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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天罡

剑是万年寒铁锻造,剑身的鱼鳞片纹,发出令人胆寒的银白光彩,上面至少染过一百个人的鲜血。

在寒兰堂主的心中,它比生命更重要。

这口令天下武林高手为之色变的利剑,再没有了昔日的光芒。

寒兰堂主忽然记起某个黄昏来到兰花谷的片段,那时他深陷峡谷之中,远山之中飞鸟的凄鸣,甚至是城市中杳渺的管铉之声,他隐约可闻。可是他的血流淌不止,所闻逐渐遥远,变得虚无杳渺,渐渐静止。。。。。。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有是那么的清晰。

一个人漂泊过,经历过死亡,经历过“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才更加知道生命的可贵,友情的伟大。

记忆在飘远,他仿佛失去了知觉。

他似乎在等待,等待时间的尽头,此刻对于明天或许也是追忆,只是他无法确定的是,还有没有明天?

黑暗中仍有光亮在闪烁,两点碧绿色的光点,由远至近向他而来。。。。。。

黑暗中仿佛有婴儿的啼哭。

确是婴儿的啼哭,声音更大了,光亮也刺眼了。

那碧眼狰狞已经嗅到了血的味道,就像鲨鱼看到了血浆,这味道令它片刻间完全疯狂了。

啼哭声骤然停顿,寒兰堂主闭上双眼。

他晓得,自己等待来的会是什么,等待的是黑暗和寂静。但是可怕的不是黑暗,不是寂静,亦不是鲜血的气味,而是绝望——逃不出这幽冥世界的诅咒!

就在碧眼狰狞兽张开巨齿獠牙奔向寒兰堂主的一刻,两傍山崖铜锣声大震,同时天空中升起百盏“孔明灯”,直照的青城山峡之内亮如白昼。

四周悬崖上又有许多灯笼火把闪烁其间。原来,青城派众多弟子已然赶来,并且和早已埋伏在山岗中的青城弟子汇合一处。

火光充分燃烧,直照耀得出方圆十几里,林木清晰,人人面目铁青肃穆凛然。

“幽冥三灵”之一的碧眼狰狞兀自停下来,仰起巨大无比的头颅,又开始婴儿一般的啼哭,声音比方才尖锐了许多。

这是一只残暴的魔兽,它狡猾、谨慎、警惕和善战。

苏夏在暗中打一个手势。

只见悬崖上“孔明灯”飘荡之处,挂着一张云彩般硕大的铜网,下坠甚急。

巨网的网口中间密密麻麻部有各种暗器:铁箭、钩铙、铜铃。

青城派虽然以名门正派自居,而其武功特点却主要以暗器独步江湖,例如青字九打绝技袖里乾坤,都是威震武林的一流技艺。

与巨大铜网向碧眼狰狞坠落的同时,青城派最顶尖的四十九位高手早已准备停当,齐齐脱下青城派道教长衫,每人青衣短打的装束,四十九柄青城宝剑同时出鞘。

青城派剑法果然不同凡响,火光照映之下,令整个山峡绝壁勇气剑气纵横的感觉。

正是青城派御敌最上乘的剑阵——天罡北斗剑网阵。

青城派“天罡北斗剑网阵”由道教全真派的“天罡北斗七星阵”演化而来,原来的星座位置,每个星位为一组七剑承当。其中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个位置为斗魁,由一共四组的二十八人承担,而那玉衡、开阳、瑶光、三个位置为斗柄,由一共三组的二十一人承担。

北斗星座中的天权星最黯,此处亦在魁柄相连的地方,更是首当其冲的位置,因此天权位实则为三星的重叠,在“天罡北斗剑网阵”中共有二十一剑是做流动复位的。

不同于全真派“天罡北斗七星阵”的是,即使纵然在某一处星位的一个乃至数个承担受损,只要剑网总人数是成七的倍数,则“天罡北斗剑网阵”仍然不会被敌摧毁,同时御敌威力不会减少。

而“天罡北斗剑网阵”的四十九柄剑,守能以静制动,击则收尾相应,能将来敌牢牢地困在阵中不能自拔。此阵的奥妙所在,更是能以主而驱奴,导致来敌束手束脚,从而敌方无法自由施展自身的所长。

斗魁相交,一正一奇。

相生相克,互为犄角。

青城派在道教之中是一大分支,可是与道教名门全真派来往并无许多。凡事有利自然有弊,有弊之处则是同为道教,其中的相传相习过程因为过于稀少,所以难得原“天罡北斗七星阵”之精华,传至青城派之后,遗失了部分重要细节。

而有利之处确是,青城派得到同宗的“天罡北斗七星阵”后经过数十载的潜心钻研。传到苏夏任掌门后,又组织纠正了部分繁琐的阵法。

苏夏天生资质聪明,以七数为杀着,想到每一正必有一反。

这样一来,她反七星转动为变幻之妙遂成。

青城派有此达阵,苏夏功不可没的。

四十九柄利剑汇合的光亮,照见苏夏漠然锐利的目光。

青城派的剑阵真的可以挡住魔兽吞噬世界的步伐?

