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鳄先是一惊接着便怒火上腾,一个烟枪横扫打在雷宇腰间,雷宇顿时吃痛,脑海画面倏然消散。
“叫鬼啊!”南宫鳄气道,“你是不是让蛇蝗王给吓傻了!老子告诉你,就算赤螂也救不了你!”雷宇脸上紧绷,心里却欣喜异常。
同样是怕出现差池,南宫鳄当晚便要雷宇画出天宝诀,雷宇毫不犹豫便把整部天宝诀一点不差得勾画出来,南宫鳄与自己所练完全不是一个套路,雷宇不藏不掩,若是故意弄错,一旦被南宫鳄发现,那不死也得扒几层皮。
这夜,雷宇困倦入眠,在得到天宝诀后,南宫鳄一如白日般打坐练起功来,睡到后半夜,雷宇不知被什么东西扰醒了。睁眼四望,长亭内不见任何异状,南宫鳄闭目练功,这时候天已接近黎明,废墟内荡着一抹幽蓝。雷宇不明就里,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与他一样,金壶内的沙影蚣也变得躁动不安,比昨日脑海里出现“赤螂幻影”还要猛烈。
雷宇不安起来,细细打量着四周,屋里蓝蓝的一片,却似乎不甚均匀。终于,雷宇瞧出了那离奇所在,那是一小团只有拇指肚大小的蓝色旋窝,它与黎明天色几乎融为一体,边缘之处颜色更淡,雷宇看了许久方才发觉。
南宫鳄有两把烟枪,一杆平常吐纳,另一杆别在腰间,雷宇只有在落魂滩时昏迷前的一刻曾见它动过。此刻,那蓝色旋窝的所在正是腰间的烟袋锅上,看过几眼雷宇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忐忑惊悸,无所泄处,“这是什么?”
雷宇不敢上前,只在丈余之处观望,那蓝色旋窝看上去就如一条很密集的气流在有规律的转动,旋窝的中心由烟锅补给,边缘处则四溢而去,这使得废墟内蓝色越来越重。
渐渐地,沙影蚣狂躁得令雷宇担忧起来,一只蠕虫可以把金属壶壁撞得嘭嘭作响,他难以想象金壶内的场面是何等的暴虐,驭得沙影蚣尚不到一天,雷宇屡试也无法与其交流,索性走出了废墟,尽量离那旋窝远些。
晨色幽幽,天地静静,雷宇心中思忖,“难道那蓝色旋窝是沙影蚣的克星?或者说,是很多虫子的克星?那是怎么练出来的?”联想到那日落魂滩最后的场面,雷宇更觉南宫鳄另一杆烟枪的不凡,“或许,这才是南宫鳄最厉害的地方!”
沙影蚣只安静了片刻便又动了起来,雷宇眉头先紧又是一舒,不知为何,这一次沙影蚣的弹动明显轻盈了许多,没有嘭嘭撞击的痛苦,倒更像是一起一落的欢呼。
雷宇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莎莎”的声音,抬头远望,那一线天地依旧湛蓝一片,不见任何异常。
不多时,那声音变为“咝咝”,就如草蛇穿丛一般,雷宇这时也警觉起来,四处打量依旧无所获,当那声音变为哗哗的声音时,雷宇眼前的世界,漆黑取代了湛蓝!
就在那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忽然立起一座黑山来!雷宇骇然揉了揉眼睛,又一拳打在活跃喷张的金壶上,“臭虫!别动!”沙影蚣哪里管这些,不断地撞击着壶盖意图窜出。
黑山在平移,声响是轰隆,雷宇忍不住咽着唾沫,“天啊!这是什么!”
擎天之时还未看懂,在那黑山开始平流之际,雷宇扯破嗓子喝了出来:“虫潮来了!虫潮来了!”
雷宇全身寒颤,从脚跟到头顶加上中间的牙齿,此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他从未见过虫潮,这头一次的视觉冲击几乎把雷宇冲晕。
虫潮不单汹涌澎湃,也有潮涨潮落,它们前赴后继,就像一条大江时而平涌奔腾,时而击水跃天,一道道黑色似剑峰一样的东西耸然立起,整支大潮都在前进,几丈一隆起,如一条黑龙狂暴而来!
