怕就怕在这里,刘言这个江湖油子肯定也会这么想。那么,他最有可能先怀疑的,就是咱们长风武馆了。正海,你与刘言有旧仇,他定然会怀疑你。就算我们撇清了,证明我们清白,但如果他把调查此事的要求扔给我们,我们也不好办。虽然我们一向与官府交好,可再大也大不过朝廷。刘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势力。你要知道,刘言是朝廷花了重金收降的,出了这种事,无疑是给朝廷一个大耳光。于家家大业大,处处要和官场人打交道,本来官场那些人就盯着咱们家眼热,就想找点岔子多搜刮一些银子。出了这种事,他们不往于家身上牵扯才怪呢。于家上上下下几百张嘴等着吃饭,如果此事不谨慎处理,就等于砸了咱们家的饭碗。”
于正海和于明海两个人这才知道姜是老的辣,能在瞬间就考虑如此之多,而且合情合理。
于长风又叹气道:“其中最最惊险的是,你以为凭着于婉璃和秦玉竹那皮毛的功夫能让那个青年人毫无察觉?只怕他早就知道那两个孩子在偷看。甚至,刚刚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个青年人引到咱们家门口了!如果我真的协助刘言调查那个青年人,只怕又会引起祸端。那青年人身手甚好,但他是什么帮派?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不知道。他动刘言究竟为什么?不知道。相信他只是不想在人多广众的地方动手,这才借着输钱的由头把刘言引出来。也不知道刘言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青年。唉!”老爷子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于正海这才真正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焦躁。只是自己心系小女的安危,并没有留神观察是否有人尾随。不过,那个人如果真如父亲所说的武功高强,只怕自己就算留神了,也未必能够发觉对方的踪迹。
“刚刚我让秦玉竹描述下当时的场景,就是想根据那青年出招的样式,大致找一下寻找的方向,不至于刘言寻上门后,完全没有头绪。”于长风一边抚摸胡须,一边道。
于正海赶紧说道:“秦玉竹毕竟年幼,又不会武功,就算他看清了,也未必能描述出来,事关重大,不如我还是让内人好好问问婉璃吧。”
于长风说道:“婉璃此次受到了惊吓,我本不想今晚再惊动她,可是,别无他法,你且去好好问问吧,切记,不要再吓着她了。”于长风顿一顿,随后补充道:“一会儿你跟我去书房取一下镇魂丸,问完了,就把镇魂丸给婉璃吃吧。”
镇魂丸何其珍贵,取自雪山十一种珍贵的药材,精心熬制三年才能熬制十丸,此物对于突破武功境界的人非常有助益,能够护住人的心脉,不至于走火入魔。于正海和于明海从来没有荣幸吃过镇魂丸,可于长风竟然给婉璃吃,可见于长风对婉璃的宠爱有多深。
于长风站起身来,示意于正海随自己去书房,忽然,他猛然顿住了脚,站在原地,沉思起来。
于正海和于明海一看父亲抚须沉思,也不敢贸然出声,生怕打断父亲的思路。
于长风忽然面色古怪的问道:“你们觉得墨凡武艺如何?”
于正海一听,居然问起家里教书先生的武艺来,不由得奇怪,明明父亲跟墨凡过过招,为何还要问自己呢?难道是怀疑墨凡?他稍微一迟疑,斟字酌句的说道:“我曾侧面试探过,功夫不错,但不及我。”
于长风自己在找来墨凡的时候,的确和墨凡动过几招,的确,功夫还不错,但想和自己平分秋色,恐怕百八十个墨凡绑在一起也不及。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墨凡的武艺太强了,完全可以掩盖自己的真实水平。
于长风忽然低声一笑,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想要隐瞒自己的这双眼睛扮嫩?恐怕夏木枯还行,墨凡那个软脚虾教书匠?他不过二十三四岁,真想要武功远远超过自己,那才真的是不可能呢。自己也算武学奇才,昼夜不间断地练武,又在很多关键时刻机缘巧合的运气好,五十岁左右才练到本门武功的登峰造极之处,想要超过自己?!真是多心了。
于长风摇摇脑袋,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刘言要紧。看来自己也要动用一下道上的关系,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最近是否有高人来济宁。只盼于家吉人天相,能够安然度过此劫。
于长风也老了,虽然武功依然没有丝毫退步,但他毕竟已经是耄耋老人了,如今孙儿也都大了,再过几年,没准都可以抱重孙子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他真的有些厌倦了。
再厌倦也不能真的不管,两个儿子依然不成大气候,还不是自己松懈的时候。
于长风抖擞一下精神,把镇魂丸递给大儿子于正海,随后跟随着他一同往于婉璃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