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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绸缎庄柔光漫漫,小酒馆杀气腾腾

连沧和兰致雅一站一坐,都静默不言,阳光悄悄的从窗缝溜进屋子里,温柔的跳跃在那一堆画像上。林碧霞将那六位女子的画像以及背面附写的身世、年龄、失踪时间、地点再次翻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不禁看了看连沧和兰致雅,只见连沧眼里闪烁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嘴里轻轻的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兰致雅会意的点点头,“是这样呵。”

林碧霞看他们俩像猜谜一样,忍不住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连沧似是在回答林碧霞的问题,又似在自言自语,“另外四名女子跟两位柳姑娘一样,失踪地点都在玉女山附近,时间都是酉时,年龄都是十九岁,并且从画像看,他们个个都很美。”

林碧霞鄙夷的瞥了连沧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采花贼当然都喜欢漂亮姑娘,丑姑娘莫说是采花贼,就连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连沧听了林碧霞的话眼含深意的扫了她一眼,嘴角沁出丝丝坏坏的笑意,林碧霞看了连沧那一副促狭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向连沧打去,连沧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急忙跳到兰致雅的身后,林碧霞奔到兰致雅面前,却看到兰致雅一本正经的指着其中一幅画点点头,“大哥说的不是废话,这些女子的确很美,并且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了他们而神魂颠倒。”

林碧霞不高兴的嘟起嘴,微嗔道:“姐夫。”

兰致雅却并不理会林碧霞的醋意,将那些画又揽到眼前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我想这绝对不是采花贼采花那么简单。”

兰致雅的手指一一的从画像上女子的衣袖上拂过,最后慢慢的停在了柳田青大女儿的衣袖上,小息指着兰致雅的手兴致勃勃的叫道:“舅舅,这些姐姐的衣服都好漂亮,娘亲穿上一定比她们更美。”

兰致雅笑了笑,目光微微瞥到自己手指着的位置,果见那一袖华裳美丽无比,不禁将那些画像一一比对过,果如小息所说,画上的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服色泽纯正,绣着繁复的花纹,那些花纹慢慢绵延,使整个人都显得美妙绝伦。兰致雅的眼睛忽然亮了,连忙冲着林碧霞道:“我们出去走走吧,青螺镇以丝绸扬名,咱们也去瞧瞧,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也该换套新的了。”

林碧霞听兰致雅这么说高兴得不得了,拽着兰致雅的衣袖,蹦蹦跳跳的跳出了房间,连沧看着林碧霞那滑稽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回过头来再看那些画像,嘴里默念着“女子、十九岁、玉女山、酉时、丝绸……丝绸……”

“丝绸?”

连沧忽然停顿下来,一些烦乱的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于是拿着一张画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兰致雅带着林碧霞来到青螺镇最大的绸缎庄锦绣华庄,朱红色的圆柱沉稳的支起高高的门楼,几枝干枝梅斜斜的穿过门柱,静静的绽放在洁白如玉的石阶前。兰致雅微微打量了一番锦绣华庄四周的环境,这座绸缎庄号称是青螺镇最大的绸缎庄,却别离闹市,静谧的立于一湾河水之上,青色的石桥,将这座绸缎庄与熙熙的闹市分离开来,却又紧密联系起来。走过石桥来到绸庄的女子,怀着对美丽的憧憬,于众多锦缎中,选取属于自己的一袭华裳。这座石桥有通往美丽的象征,因此被镇上的百姓称作丽人桥。兰致雅淡淡的观赏着这座被漫天霞彩笼罩的绸庄,信步走过丽人桥,静静的伫立在锦绣华庄高高的门楼之下,赤红的霞彩将牌匾上锦绣华庄四个字映照的一片绯红,跳跃在兰致雅的眼里,显得别样的美丽。

林碧霞早已欢快的走进庄内,看着那些华丽的绸缎,禁不住一阵唏嘘。作为林衍飞的掌上明珠,林碧霞自然是被众星捧月般的生活着,绫罗绸缎她从来都不稀缺,可是她又何曾见到过如此美丽的绸缎。屋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光泽,柔柔顺顺的,看得人格外舒坦。林碧霞轻轻的抚摸着这柔软轻滑的绸缎,只感觉自己的手指一阵沁人的凉,却没有丝毫冰冷的感觉,反而十分惬意。那淡淡的光泽,正是从这一匹匹布匹上散发而出的,轻轻的笼罩在雅丽的屋内,整个屋里顿时显得光亮起来了。

“姐夫。”