青城派的剑阵到底将要用哪个样子施展?

人人心中的疑惑,甚至比青城的山峦还要多。

巨大的铜网落下,不偏不倚将碧眼狰狞网在其中。

突然间,一把火炬自最北端的峭壁上划空飞起,落在几十张宽的巨网之中,“嗤”地点燃导火索信,铜网立即变为一张火网,将碧眼狰狞罩在火中。

铜网上事先抹了燃油,一旦燃烧,四下便照的通明。

燃烧产生的炽热的气浪,让每一颗原本紧张冰冷的心都沸腾了。

火焰在整个铜网中跳动着,每经过铜线交错的地方,提前设计在此的绷簧都会自然启动,随着“铮铮”之因不绝,那些青城派暗器自铜网射向那怪兽。

那怪兽被罩在炽热燃烧下的网中,两只怪眼犹如巨大的碧玉铃铛,远远望去就像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那孙行者的火眼金睛。

凡眼经过三味真火的洗礼,恐怕是中国人开创使用火以来最危险的创新。用火驱赶野兽、焚草为肥、刀耕火种而能造福人类,但是以火为刑具,更有下油锅、甚至炮烙之刑。

这样奇怪的利用,恐怕唯有人类才能想得到,只有人才能对同类们使用的如此尽兴和乐此不疲。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

人们总会反其道而行。

炼就火眼金睛这样的事但愿别有第二次了。

碧眼狰狞的双目已经变成浓黛色了,是可怕的碧血。

它的兽皮表面渗出些许碧血流淌,看来寒兰堂主对它的创伤渐渐已显露出来。

或许它知道自己投胎来到世界上,命中注定就是被人利用的,它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只有报复,只有杀戮。

铜网上的暗器如蝗虫急射向怪兽,只见碧眼狰狞狂喉一声,腾地纵起数十丈远,拖得整张大网竟然剧烈晃动起来。

铜网之中的暗器,此刻更加密集,如扑火灯蛾“飕飕飕”地声响不绝于耳。碧眼狰狞巨齿死死咬住铜网,俯身能拉,待铜网如倒挂的帐篷相似时,它猛然松了巨口,那铜网“腾”地涨开不由又向上蹦起。

接着,那碧眼狰狞疯了也似的撞向铜网。。。。。。

苏夏见状强忍肩胛骨伤痛,她了解此兽的凶狠,厉声道:“青城派弟子,立部剑阵!”

就在铜网被那兽撞破的一刻,七组四十九柄长剑组成的剑阵团团围住了碧眼狰狞。

碧眼狰狞摇头摆尾,能看出来它有一种成功脱逃之后的傲慢。

它晃动头颅,眯着眼睛看着四十九把剑,看着四十九个人。

黑暗中它咽了一口唾液,它饥饿了,毕竟它是吃人的。

婴儿的啼哭声,环绕山谷,衬托得异常阴森可怖。

“天罡北斗剑网阵”中“天璇”和“天玑”两组同时向碧眼狰狞发起进攻,每一柄剑都非常快,每个人的眼睛变得利如刀锋。

苏夏仍然站在山巅,她静静地观察着,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实在担心。

青城山大,可是这地方太小,“天罡北斗剑网阵”一发动,碧眼狰狞几乎没有回转周旋的余地。

长剑破空的“嗤嗤“声连绵不绝,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碧眼狰狞身上的兽毛全部张开,远观与豪猪相似。它厚重的皮毛足以抵挡任何人类的武器。

剑锋与兽皮相交不断窜出火星。

剑与獠牙撞击却有剑锋被毁的刺耳金属摩擦的声音。

“天璇”与“天玑”位的十四把剑与狰狞怪兽的距离越是接近,青城派各个高手的体力消耗就越大,越难以控制剑阵的位置。他们在用生命相博!

当这距离缩小为零的时候,生命亦接近尾声了。

“吭”的一声巨响,“天罡北斗剑网阵”中“天玑”位七柄长剑全部折断!

