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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借尸还魂图豫章

诸葛均这一问倒也不全是小白精神作祟。他听得孙策脱口说出“汉室未必便可复兴”这句话,心头便是一惊。此时汉室虽然衰微,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以日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孙策、刘备等人也以拥护汉室而自居。惟有那不识大体的袁公路老实得过了头,自家爆料想当皇帝,结果被一群闷在心里口难开的诸侯给一起鄙视了,最后郁闷而死。

因此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亲信和主公找个没人的地方谈谈也就罢了,你孙策这么当着两个小毛孩说出来那又算啥?诸葛均倒还不至于认为这是孙策看重正太兄长和自己的表现,更可能只是他一时心有所思,又对两个小孩子没有多少提防,这才脱口而出。这么一来可就麻烦了,虽说童言童语没人信,但是若是不知好歹一直在他面前提说,难免孙策不会提防起来。

偏偏正太哥哥诸葛亮看起来对这句话颇有些不赞同的意思,小嘴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只是还在寻思如何才能得体地说将出来。诸葛均岂能容他再往这个爆炸性话题上面扯,于是心念一转便拉着前世的小白话题问了出来。

当然,我们可以从这种时刻他还没忘了人家弓腰姬就可以看出,这厮的确是深受毒害的小白一枚。

这话一问出口,诸葛均的心里倒有些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自家用来解围的问题,似乎还能用来鉴别自己所处的世界。他的心中那是期待又带点害怕,就好像在等待六合彩开奖。

诸葛亮却听得连刚才想要反驳孙策的话语都咽了回去。均弟这么唐突地问人家妹妹的闺名是想要做啥?对礼节那也不合吧?他有心想要说话调解一下,孙策却不以为意地开口了:“舍妹并非叫做孙尚香。不知均小弟何以有此一问?”

诸葛均大为失望,转念一想,这年代女子也可能有字,而此时孙策妹妹明显还小,多半还没有字。他不甘心地又问道:“那可是叫做孙仁?或者孙安?”

孙策失笑道:“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倒有男子气,舍妹或许会喜欢——她平日里就像个男孩子似的。不过她的名字却要秀气一些。”

诸葛均没精打采地靠了回去。完了,看来这世界非但不是萌娘三国,连演艺都联不上。既然没了枭姬孙仁孙尚香,那么估计其他的演艺杜撰也就不存在了。别了,貂蝉姐姐;别了,弓腰姬妹妹;别了,马云禄;别了,祝融夫人;别了,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方天画戟……诸葛均的心在流血、在感叹:尼玛这得少了多少后/宫啊!看起来知名美女也就能看看大小乔甄家郭家的几位了……哦,对了,还有自家的两姊妹,问题是那是不能进后/宫的,忽略忽略。

诸葛亮却没有他那厚脸皮,有些羞愧地对着孙策道歉道:“舍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孙校尉不要见怪。他这人有时看起来就是这么轻脱的,但其实却并非有意为之,只是年幼无知而已。”

孙策倒不在乎,只是奇怪地问道:“为何均小弟会忽然问策如此古怪的问题?初时策还以为你是关心舍妹的名字,如今却又住口不问,看来也非是如此呢。”

要是你妹是弓腰姬我当然关心,那美女身材多好多漂亮啊。但要是历史上那位刘皇叔都搞不定的强悍女人那我就不太关心了。首先男人都是好色的,她要是美女关系应该就不会那么差吧?而且我也不想提前上演河东狮吼东汉末年版——诸葛均挺臭美地想着,全然没考虑人家还未必能看得上他呢。不过这话他当然不能就这么回答孙策,于是诸葛均道:“其实前几日均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梦里有一神人,其身形与均仿佛,告知均一事:日后当有一女,与我亮兄大有干系。其人性格好武,姓孙,字尚香,名字为仁或安。均醒来后对此事记得清楚,因此今日一听孙校尉提起有一妹,心想或许便是亮兄干系之人,便不觉脱口问出。”

诸葛亮没想到自己弟弟七拐八绕地居然把理由无耻地扯到自己头上,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跟着他们前进的两位孙策的亲随也听得脸色红里发紫——这是憋笑憋的。谁也想不到这小孩子家家的居然能这么胡扯瞎掰。

孙策也听得开心地笑了起来。这开朗的笑声在夏日的晴空下回响,让路旁的行人为之侧目。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虚指着诸葛均道:“好你个均小弟,想不到你还是东方朔之流,这突梯滑稽的本事可真不小。”

诸葛均懒洋洋地倚在车边笑道:“均可没有说谎啊。”他这话说得那是理直气壮,演艺上的诸葛亮是刘备的臣子,孙仁是刘备他老婆,两人自然大有干系。至于神人,只要你是汉代人,还有谁敢比自己这从后世穿越来的更神?

他这么胡扯瞎扯的一打岔,众人都把刚才的话题给忘了,也就转换到了其他方向。诸葛均唯恐诸葛亮一不小心又把话题拉回去,因此便捡着有趣的话题讲了起来。一时间和诸葛亮说着自家讲的故事,一时又去询问孙策征战在外的详情,就连两位亲随也被他拉着闲话家常起来。不过这两人却很是知道礼数,不该讲的绝对不讲。

但这么说下来孙策却也大为惊讶。诸葛亮知书达礼而且见识不凡自不用提,便是诸葛均信口谈论的那些西域故事和海上风情那也是闻所未闻,而且听来头头是道、颇有条理,似乎不是普通小儿能够编出的。他不由得讶然问道:“不想均小弟见闻倒是广博,策也曾读《史记》、《汉书》,其中涉及西域事物也有所闻,却不曾听闻这些奇异故事。不知均小弟却是从何听来?”

