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的生活里有了甜蜜的滋味。
每天下了班回来,换上拖鞋,简捷已经好饭好菜伺候上了。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饭,灯光灿灿,笑语盈盈,俨然就是一对小情侣了。而且,简捷告诉艾拉,他已经升任部门主管了,薪水涨了。以后若再有升迁,薪水还会再涨。所以,他要艾拉别做那个洗碗工了,太辛苦,他有能力养活艾拉的。
艾拉不同意,她说:自己做得很好,老板娘给她的工资涨到一千五了。她要攒钱,积累资本,自己开个店。
简捷问她:“艾拉,你想开个什么店?”
艾拉晃悠着小脑袋说:“还没想好呢。”
简捷哈哈大笑说:“没见过你这样的糊涂蛋,连开什么店都没想好,还要开店?”
“嗯!”艾拉大口咬下一块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她都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硬的的荤菜了。说:“着什么急?告诉你,我踏踏实实苦干几年,一定会当上老板的。”
“好好,我等着看你当老板。到那时,我就去你那里打工哈!”
艾拉笑了,说:“那成。不过,首先声明,薪水可不高啊!我这人吝啬!”
简捷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要薪水,可以吧?我免费为你打一辈子工,可以吧?”
这话说得过于庄重,认真,艾拉竟有些吃惊了。她愣愣地吞咽下嘴里的食物,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简捷,简捷看出来她的慌乱,哈哈一笑说:“瞧瞧,不要薪水的员工你都不敢用,还想当老板呢?”
艾拉回过神来,掩饰地冷哼一声说:“切,不用白不用。说定了,将来我会剥削你一辈子的,你可不准后悔!”
简捷也笑了,一双好像老也睡不醒的瞌睡眼眯缝起来说:“嗯,一言为定!”说完,望着艾拉,自嘲般地说:“我这不是贱骨头吗?”
一句话,让艾拉笑得前仰后合。
简捷不无担心地叫:“好了,吃东西呢,别噎着了。”
这一天,正好是艾拉发薪水的日子。
晚上,临结束工作的时候,老板娘把一千五百块钱的薪水交到艾拉的手里。艾拉怀着甜蜜的心情,点数着钱数,然后很小心地装入自己羽绒服的内口袋里。
老板娘笑眯眯地看着她数钱,说:“艾拉,你真勤快!现在像你这样勤快的年轻人已经没有了。”
艾拉笑了,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说:“老板娘,您可别这么说。我也不愿意干活啊,可没办法,我要活吗,还要活得好一点,不干活怎么行呢?”
“嗯!”老板娘点头说:“不过,你这样的大学生,在我这儿洗碗,屈才了。我弟弟有一朋友,是一家家俱城的大老板,现在这家家俱城正在招聘收银员呢,你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
“是吗?这家俱城叫什么名字?”
“叫鑫源家具城!”
艾拉现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说:“是鑫源啊?我去应聘过,被人家给刷下来了,还是算了吧!”
“哎,你不懂。那是官面文章。如果你想去,让我弟弟给他朋友打个电话,就成了!”
“真的吗?”艾拉兴奋起来。
“当然,我是看你是个勤快孩子,所以才推荐你去的。你要有兴趣,我告诉你地址,明天就去吧!”
“谢谢老板娘!”艾拉高兴地冲着老板娘鞠了一躬。老板娘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说:“这上面有地址的。”
“嗯!”艾拉接过名片,转身要走。
“艾拉!”老板娘唤住了她。她转身,老板娘的眼里露出了慈爱的母性的光辉,依依不舍地说:“真不舍得你走。记着,闲下来的时候,就来看看我。有什么难心的事,也来找我啊?”
