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安庆和兄弟三人也赶着马车抵达了幽州城,兄弟三人忙赶去幽州大营,想看看安禄山是不是被关押在此,不料却被守门的卫兵挡在了门外。
“什么人?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们是来找人的。”安庆和说道。
“找人,找谁,有人来接洽吗?”守兵问道。
“我向找安禄山安将军,能不能通融一下。”
“安禄山将军?没有,幽州大营中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将军。”
恰巧遇到的是一个刚从别处调来的兵,对一些情况还不太了解。
“安禄山将军,就是平卢击讨使安将军,他是我二叔,麻烦您给通禀一下。”
“平卢?平卢在关外,你们怎么跑到幽州大营来找他。”
“那个,他因为犯了一些罪,所以前几天来到幽州受审。”
“有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安禄山来的那天并非他当班,所以他也是一脸怀疑。
“他真的就在营中,劳烦大人给通禀一下。”
“走走走,大营里就没有这号人物,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的公务。”
“大人,饶请行个方便……”安庆和依旧是不依不饶磨着。
此时巡视营门的小统领过来巡哨,见状便问道:
“是何人在营门聒噪啊。”
“是三个刁民,非说要来我们幽州大营找什么平卢的安禄山将军。”
“安禄山……?”小统领喃喃道,“你们要找的莫不是先前在关外打了败仗的那个平卢击讨使?”
“对对,那正是我家二叔,敢问军爷他现在还在大营中吗,能不能给我们通禀一下。”
“这你们便来晚了,安禄山的案件已经被移交到洛阳交由圣上御审了。”
“洛阳?那现在他不在这营中吗。”
“当然,昨日宣判完就押解走了。”
“好吧,多谢军爷了。”
说完,安庆和便带着两个弟弟转身离开了。
“大哥,我们去洛阳吗?”
“当然,陛下和二叔如今都在那里,我们得抓紧点时间赶到洛阳,以防出现什么变故。”
“好嘞。”
三人又赶着马车向着洛阳进发了。
而此时,在营州,阿史那萃干则在大营里躲在营帐中喝起闷酒来。现在兄弟因罪被押走了,托人多方打听,才知道安禄山已经被押往洛阳御审了;可他自己也知道,军中的铁律就放在那里,想来就是皇帝也定然不会轻饶他,这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庆和他们也离开了,这下家里又是冷冷清清地剩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了,原来挺热闹的老宅,顿时又是冰窟一般。想到这,阿史那萃干又灌了两大口酒。
这个营帐是他和另一位郎将窦子昂合住的,就在他借酒浇愁的时候,窦子昂也回到了营中。刚走到帐外便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他赶紧掀开门,结果见到阿史那萃干正大口大口灌着酒,不禁大惊失色:
“禄山兄弟,你怎么敢在帐中如此明目张胆喝酒哇,这段时间军中的禁酒查巡正严,万一被抓到那就要出大事啦!”
“唉。出不出事也罢,还能倒霉到哪里去。现在我最好的哥们都进了大牢,九死一生,可是我却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我实在无能啊。”阿史那萃干又举起酒壶往嘴里倒起了酒。
“别喝啦!”窦子昂一把夺回了他手上的酒壶,“你现在一个人在这喝酒也不是办法啊,出了事情就得想办法解决。”
“这回是通天的大事,我又如何能够解决。”
“再大难道还能比皇上的事大吗?就算是皇帝的事,那也不是办不了的。”
“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皇帝难不成还会听你的。实不相瞒,这回还真是皇上的事,你能办得了?”