那声音如排山倒海,仿佛天地大锅在炒豆子,这豆子有大有小、有蹦有爆,直欲把四空寰宇撕裂。来到近处,虫声如锤撞击耳膜,虫声似戟有勾有刺,就像一把把实质的兵刃刺痛着雷宇。
连味道都具有攻击力,以口呼吸都会呛嗓子,空中就像刮着辣椒粉一样,入喉之后心肺拥堵,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雷宇彻底痴傻了,原来虫潮是这副模样,毫不犹豫掉头跑入废墟,南宫鳄竟然还在练功,雷宇先拍后推,南宫鳄浑无所觉,顾不了太多,雷宇拳脚相加,腰腹带面门。南宫鳄打坐在地,一宿稳稳当当,雷宇这一通下来总算醒了。
南宫鳄一睁眼,头顶毛发都要立起来,“你们雷家八百辈子祖宗的!你想死啊!”
雷宇大吞一口唾沫,“虫,虫潮来啦!”紧接着回头一看,面色一紫,“虫子进屋啦!”
见雷宇的样子,南宫鳄不由大笑,手中枪一收,顺势拿起腰间烟枪,一手持枪一手拎起雷宇,二人疾冲向废墟上空跃去。
半空中,雷宇便有些发呕,俯视与之前平视的感觉全然不同,虫潮连绵十多里,蠕动分泌,竖起的黑峰竟然就是那些黏液连接而成。地上麻麻的一片,就如无数朵正在绽爆的黑棉花,相互渗透、交融。
南宫鳄带着雷宇来到最高的一棵大树上,“待在这里不要动!”南宫鳄道了一声,整个人身影疾飞竟往虫潮而去,同一时间,南宫鳄一声亢吼,烟枪之中的蓝色旋窝陡然散开,一个蓝色的气罩在虫潮上空平铺开来,下面千万虫子短暂一滞。南宫鳄快步疾上,烟枪变幻,道道蓝色线条涌在上空。
霎时之后,一个个奇异的蓝色小斑点便从大多数虫子体内飘散而出,又紧接着汇成一缕一缕悉数被吸入南宫鳄的烟枪中。
看着这一幕,雷宇大为不解,“那些斑点是什么?”雷宇也看到,有一部分虫子并不能被南宫鳄吸纳,那些虫子相对来说都要大些,有的更散逸着各种色彩,“那就是灵、莽级别的虫子?”
每当那蓝色斑点被吸出后,那只虫子也就相应的死亡,一时间虫尸遍地,南宫鳄就像一个杀魔疯狂地杀戮,有了蓝色气罩的保护,灵莽虫难以攻击到南宫鳄。
道道蓝色的线条挥荡在虫潮之上,雷宇起先还未在意,看过几眼便越发觉得熟悉,那竟然与地灵诀内的线条如出一辙!
南宫鳄曾说地灵诀可以克制金蛇蝗,也是一门散溢功法,这与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只是他的练法与雷宇全然不同,是把地灵诀上的笔画以气芒的形式散出。见此情景,足以说明地灵诀克制的不止金蛇蝗,千万虫尽皆被制,这不正是驭虫者最渴求的功法。
那些没被吸纳的虫子继续前行,有的又一遍蹂躏了白马长亭这片废墟,有的则四处散走,很多就从雷宇身下的这棵大树旁走过。起初还相安无事,但这虫潮浩如烟海,就算每只刮一下,这棵大树也禁受不起,更何况余下都是灵莽级别的虫子。不大一阵,大树便摇晃起来,雷宇心弦紧绷,若是大树一倒,自己也将瞬间淹没于虫潮,哪里还有生还余地。
一手紧握粗枝,雷宇一边苦巴巴拿出金壶来,与偌大虫潮相比,沙影蚣太过渺小,但雷宇别无他法,这是自己拥有的惟一虫技。
比雷宇预想的要快很多,大树便歪斜而下,只听“嘎吱”一声,雷宇惊恐大叫,一边抱着树枝下落,一边抠开壶盖,心里只有一个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