林碧霞在那淡淡的光泽里骤然转身,脸上弥漫着少有的浅淡笑意看着兰致雅,嘴角含着一抹欲说还休的意蕴,眼里的欢喜深深的弥漫开去。

兰致雅目光在这一匹匹精美绝伦的绸缎上一一扫过,当遇到与画像上那六位女子身上服饰相同的布料时便稍作停留。林碧霞见兰致雅专注的样子,微微的咬了嘴唇,却并不打扰,只是深深的望着。兰致雅微一抬眸,便对上林碧霞那充满喜悦的眼睛,于是随手拿起林碧霞身边的一匹绯色绸缎,又精心挑选了一匹月白色的绸缎,兰致雅刚刚已经注意到,林碧霞的眼睛在那绯色的布匹上停留很久。

林碧霞见兰致雅理会自己的心意,还将这绯色绸缎买来送给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兰致雅趁着掌柜的结账记账的空暇,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老板,您这锦绣华庄的绸缎可真美,不知道青螺镇其他绸庄里,可否买到相同质地的绸缎?”

掌柜的一听兰致雅将锦绣华庄与青螺镇其他的绸庄相提并论,立马不高兴了,放下手中的笔,一副高傲的姿态瞧着兰致雅,“外地来的吧,我告诉你,在咱青螺镇,除了锦绣华庄,没有哪家绸庄能有这么好的货,所以啊,镇上的人,特别是闺阁之人,都愿意到咱锦绣华庄来。”

兰致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带着点羡慕的口气道:“那真要恭喜掌柜的了。”

掌柜的听了兰致雅的话脸上笑容一敛,微微的叹了口气,解嘲似地笑了笑,“这么高雅的绸庄怎会是我这粗人开的呢?这家绸庄的大老板啊,是商子君商老板,我只是一个下人,帮商老板照料生意而已。”

兰致雅明了的点点头,锦绣华庄誉满青螺,看来那大老板商子君也绝非等闲之辈,兰致雅心里忽然对这位大老板充满了好奇。

从锦绣华庄出来,林碧霞的心情格外的好,怀里紧紧的抱着那如漫天红霞般的绸缎,脸上一直洋溢着灿烂的笑意。兰致雅看着林碧霞那高兴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以前总是觉得这丫头很容易生气,今天才发现,原来她也很容易开心。

林碧霞兴致很好,拉着兰致雅在街市上逛够了之后,拽着兰致雅的袖子走进了一家小酒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里还紧紧的抱着那匹锦缎。

酒馆里人多且杂,一片闹哄哄的景象,兰致雅微微蹙眉,扭头望向窗外。夕阳冲破暮云,绽放出夜幕降临前最后一抹绚烂,那绯红的霞彩,正如将熄未熄的火焰,燃烧着最后的一点温热。

林碧霞一只手抱着绸缎,腾出一只手来,擎起酒杯,微微的啜了一口,顿感一股苦涩且呛人的滋味堵在胸腔里,忍不住一阵咳嗽,生气的扔了酒杯,转身正欲叫店小二,却看到一双双陌生的眼睛奇怪的打量着自己,顿时怒火中烧,冲着那些看着自己的陌生面孔嚷道:“看什么看,这么直直的盯着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林碧霞的话不仅没让大家移开目光,反而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林碧霞生气的瞪着那些盯着自己看的人怒道:“有什么好笑的,再看当心姑奶奶挖了你们的眼珠下酒。”

那些人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凶了,一个商贩模样的中年男人盯着林碧霞刚刚扔开的酒杯笑嘻嘻的道:“只怕你还没来得及挖下我们的眼珠下酒,自己的小命儿就不保了。”

说着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笑,旁边一个一脸麻子的中年男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青螺镇最近遇到吃人鬼魅,他可最喜欢你这种年轻貌美的姑娘,你可要当心哟。”

那麻子一脸神秘的样子,令林碧霞心里一悸,惶恐的看着兰致雅,兰致雅转过头随意的扫视了那些人一眼,前来上菜的店小二瞥了林碧霞一眼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那吃人鬼魅只喜欢本镇的姑娘,看这位姑娘应该是外地人,那鬼魅不会喜欢的。”

林碧霞听这么多人拿自己说笑,气得牙齿咬得咯咯的响,兰致雅轻轻握住林碧霞欲抬起的手,将店小二招到近前询问众人口中吃人鬼魅的事情,店小二惊疑的望着兰致雅,“这事你竟然不知道?这可是青螺镇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一件事了。”

兰致雅微微的摇摇头,“我兄妹二人初到贵地,还望小哥告知一二,我兄妹二人也好注意注意。”

说着将一颗碎银子放入小二的手中,小二握起双手,脸上含笑道:“说起这吃人鬼魅啊,他也不是什么鬼魅,鬼魅怎能消受美人恩呢?”