瞬间七条性命不见了,狰狞吞噬着痛苦扭动着的人身,不断从巨口内喷出人的血浆和脏器,霎时间缺肢截臂散落一地。随着怪兽的满足的低吼,浑浊的血雾弥漫开来。。。。。。

它开始全然疯狂了。

这种味道令所有人感到惊骇和恶心,气氛更加恐怖。

见到“天玑”位七位青城派弟子被杀,距离碧眼狰狞最近的“天璇”的七位高手惊骇之下,颤抖地向后腾挪着。

苏夏不敢相信,她也没有想到。

她的额上已现冷汗。

剑阵的一个方位尽失,“天罡北斗剑网阵”可谓成了残缺的剑阵,威力和运转都再难以为继。

相比之下,苏夏感觉身上的痛楚已经微不足道。

身后两名青城弟子扶住她,她的身体不住地抖动。

碧眼狰狞吞噬青城弟子身体的速度惊人,七具干瘪残缺的尸体横在山谷之中,血腥的画面让人作呕。

它碧绿色的眼睛还带着胜利者的毒笑,仿佛剑阵里的每一位都是可口的食物和晚餐。

“天璇”位置向后退了七尺,七个人面面相觑,七个人的脸色由红变白。。。。。。

苏夏紧皱双眉,怒斥一声:“三级变阵!”

众青城弟子不敢怠慢,“天枢”位三名弟子已补“天玑”空缺,而“玉衡”和“开阳”也各有两名弟子补上“天玑”位置。

“天罡北斗剑网阵”经过一番变阵后,七个阵位已然恢复,虽有伤损,依旧不影响剑阵各位的联手往复,流转不息。

剑阵中的关键部分——“天权”位,由青城派最资深的七位弟子担当,他们不仅身怀青城剑法真传,并且深谙主管责任。此时互递眼神,立即启动“斗魁”与“斗柄”位的逆行。

“天权”星位的七名青城弟子咬紧牙关异常镇定,启动剑阵逆行的同时,注意力集中在碧眼狰狞兽的举动。

他们七个稍予疏忽,整个剑阵的所有弟子将全部命丧于此!

“天罡北斗剑网阵”的精髓在于能不断地从剑阵的不同位置吸取能量,而阴阳星位倒置时,其能量就加倍的强大!

剑阵能凝聚能量,将磁场发挥至极限。这一点,正是“天罡北斗剑网阵”的玄机所在。

剑阵逆行,因此“瑶光”“开阳”和“玉衡”挪移变为最靠近魔兽的位置,三个星位的一十七个弟子(由于变化之前“天玑”星位被毁,“开阳”和“玉衡”补缺因此少了四位),汇集剑阵能量,举剑齐劈碧眼狰狞兽。

苏夏皱着眉,沉思者,观察着。

她深知此时的冷静比盲目的复仇要明智的多。

那怪兽被三个逆转星位的一十七把利剑刺中,剑与兽皮发生碰撞后,早有数柄利剑卷起了剑韧。那怪兽遭到截击后,口中发出阵阵怪吼,看来剑阵的这一波攻势似乎起到了作用。

与此同时,“天权”星位的七位青城资深弟子见此情景相互之间“哼”一声,彼此心领神会。在“摇光”“开阳”“玉衡”各弟子换剑修整同时,再次变化阵位。

“天枢”“天璇”和“天玑”的一十八位弟子(“天枢”补“天玑”星位三人,故而三个星位总人数减至十八人)休整之后整体位置挪移至前方,剑光颤闪吞吐,此三个“斗魁”星位较之方才的“斗柄”星位更有了一种难以捉摸的灵活。

能量集聚后的剑阵,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若是被这杀气罩住的话,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变得失去防御能力。碧眼狰狞此刻已被罩在其中了。

距离怪兽最近的青城弟子,十八柄长剑疾发如风,转眼间每个弟子已刺出二三十剑。怪兽慢慢地退后,开始呈现出疲惫之态。

最近的青城弟子距离碧眼狰狞只有六尺,甚至能从那兽的鼻口喘息间闻到食人后的血腥味道,从它的碧眼中看得到凶毒光芒。

那魔兽的撕咬着青城派这十八柄,獠牙划过的地方,有四位青城弟子持剑手臂和肩膀数处被伤得皮破血流。

“天罡北斗剑网阵”中的所有青城弟子们都一言不发,各自将最狠辣的贴身肉搏的剑招运用出来,拼将起来。

可是,苏夏的脸色却又变了。

苏夏的眼睛和耳朵比所有人都灵,她虽然不在剑阵当中,她却看得最清楚,听得最灵光。

她发现不对了,碧眼狰狞不是不敢走近剑阵,它后退也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另有诡计。

这只怪兽狡猾得就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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