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江中,两岸猿声。老者撑着竹篙,似乎心思就只在竹篙之上。女子独立船头,黑色纱衣清丽高雅,手中环抱着一只玉狐。玉狐媚眼眨动,慵懒地躺在女子怀中,白尾摇动,轻轻擦过女子的玉手。
山头两马并立。两人皆眉目清秀,一表人才,两人眉间霸气微露。女子侧目望来,静静地看着山上两马。玉手轻轻抚摸着玉狐的两耳,道:“老海,那两个跟屁虫跟了多长时间了?”
“从珊瑚海出口就跟着了,小姐若是嫌烦,老奴这就上去赶走他们。”
女子眼波清澄,微笑道:“别啦,路有不是咱家的,人家爱跟跟着。”
……
“老海,这里是何处,怎么独有女子不能进的道理?”
“小姐,**女子就是进不得。”
黑衣女子赌气,道:“那我偏要进去。”
**中女子尖叫,男子大笑,一番鸡飞狗跳。琴声起,笙萧默。一边伴奏乐师纷纷退席,独留女子独奏中央。琴声娓娓动听,如高山流水,使人心神向往。骑马男子分坐两头,扣弦哼之,一番陶醉。女子开嗓,其声清亮如鹂,余音绕梁,众人皆醉。**女子抚扇聆听,达官贵人点头细品。
其声高亢动情处,赢得喝彩连连。女子面带薄纱,抚琴委婉半遮面,更加楚楚动人,连当日花魁都黯然失色。
骑马男子欣赏地聆听着……唯有此人,常与女子呼唤眼神,惺惺相惜。
……
北蛮王朝
女子手持长剑,剑体暗红,唤作相思。驼背老者站在一边。两位骑马男子一前一后,警惕地望着外围的百余马贼。几位马贼头头****着宽大的马刀上刚刚杀完商队留下的血迹,盘旋在四人周围。
“大哥,这次说好了。那个**我第二个上。瞧着水嫩劲儿。”一旁书生衣着的马贼却长着一双猥琐的眯眯眼,此刻正贪婪地盯着那个女子。
“老三,想得美。”
“怎么了,二哥你不是好那口吗?这两个俊小伙儿比起那些个村里抓来的可俊俏多了。”书生怂恿道。
“哈哈,刚刚光注意那妞了,不错。都给我听好了,下手注意点分寸,别把这两个小后生的脸给刮花了。谁要是弄花了他脸,爷爷叫他今天晚上跟母狗去洞房!”
荒唐话从几个头子的嘴中不断蹦出。女子眉头一皱,实在厌恶之极。
“华姑娘,你先走。我和二弟在这里断后。”两个骑马公子警惕着随时可以围上来的马贼,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一分。
“孩儿们,上!”
“呼呼~~”包围圈迅速缩小。
兄弟两人御马飞驰,利剑直接向前方的马贼刺去。“华姑娘,小心。这帮滚刀子的杀人不眨眼。”
女子推剑出鞘,低语道:“老海,别让这两个傻小子死了。”马匹上女子凌空飞起,一道红色匹练横扫而出。在围上来的马贼脖子上抹过。显然女子很是厌恶这群浊物,身体穿梭期间,滴血未沾……
风吹过光亮的肌肤,女子收剑。两个杀红眼的男子呆呆的站在后面,看着满地尸体。天空落下帷幕,草原只留下白匹失了主人的劣马,啃着染血的草,吃些草压压惊……
最惨的是几个当家的,眼珠子都被刺穿了,留下两行血挂在脸上,死不瞑目。只能怪挑的点子太扎手。女子收剑,回眸一笑,道:“姓李的,现在还跟吗?”
哥哥脱口而出:“跟!”
紧接着,弟弟也坚定道:“跟啊!”
草原上篝火冉冉,女子笑着吃着兄弟俩逮来的兔子,连吃的样子都这么美。兔腿肉被女子轻轻撕下,放入嘴中,慢慢咬动。“看我能吃饱?”女子掩嘴笑道。
两人被篝火照得红了脸,纷纷低头。
“呆瓜,焦了。”
“……”
“哈哈,那个……有点热,去湖边洗个脸。”
画面到此终了结。
还是在山门,老僧还是握着安子木的手。
“你能看见一切吗?”
老僧笑着摇摇头,“只是把你体内一颗记忆种子打开罢了。”
“就这些吗?”安子木沉默片刻,随老僧拾阶而上。
“你看到的便是全部了。”
“如果一个人留下的记忆里都是美好,想表明什么?”安子木感觉问错了人,老和尚四大皆空,这种情感类的问题看样子不适合他。
“希望你放下仇恨吧。”老僧眼中满是慈色,“美景容易使人放下。”寺中禅唱不断,响彻整个大昭寺。老和尚将一串手珠戴在安子木的左手上,道:“鉴真来过了。”
“他说什么了?”
