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人世多寡,寞三生繁华;
曲尽一倾天下;此问,何答?”
婉转的袅歌伴着空灵的乐曲,为月下瀑布击石的画卷上,平添一份超凡;容颜脱俗的少女盘膝而坐,眸中沉静而悲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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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旻单手提着捆成一团的干草,步入费了一番心思寻到的小小山洞。这山洞坐落在半山腰,四周清幽,很少有灵兽出没;洞顶不时有着泉水滴下,叮叮咚咚的清脆声响悦耳不已。
追旻放下手中的枯黄干草,静坐调息着自己波动的灵力,半响站起,踱步向洞口,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颇感无奈:原本今夜可以安安稳稳地与宗派长老宿在营地,明日才须三两人组队,寻一处山洞作修炼灵力的休息地。雨喏随口的一句“但愿可寻得到有滴水声的山洞”,问原因,雨喏只道是“怀旧”,却令得自己四处寻找,免不了与某些同样选在今日寻山洞的水系成员产生冲突,不得不大动干戈。
什么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竟是不由自主地迁就一名女子了?情不自禁地......迁就着。
眼前的星空中似浮现出少女静雅的面容,追旻嘴角不觉微勾,心念一动,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追旻捕捉到弦音,果然,她此刻在抚琴。
细细聆听着曲音,分辨着雨喏所在之地。她总是不喜他人打扰,无论吹笛、弹琴,还是修炼。追旻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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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少女闻得身后叹息之声,淡淡垂下微卷的睫毛,眸中诧然一闪即过:自己竟未察觉身后何时多了一人。
虽如此想,却也并不回头,只等待身后之人自行开口。自己很清楚,此人灵力定然强过自己多倍,若他有敌意,自己决无一丝一毫还手的余地。在千淕宗的两年,雨喏逐渐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心思也缜密了不少。
“你想要什么?”声音极为动听,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润,落入雨喏耳内的一刻,却令雨喏顿时心惊。
这声音,虽相比起两年前少了一丝轻佻,却仍能令雨喏快速分辨出,背后这人,正是匿迹两年暮濯。
更总要的是......“你听得懂这琴音?”雨喏轻启朱唇,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语气并未泛起分毫波澜。
“实力,权势,地位,金钱......世人所追求的一切,你好像看不起的,无形之中,有着什么在支撑着你——你,想要爬到大陆之巅?”暮濯淡淡地道,明明是问句,语气却充满了笃定。
雨喏身子一僵: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要尽快地通知追旻。
双手继续在琴弦上拨弄,滑下几道支离破碎的弦音。
“铮”,一声弦断之声突兀传出,雨喏拨弦的动作一滞,旋即又轻抬素手。“铮”“铮”“铮”,不知是有意无意,琴弦一根连着一根,断裂声清脆而具有节奏,直到最后一根弦断,才传来雨喏的一声低语:“要断,便一起断了吧。。。”
话落,手下微微用力,琴身化作破碎的冰晶般的蓝色花瓣,纷扬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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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山中,追旻闻得曲终,过了片刻,便又听得一段断断续续的细碎琴音,却意外地比先前的曲音更加清晰,追旻心中莫名一惊,为何与之前如此不搭......思及此,些许不安浮上心头。
借着随即传来的断弦声、接踵而来的数根弦断,追旻脚下立即灵光一闪,身体腾空而起,赶往雨喏所在之地。
忽瞥见一阵蓝光,追旻速度更是加快,身形在空中留下一抹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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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何必用琴?难不成那只温龙骨笛,只能给你那师父传音,对追旻便不适用了?”暮濯戏谑的轻笑,令雨喏心一凉,终于转过身,目光直视眼前越加温润如玉,却更可怕的少年,道:“你究竟要如何?”
是了,刻意挑断琴弦、将琴身化为瓣雨,都是在向处于营地的追旻呼救;本已做好最差的打算,却不料追旻对温龙骨笛的事洞悉得如此清晰,又知晓自己用骨笛向师父传音......他因何而知?师父是安是危?不会,以师父的灵力,暮濯还奈何不了他。
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两年来暮濯的实力。刚刚暮濯分明是看穿了自己的呼救的举动,为何不加以阻止?是有把握胜过自已与暮濯联手么?
电光火石之间,各般想法在雨喏心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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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流火突然飞来,追旻凭空一跃而避开,面上现出一丝愠色,道:“是你?”
“公子所料不差,果然有人中途搅局。”迎面走来一位腰别长剑的俊美男子,面带漫不经心的笑,明明是踏空而来,却步履平稳,恍若行走在山间小路。此人衣袍无风自股,长发用一玉带轻束,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艾柯爵家族的少爷,与余拓前去小酌一杯如何?”似是没有察觉到追旻越发阴沉的神色,余拓继续调侃道:“怎么,您看起来面色不佳呢——”
话音未落,追旻便一记手刀砍过:“余‘护卫’,你若再挡道,今日便是你这叛贼的死期。”
“护卫”二字的字音,追旻咬得极重。
余拓依旧惬意地笑着,掩饰住心底的怅然,迎接着追旻愈来愈狠绝的招式。
头微微一侧,追旻的手就这样从耳畔火辣辣地擦过,余拓继续揶揄道:“啧啧,几年不见,艾柯爵就长进了这么一点吗?不过,余某倒是从未见艾柯爵少爷对什么人如此上心啊,若有时间,余某一定去拜访一下那位清小姐。”
一声嗤笑从追旻口中滑出:“是么?你试试。”接着两手穿过余拓防御的空隙,向余拓胸口处重重一击。
余拓急急地向后退出六七步,便稳住身形,正欲发出一声轻嘲,却脸色一变,擦去嘴角残血:“你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