“我当然办不了,可是——”他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接着说道:“不过有人却能办成啊。当今的天子,虽然贤明,却又一个缺点,那便是信任嫔妃宦官。如果能够买通皇上的妃子或是近侍,在皇帝耳边扇扇风,那又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呢。我就听闻这玄宗皇帝极其宠信宦官和一个近妃,不过听说这妃子还是当年武皇后的什么外甥女,也不知道这皇帝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几个宦官的鼓动下,就差点废了皇后要立武则天这外甥女为后,这不是胡闹吗,那帮老臣哪能答应,这件事才不了了之。不过这件事却也说明了那些宦官和宠妃的巨大能量,这些人上达天听,都是能够和皇上说得上话的,如果加以贿赂……”
其实后面的话安禄山倒并未听清,但是窦子昂的话却点拨了阿史那萃干,也许这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救出安禄山的方法呢。
可是贿赂那些高高在上的宦官妃嫔,数目太小,他们是决计看不上眼的,钱的问题还是最为现实的问题啊。该如何搞到一大笔钱来实施自己的营救方案呢。略微沉思之后,阿史那萃干忽然就来了主意。
于是他收起了酒,当即出营去找他当年担任互市郎时,官府一个常打交道的吏卒,这时候那人已经在互市衙门有了一些实权。
阿史那萃干随即向他表达了来意:希望能够向互市衙门借贷几千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同时说明了安禄山当前的情况。
那吏卒原本就对安禄山这个出色的员工印象深刻,闻言觉得很是可惜,在得知了阿史那萃干的打算后,简单思考一下,便行了方便给他作了担保,办理了三千两银子的借贷,并且只用他那幢不太值钱的老宅做了抵押。
三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阿史那萃干也知道,这笔钱想要办贿赂的大事却还是远远不够的,而自己当前也只能是先借到这么多,而且这笔钱将来还需要连本带利奉还给互市衙门。该怎么样让自己的筹码迅速翻翻呢,阿史那萃干决定孤注一掷,从事一回老行当——赌一把。
回到家钱还没有捂热,阿史那萃干就带着银两直接去了赌坊。这一次,为了确保能赢,他决定冒一次风险,使出自己一直都未曾在赌桌上用过的老千的绝技。
赌坊依旧是老玩法,抽筹。
赌局进行得很顺利,尽管这是他第一次在赌坊使诈,但是一连多把都没有被人识破,他的银子也加速增值起来。这是一场大局,赌注很高,以至于周围的人也都围拢过来观战。
再赢这一把,他就可以收工去完成自己的大计了。阿史那萃干欣喜地想到,同时也难免分外紧张,手心都渗出了汗水。在结局将要揭晓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赌桌上亮出的竹牌。
开出来了,阿史那萃干是七点和九点,再一次拔得了头筹,获得了满堂喝彩。
“承让承让!”阿史那萃干向其他人拜谢道,不过仍旧掩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紧张。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了万余两,足够买些像样的礼物去打点那些宦官嫔妃了,安禄山可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几位输家也是连连慨叹时运不济,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其中一位在转身前不经意扫了一下场上的竹牌,当即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等等,我们好像被他给耍了。”那人叫了起来,我手上有一个七,刚刚你的手上也有一个七,一副竹牌就两个七,那他手上的那个七是哪来的。
众人一看,不得了,还真是,当即喧哗起来。
“怪不得我今天一直在输,原来是这个家伙在做手脚。”
“这怕是……”阿史那萃干还想解释什么,一个拳头就向他飞了过来,他一个趔趄,重心没能稳住,摔倒了下来,这下,藏在袖中的竹牌“哗啦”一声全洒了出来。
这下可惊到了众人,他自己也被吓住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赌徒和赌坊帮工的拳脚纷纷招待了上来,直打得他奄奄一息,才把阿史那萃干给哄了出去。不过他的银子却一文也没能留下。
人财两空,自己也伤得不轻,现在对于安禄山,他当真是无能为力了。阿史那萃干连自己借贷来的三千两银子也是毫无办法了。
银子还不了了,互市衙门虽说管理的是贸易工作,却也是官府管辖,鼻息相连,自己这下当真是走投无路,自身难保了。
等着蹲大牢吗?当然不能,现在自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跑。往关内跑恐怕还是会被抓到,那只能往关外跑,往奚人和契丹人的地盘跑。于是阿史那萃干一路向东逃遁,逃进了奚人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