艾拉忽然就觉得心里涌上一阵酸酸的感觉,眼睛潮湿了,心里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会记住,一个名叫富城的小饭店,有个名叫杜小云的、面色蔼然、却是个碎嘴子的老板娘,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容了我,并且给了我母亲般的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可是,心里虽然转着这些念头,嗓子却仿佛堵上了一块棉絮,让她说不出话来,只有拼命点头。
“去吧,好孩子,太晚了,路上小心。”
艾拉前脚出了门,那个戴着大墨镜的女人后脚就进了屋。望着老板娘冷冷地说:“你倒是挺会演戏的,刚刚那几句话说得很动听!”
老板娘正色地望着她说:“你说错了,刚刚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我不知道你是艾拉什么人,但艾拉的确是个好孩子!”说着,她拿出那张银行卡说:“喏,这是剩下的钱,你拿回去吧!”
女人淡淡地说:“不用了,赏你了!”说着,转身,袅娜出门。
“你站住!”老板娘大叫,女人不由地停下脚步,转身。老板娘把那张银行卡摔给她:“有钱就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要赏我?你要赏,我还不稀罕呢!艾拉走了,钱你拿回去,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那个女人显然没想到老板娘会来这一手,这年月谁见了钱,不都跟苍蝇见血一样眼红呢?愣了几秒钟后,才弯腰捡起那张银行卡,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北方的二月,虽已是春天,但丝毫看不到春天的影子。
艾拉走在滨城干净光洁的大街上,走在霓虹闪烁、灿若星辰的大街上,依然能感觉到阵阵寒意,但艾拉的心情很好。鑫源家具城,一直都是她向往的工作单位。当初自己那么努力,希望能去鑫源,结果却惹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机会竟自个儿找上门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勤勉换来的。
想到此,艾拉嘴角弯弯翘起,露出一个自得的微笑,心里对自己说:“艾拉加油!希望在前呢!”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大街上的人流要多于平日。大多都是一双一对的年轻人。他们手捧艳丽的玫瑰,浅笑嫣然,意气蓬勃地从她的身边走过。无形之中,竟带起一股春潮,扑面而来。
艾拉怀疑地思索着,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今天是自己发薪水的日子。日子真快,转眼自己都做了五个多月的洗碗工了。这五个月,自己攒了了五千块钱。五千块,在村里就是个富人了。等把这些钱汇给爷爷,爷爷一定乐得合不上嘴吧?
可自己心里的快乐,这些人怎么会了解,他们为什么高兴呢?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哦,艾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今天是情人节!自己真是累糊涂了。
想起了情人节,艾拉有一点小小的失落,自己是没有情人的。然后,她想到了天涯咫尺,他只能算是自己的一个网友。自己整天忙,忙得昏天黑地的,都好久没有上网跟他聊天了。那么,简捷算是吗?想到简捷,艾拉的心里涌起一团微微的暖意的涟漪。
简捷的耐心,简捷的体贴,简捷的淳朴,都一一映现在心头了。可是,简捷算是自己的男友,情人吗?想着,艾拉就觉得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她摇摇头,对自己说:“算了,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就买一支玫瑰送给自己吧。反正自己今天发薪水,又找到了新工作。怎么着都该庆贺一下,那就奢侈一回吧!
想着,拔脚就进了附近一家花店。
走进花店,艾拉的眼前一亮:原来,春天早已到了,就住在这花店里。
在这茫茫花海里,艾拉选中了一只红得欲滴的玫瑰,她花了五块钱,拥有了这朵美丽。出了花店,艾拉擎着这朵娇艳的玫瑰,不时放在鼻尖嗅闻着。忽然想到简捷了。这家伙不知有没有人送他玫瑰?想着,近两个月来,自己在伙食上一直都在占他的便宜。当然不是艾拉故意要这么做,实在是每天艾拉回来,简捷已经做好了饭,生拉硬拽,让她吃的。
今天是情人节,不如就送他一支玫瑰吧!想着,艾拉就转回身,想要再买一支。可是,一想到又要花五块钱,就停住了。五块钱,够自己一顿饭了。算了,就把手里的这支送他吧,反正自己这一路上已经欣赏够了。
想着,不觉再次转身,向公共汽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