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德贵在村广播里播报村委准备帮忙卖桔子的通知后，在老牛村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说牛德贵一直有在帮忙卖桔子，但更多的人只会认为是一种乡亲间的互助帮忙。如今，牛德贵以村委的名义，进行广播，那意义就不同了。
“三娃子他娘，听广播了没有，村委要帮我们去卖桔子了。”
三娃子的娘带着三娃子在村里老槐树下正乘着凉，村里的广播她也听了，村委要帮村民卖桔子，给老百姓分忧解难，她们自然很高兴。
“听啦，我这就回家送桔子去，晚了，如果不收就麻烦了。”
和三娃子他娘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这都是被卖不出去的桔子给愁的，现在听广播说村委收桔子去卖，听说有探水的意思，那收的肯定不多。当然家家都争先恐后，就怕到自家的时候不收桔子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乡亲们挑着箩筐，如赶大集般来到了牛德贵家的院门外。牛德贵喊上了村里的老会计，早早的就在院门口等着听到广播赶过来的乡亲。
“牛主任，村委真的帮忙安排卖桔子么？”有人还有些困惑，这些桔子可说是他们的一个大包袱，卖不出去让他们头痛，弃之不理又很是心痛，这样一个老大难的问题村委居然接下了，这怎么不让他们困惑。
“呵呵，广播里都给大家说了，村委这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来帮助大家的。大家都知道，如今桔子在县里很不好卖，该走的门路我们也都走了，可是还是有很多桔子卖不出去。大家的桔子卖不出去，日子就不会好过，我们这些村干部也不能坐视不理。既然县里卖不出去，那我们就卖到外县去。”
牛德贵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在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县农贸市场卖桔子的牛德贵，现在的他是老牛村的牛主任。
“牛主R县里都不好卖，卖外县真的就可以吗？”有人置疑。
“是啊牛主R县里都卖不了，外县就卖得了吗？”
“牛主任，我们去县城卖都要走好几个小时的路，卖外县去，那要走多远啊？”
……
各种置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他们有太多的疑惑和顾虑，虽然村里答应安排，可大家怎么也该知道个大概吧！
牛德贵知道村民们的担心，他也是农民，他自己家里也种了很多的果树，所以对于他们的问题他也很是关心。尽管赵建国这小老弟已经打听好了情况，可毕竟眼见为实，自己没有亲眼见到，心里多少有些发虚。可自己现在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加上对小老弟的信任，他还是开口解释道：
“乡亲们，再决定把咱们村水果卖外县之前，我们已经请人去打听了那边的行情，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咱们卖不出去的桔子在外县却是紧俏货，价格也比县里高出不少。”牛德贵顿了顿，眼神看向了院门外的众乡亲。
“啥？真的假的，桔子竟然还是紧俏货，没开玩笑吧？”有人显然不信，谁能相信，自己这一文不值的东西，到了人家那里变成了宝贝疙瘩，可能吗？
“搞笑，怎么可能？”有人觉得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当然，也有人高兴的。“哇，那我们的桔子就很值钱了。”
“是啊，过年又有肉可以吃了。”
“可不，这些天都把我们一家给愁坏了。”
……
“行啦，行啦，大家都静一静，都静一静。”牛德贵双手连连示意众人安静。
喧闹的众人赶忙停下了议论，一双双眼睛落在了牛德贵的身上。
“大家现在知道了，既然外县桔子等水果好卖，那我们就卖到外县去。有人就要说了，外县那么远，我们怎么去，难道要我们两条腿一条胳膊去卖桔子吗？这可能嘛，那不是开玩笑嘛！”
“牛主任，不靠两条腿，那靠什么，难道还坐车去？那得多少钱啊？”有人不服，提出自己的担忧。
“坐车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坐车能带多少桔子，恐怕卖桔子的钱大半都当车票费了，更别说去外县的车都在县城，我们把桔子挑到县城，再坐车去外县卖，大半天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老会计开口说话。