“释然。”
“什么意思?”安子木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从手珠中传来。这股力量很特殊,似虚似实。安子木能够感受到,却无法触及。
“一竹,带这位施主先去用斋菜吧。老衲和安小施主有话要谈。”
两人步入中殿。这里还能隐约听见前殿和尚的诵经声。
“鉴真说要让释门重回大唐,弘扬佛法。”老和尚道,“可是被我拒绝了。”
“大师,这和我有关系吗?”
“算是有关系吧。不提陈年旧事了,老衲之所以拒绝,只是想说明一点。就是释门不想再卷入这场风波之中。若是小安施主能够回到长安,还望把这句话捎给陛下。”
“难道过了几十年,大师才想通吗?”
老和尚摇摇头,伸手示意安子木坐下,缓缓道:“大昭寺从来没有辜负天下,只因一个人,一句实言,被迫到了西荒。出家人从来不争,但方外之人也有执着的一面,还记得四十多年前……”
老和尚拍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都说了不提旧事,糊涂。哦,对了。小安施主,几日后寺内有一场宏大法事要做,希望您能留下一观,相信对您也是受益匪浅。”老和尚话说得越来越恭敬。
“敢问大师,这串佛珠?”
“是否感觉有一丝神奇的力量?”
安子木点点头。
“这便是信仰。一种很玄妙的力量。”老和尚一笑,“这串手珠跟了老衲有六十年了,经常佩戴,可令小安施主宝相庄严,逢凶化吉。寺内无长物,这串佛珠,就当老衲给小安施主传话的报酬吧。”老和尚点起一旁的青灯,捻去多余的灯芯,一步拖着一步,向殿外走去。
为何,我看见的是一座江湖的老去。
也许,这是个时代的交替吧。安子木轻轻摩挲着左腕上的佛珠,一珠一佛陀,看似皆一致,凑近看去,确实一致!
……
富家翁牵着骡子,终于来到了城下。
“真大,老爷,这里真大。”黄毛儿翻下骡子,娇小的身子坐在老人宽大的肩膀上,看上去,就像一对爷孙。
“是啊,真大。不知道有没有我们住的地方。”富家翁的话有些凄凉,像个孤寡的老头儿。
“这么大的地方,我猜。一定有一家很大的客栈。不,最少两家。”黄毛儿信心满满地说道。
“也许吧。”
黄毛儿撇了撇嘴,似乎对老人的这个也许很不满意,故意抓紧了老头儿的花发,任性道:“风紧,黄毛儿都快被吹走了。”说罢,故意向后仰去。
富家翁被扯的吃了痛,将黄毛儿扶正,牵了骡子,像个负重累累的挑山工,吆喝道:“京城喽。”只换来城门口一群人鄙夷的眼光。站城门的兵蛋子歪着帽儿,吐出句“乡巴佬”。富家翁不搭理他,逗弄着骡子,始终没有正眼瞧过那兵蛋子一眼。
“给老子站住,说你呢,乡巴佬。”兵油子往一边吐了口唾沫,长枪拦住富家翁模样的老人。
肩头的黄毛儿嘟囔着嘴,小声道:“老爷,这兵蛋子找茬呢。”
那个城头的兵油子就听见老爷两字,眼中闪过一丝光,果然是个土财主。“唉,老子叫你站住!”长枪拦在富家翁的面前,猢狲脸的兵油子擦了下鼻子,道:“交钱。”
富家翁摸了摸骡子的头,道:“这位兵爷,什么钱?”
“你管什么钱,交钱就是。”猢狲脸推搡着富家翁,眼看就要将富家翁推到城墙了。
“这位兵爷,这老爷子岁数都这么大了,就行行好。”妇人看着白发老人,还有肩头那个黄毛儿,一老一小被欺负,站出来好心说句话。
“臭娘们,老子的事也敢管。”长枪转向妇女脖颈,抵出了一丝血,“活……”长枪折断,白发老人那拇指捏断枪杆,握住枪头,直接插进了猢狲脸的天灵盖。
“帝国的枪头,不是指向百姓的。”杀人不眨眼,老人确实没有眨过眼。肩头的黄毛儿淡定地坐在肩头。
刚刚惊魂未定的妇人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尤其是那猢狲脸耳鼻孔中流出的血,尖叫道:“杀……杀人啦……”一旁的那个兵蛋儿也被这血腥画面震撼到了,吓得枪杆子都拿不稳了,直接跑向九司衙门。富家翁似乎是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摸着骡子上的那撮毛。骡子打了个嚏,弄得富家翁一手的口水。老人嫌弃地在骡子的鬃毛上擦了擦手,淡然道:“黄毛儿,咱们似乎要等等进城了。”
黄毛儿很淡定地梳理着老人刚刚弄乱的头发,很安静地坐在老人肩上。一旁是头上插着枪头,死得憋屈的猢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