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故事都有它的轨迹,开始、经过、结局……如此循环往复,留下了一条或直或曲的痕迹。
以史为名,它见证了我们是如何在这辈子、上辈子或者下辈子循规蹈矩的一步一步前行,如何在经过精量的位置上嵌下一个又一个针脚。
它消亡我们,我们消亡了自己。
亿万生灵,日复一日,年如一年,重复着前世今生,直到肉体一动不动地安息在黄土覆盖的墓穴里,持续了几十年不厌其烦地睁眼、看着、闭眼的程序方算停歇。
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宣告我们曾以活着的状态停留过?
为了迸发生命的激情火花,实现各种各样的理想、抱负?
还是衣带无宽地享受这段旅途,尽量减少魂归天地时的缺憾?
我们活在这被轮回笼罩的国度,降生时的无奈,死去时的叹息,众生就像被提线操控的木偶,随时都有可能被“啪”地无情剪断,丢弃到无边黑暗……何时生,何时死?为何生,为何死?如无生,何来死?若不死,以何生?
也许渺渺众生中才隐藏着你想要的答案……
太阳昏昏沉沉的沉入无边云海,带走了夜空降临前的最后一点余热,雍州城的繁华嘈杂准时地上演。
正值中元节,爱热闹的雍州依旧不在意今日的肃穆气氛。市井走卒酒肆里该划拳的划拳,达官贵胄流莺堆里该勾栏的勾栏,夜间的俗世静静绽放着有别于修真世界的光景。
雍州城,虽然名字中带一“城”字,但是在九州的悠悠历史中,它都不是以“城”的定义出现,不论是军队建制,还是国力道统,它都远远超出了一个“城”甚至“州”的范围。
老一辈的人经常念叨着:“现在的雍州啊,大不如前了,就剩下一个破罐子壳喽。它老了,我们也不复当年的骁勇血气了……”每当此时,那些老人浑浊的眼中总会流露出无限凄凉的缅怀,爬满皱纹的脸上依稀闪耀着鲜红的疤痕。
河中画舫传来江南歌姬的惆怅歌声:“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岁月无情矣。”
“三眼,你说一到城隍爷出巡的日子,这贼月亮就像见鬼了似的,整夜躲着,每次喝多了回衙门,都得讹了王寡妇家门口的灯笼,要不就得在这黑咕隆咚的夜路上,磕磕绊绊,还提心吊胆地提防着,可别被鬼顺走了,呵呵……”一个喝得酩酊烂醉的巡夜倚在酒肆幌子前咕哝着。
“嘻嘻,刘头儿,说起稀奇古怪的事儿,我这儿正好跟您唠唠。嵇山,你知道吧?自打武圣大人在那里立了一面道碑,唉,怪事就来了。听那群出没在嵇山古墓的摸金校尉说,本来深山常年密雾,可是一到中元节就雷电交织,积云压顶,害的那些牛鼻子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跑了下来,修道之人怎么了?平时一个个自视甚高,谁都瞧不上眼,这下倒好,嘿嘿,有人收拾!哈哈~想起那群老道士、小道士衣衫褴褛、面黄发焦的惨样,我就想笑……“蹲在方桌旁的一个小个子衙役津津乐道,一番戏谑。
“嘘~你不想活了?虽然现下各宗势力大不如前了,但也不是我们能够随意嘲弄的!”
踏过一座古朴的六洞拱桥,方挤入熙熙攘攘的“半两街”,远远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喝骂声,当中还隐隐夹杂着嘤嘤啜泣……。
一个流里流气的世家子弟随意拾起一个漆红色的牌子,立马一名“清吟”字号的丰腴女子落落大方地偎依入怀,一副任君采摘的乖巧模样。扯开女子薄薄的衣襟,大手在里面一通*。没有理会女子的*呻吟,只是瞪着地上面色发青的少年:“小子,今天这事没完!”
怀中虽有美人缠绵厮磨,余光却直勾勾落在少年旁边泪痕涟涟的素衣少女身上。
“昌行令,您何必跟一个贱胚子生气,今晚上坏了您的兴致是他的不是,可是您打也打了,该消消气了吧?”妓馆馆主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一边陪着笑给男子续上茶汤,一边咒骂着少年。
“杜乐令,别说我没提醒你,咱俩官阶上虽是平级,可是雍州城的四方平安还得靠我们昌家护着,要是哪天主上不小心听到您私留反臣之子的消息,不知您这妓馆还能不能开得下去,呵呵……”男子阴测测地笑道。
“哎吆,昌大人啊,您真是冤枉我啦,那晚我也是在闭馆的时候,瞅见他倒在门前,才把他抬进来救治了一番,哪料到他会是那宋祠的孽子啊。而且武圣大人不是敕令天下:‘不论凡修,九岁以下小儿者,如非天收地葬而夭,必受天罚!’。您说他去年尚不满九岁周龄,如果当时我见死不救,被那通灵道碑知道了,我老死也不得全尸啊~”馆主连忙解释道。
男子也记得武圣道碑上的那道敕令。
大前年老皇主得知年及六岁的太子非其所生,一怒之下,便诏令皇室宗祠烹刑那对母子,可谁没想到,戏传民间的敕令,真地携罚入宫了!老皇主当场遭劫,本是花开一重天的强者当即灰飞烟灭,之后秦王才有机会登祚为皇。
“哼,待其年满九岁,我再好好整治他。”男子阴柔的眼里凶光隐现。
馆主看到对方不再发难,连忙对倚在男子怀中*呻吟的女子喊道:“嬛儿,还不快扶少爷上楼,好生伺候?”接着她又移步到身体单薄的少年身旁,对一直轻啜泣流泪的曼妙少女说道:“婼兰啊,别哭哭啼啼了,我说你还是趁早把他打发了,留在这里,少不得再生是非!”
“馆主,当初我孤苦一人流落雍州,差点随爹娘去了阴曹地府。是宋祁少爷给我请了郎中,医好了我的病。此次他家门遭逢大变,年且尚幼,我怎能忘恩负义,弃之不顾?”
少年方才从楼梯上被踢了下来,浑身淤青,额头上也蹭破了好几处,气力稍稍恢复,见到少女犹自哭泣,连道:“兰姐,别哭,我没事,你别伤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哎吆喂,小爷啊,您先顾好您自个儿吧!何况,婼兰,是我这儿的清倌儿,委屈不了她……”馆主在一旁撇着嘴道。
婼兰柔和的目光落在少年尚显稚嫩的脸上,不知不觉,少年已经长大了一岁,虽然比自己小三岁,但也算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尤其是双眼,丝毫没有因为现状的窘迫而失去当年的风采,兀自傲骨!只是双手却布满了老茧,浑然不似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馆主看到女子没把她当回事,自知讨了个没趣,就踩着吱吱呀呀的步子走开了,毕竟她还得靠婼兰撑起莳花馆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