“是啊，牛会计说的不错，坐车卖桔子当然不行。可走路也不行啊，难道要我们一个村的人都挑个箩筐去外县卖桔子吗，那不是笑话嘛！”牛德贵笑着说道。
院外的众乡亲也哈哈大笑，是啊，一个村的人挑箩筐去外县卖桔子，虽然他们这是在讨生活，可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外县乞讨求生，搞不好县里的领导都要被惊动了。
“走路不行，坐车不行，那怎么去？”有人笑着问道。
牛德贵笑了笑，“咱们啦，不走路，不坐车，咱们请车去。”
“请车？牛队长，哪里有车请啊？”有人问道。
在那个年代，工厂还属于国有资产，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企业改制。拖拉机大都是公家的，自己单位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还有工夫搭理你个乡下村干部。而私人能买上拖拉机的，又能有几个？
“嘿嘿，今天你们不是见到了吗？”牛德贵得意的笑道，自己这小老弟，可真给自己长脸。他们一个村子都没一台拖拉机，而这小老弟自己，一个人就已经拥有四台了。
众乡亲又是一番小声的议论，他们都知道今天村里来了辆拖拉机，听说还给小孩子散糖了，自家的小子，姑娘可没少在耳边念叨说那拖拉机的好，那糖怎么怎么的甜。
“明天啦，咱们村委就要帮大家先运一车桔子去外县卖，这运费村委不会出，也没有钱出。所以运费自然就要平摊到大家伙的头上。”
牛德贵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就再次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大家其实都知道，请车运水果去卖，肯定是要掏钱的，可现在水果的销售前景还不明朗，如果不好卖，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果水果好卖的坏，一点运费平摊下来倒也没有什么。可现在大家不是都不知道么，总不能村干部的一句话大家都当真吧！
牛德贵看着议论的众人，他静静的等了等，没有说话。直到声音渐渐小了些后才道：“乡亲们，这次活动虽然是村委安排的，但钱是要大家伙淘的，所以大家伙自己想想或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下，愿意村委帮忙卖外县的，就到老会计这里登记，把桔子搁我家院子里，顺便把运费给缴一下。不愿意的，或者想自己卖桔子，我们也不勉强。”
人群中再次响起了议论声，有人想看看情况的，有人打算自己去试试运气的，还有人干脆打起了退堂鼓，但就是没一个人站出来支持村委活动的。这年头，钱难赚啊！
牛德贵见半天没人站出来，心里就不舒服了。自己这好人当的，真是多余啊！他大声喊了起来，“乡亲们，我牛德贵家也有不少桔子，那我就做第一个。”说完，就回自家屋里挑了两箩筐的桔子，来到一口大秤前称了称重量，身边的计数员记下了重量报给了老会计。
老会计在算盘上劈哩叭啦的一番计算后，大声道：“牛德贵桔子两箩筐，重量一百零八斤。按拖拉机三千斤左右的载重和单程运费五块钱来算，需支付运费一毛八。”
“当然，如果这一车就只运这两箩筐桔子，牛德贵家就得出五块钱运费了。所以，具体多少钱，还要看实际情况。”老会计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补充的说道。
尽管牛德贵第一个登记了，但村民们还是没有人站起来，他们还在等。
赵建国这个时候走了出来，看着低头议论的众人，笑着说道：“各位叔伯，各位姐妹，村里的那辆拖拉机是我私人的。”
老牛村的众人看着眼前说话的年轻人都很惊诧，那么一辆拖拉机，居然是这个小年轻的？惊诧过后就是一阵阵的羡慕。
在众人惊诧，羡慕的眼神中，赵建国说出了一句让老牛村所有目瞪口呆的话，一句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
“我在这里给大家一份承诺，运费我可以等大家桔子卖了再给我。甚至我还可以给大家一个保证，如果桔子卖不出去，或者价格还没有县城的高，运费我还不要了，我还给你们把桔子运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