兰致雅看着小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小二仿佛在回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继续道:“三个月之前啊,镇上的丝绸大户都收到一张招魂帖,说是要他们交出房产地契,一赎平生所犯罪孽,那些丝绸商奋斗半生才有了如此家业,如何舍得,结果惹怒了那招魂帖的主人,于是就掳走他们的姬妾女儿,那些大商人自知不是招魂帖主人的对手,纷纷求助于铁环枪柳大侠,希望借助他的威名和江湖人脉,救出自己的姬妾女儿,岂料柳大侠的一双女儿也被那招魂帖的主人掳走,柳大侠一时之间六神无主,这才贴下了悬赏告示,向江湖招募能人,希望能救出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可是两个月都过去了,那些被掳走的女子却毫无踪迹。”

兰致雅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所说的那吃人鬼魅也就是那招魂帖的主人是何等人物?可是跟那些丝绸大户有什么过节?”

兰致雅从店小二口中也略微听出了些端倪,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发招魂帖,自然不怕被人知晓了身份,如果不是有何过节,自然不会有以房产地契赎罪之说。

店小二还未开口,一旁商贩模样的客人忍不住插嘴道:“这招魂帖的主人啊,就是大名鼎鼎的追魂香,他和咱们青螺镇可有渊源了。”

兰致雅更是惊疑,对那说话之人更加礼貌,说话之人难得被人如此尊敬,心里一舒畅,便将凳子搬到兰致雅身边坐下,细细的给兰致雅说道:“这追魂香嘛,原是玉女山的盗贼,专干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他的手上。十九年前的某一天,商大老板的宠姬香夫人回家探亲路过玉女山,便被这追魂香给截下了,商大老板一听说此事,立刻重金请了许多武林高手,将玉女山围得水泄不通,可是还是让那追魂香给逃脱了。虽然追魂香武功高强,行踪诡秘,但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追魂香爱上了香夫人,他不仅放了香夫人,还答应她从此不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香夫人心地善良,不仅恳求商大老板放过追魂香,还将自己的陪嫁重物珊瑚枕赠送与追魂香,让他拿去重新生活,没料到这追魂香贼心难改,他见商大老板家底丰厚,便夜入商家宅院,盗走商家的传家之宝白玉飞梭,商大老板震怒之下,重金聘请杀手前去追杀追魂香,谁知道这追魂香竟然没死,十九年之后他又回来了,还干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那人说完一阵长叹,仿佛亲临其境,见证了这苍茫的一段时光一样。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却被一声冷笑给惊醒,只见一个白发老者颤颤巍巍的倚着门框,冷冷的盯着众人,声音嘶哑的道:“追魂香可不是盗贼,他可是劫富济贫的侠盗,盗走商大老板的传家之宝也只是为了帮助贫苦的老板姓,没想到招来商大老板无穷无尽的追杀,好在天怜好人,十九年后,追魂香又回来了。”

那老人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扶着门框兀自痛哭起来。之前拿林碧霞取笑的麻子鄙夷的瞥了老人一眼,讥笑道:“果真是老人,老眼昏花了,如果追魂香是好人的话,又怎会糟蹋那么多的姑娘?”

老人微微的抬起头来,声音颤抖却不容分辩,“那是因为青螺镇欠他的。”

麻子不屑的撇撇嘴,“难道你欠别人的也拿自己的闺女老婆去抵债吗?”

麻子的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老人,他挥舞着自己的拐杖,和麻子争论起来,那商贩模样的客人也加入了争论圈,三个人立刻吵得不可开交。兰致雅皱了皱眉,起身欲走,忽觉一股凌厉之气从背后袭来,转身看去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飞刀咚的一声插在正在争论的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商贩模样的客人吓得立刻停住了争论,麻子和老人也都惴惴的住了嘴,惶恐的盯着飞刀飞出的方位,只见东边角落里一个一身黑袍戴着斗篷的人,面无表情的越过众人,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回头冷冷的道:“不知道就不要瞎说,追魂香轮不到你们来污蔑,也轮不到你们来赞美。”

兰致雅的目光一直锁在那黑袍人的身上,听闻他所说的话,心里明白,这也许是这件案件的突破口,于是立刻起身追了出去,可是那黑袍人仿佛瞬间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丝毫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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