其实这问题诸葛亮也颇为好奇。自己的弟弟他当然知道有几分本事,因此也曾问过诸葛均这个问题,非但是他,其实诸葛慧私下里也曾问过。当然,作为一个穿越小白,诸葛均同学有着继承一众穿越神人前辈优良传统的义务。因此他嘻嘻一笑,扬起微妙的四十五度角,以很纯良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孙策,然后用很天真很无邪的声音说道:“如此奇闻异事,自然是均梦中神人授予的。”

此言一出,连孙策的两位亲随都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心说小家伙你糊弄谁啊。倒是诸葛亮、诸葛慧当初听见的时候却信了几分。自家兄弟一病之后反而变得见识多了更聪明了,这本身就是个奇事。而且如今还是迷信的年代,鬼神之说信的人很多,不然太平道、五斗米道也就闹不起来了。而且诸葛家姐弟毕竟年纪小,始终想不得那么多,穿越这种事情更是古人闻所未闻。是以他们后来也就不再多问了,只当弟弟果然是天授才智,心里反而还觉得有些欢喜。

孙策心想或许诸葛均的授业恩师脾气古怪,不想他人知晓究底,因此诸葛均托辞不说。他是知道这天下颇有些独立特行的隐士高人的,因此倒也不再多问。只是暗暗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定要一探究竟。当下却只和诸葛兄弟看些市井民情,说些征战趣事。

扬州郡治下所设的市乃是大市,其实在当时的市场中已经算是繁华,虽说历经战乱却还保留着一定的气象规模。但落入诸葛均这来自现代的人眼中那就不足道了。如今此地也是驻扎兵马的重镇,因此又有军市,只是此时军市民市分得并不清楚,军市之中却也是军民混杂,诸葛均看着便觉得很是新鲜。

他们说是出来游玩,但究竟是带着两个孩子,而且这寿春如今也是百业凋零,酒肆青楼之地那是去不了的。因此孙策只是带着诸葛兄弟在城外市集中走走看看,俨然大哥照顾自己兄弟的模样。一路上看些屠肆粮肆,他便买些果实干粮之类的给他们吃着玩;路过帽肆金玉肆,孙策又想要给两兄弟买点礼物,却被诸葛亮婉言谢绝。

诸葛均一路留心,发现袁术的部众往往都很欺负普通百姓,一路行来竟目睹了好几起,而且负责管理军市的军市候及其部下也都不秉公处理。而孙策的部下却买卖很是公道,很少出现强买强卖的事情,至少没在诸葛均眼前出现。而待得到了军营附近更可看出两边的区别,袁术一边竟有百姓出入,其中不乏女子;孙策那边则齐整严重,外人断然无法擅入,自家军士也是出入有序。

诸葛亮也看得感叹道:“孙校尉这般带兵,才可说是精兵;而袁使君手下的士兵嘛……呵呵……”他虽只是轻笑了几声没有说出口,但众人皆知其意,诸葛均心头更是浮现出一个评语: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之辈。

但听了诸葛亮的评语,诸葛均的心头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孙策百忙之中还带着自己兄弟出来游玩,逛完大市又入军市,如今还远观袁孙两方军营,真的只是走走看看这么简单?这念头一起,思路立刻便跟着延伸下去:孙策对自己兄弟二人评价不低,知道他们年纪虽小,却有见识。如今让他们看的东西,恐怕就不是给小孩子看看玩玩那么简单了吧?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孙伯符,你的意图也不在游玩吧?你这是要借我和正太兄长的两双眼睛替叔父诸葛玄看一些东西呢。

诸葛均既然存了这个想法,忽然笑道:“今日一观袁使君的兵营,均心中忽然担忧起来。想那豫章之地远在江南,一旦有事袁使君却是鞭长莫及。如今不少流民也进入江东,其间或者也有如孙校尉说的为祸者。且均又闻江东山越悍恶,往往与小吏勾结为祸——若以稳妥计,袁使君当遣部众随我叔父前往。然而袁使君如今志在徐州,江东又图刘繇,恐怕未必能够分出多少人来。且袁使君之兵又是如此不堪,实在是让人忧心忡忡啊……”

其实他对豫章的状况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记得历史上似乎刘繇被孙策打败后逃到此地然后病死,后来豫章就落入了孙策的手中。至于山越什么的更是随口一说,他那里知道豫章是不是真的有山越造反啊。但既然要表示忧心,自然要说些靠谱点的前提才好。

诸葛均有意放慢语速,缓缓说来,一路留心孙策等人脸色。孙策听他如此一说,眼中微微一亮,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旋即消失。而他身后二位亲随脸上也是微现喜色。诸葛均到得此时,心中已经大体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对于他来说其中得失计较却是依然模模糊糊,一时也理不清头绪。于是说到“忧心忡忡”却就忽然止住,留了个尾巴在那里。

在诸葛均身旁,诸葛亮听得若有所思,此时却忽然插口说道:“均弟担心得极是。家叔父此行文事不成问题,但是恐怕也需武力佐之。只是除了袁使君,家叔父却也是更无他人可以依赖,而且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纵然凶险也必然前往啊……”他这话也是说得一脸担心,但是一双大眼睛却直盯着孙策不放。

孙策见他兄弟二人虽然入巷,却是不肯直说出来,只把话来勾自己,倒是不由得有些好笑,心想这两个小家伙倒也滑头。便朗声说道:“若是日后诸葛府君不嫌弃的话,策自当效犬马之劳。”

诸葛亮正色答道:“孙校尉盛情,亮先代家叔父谢过了。只是有两事恐怕对孙校尉有碍啊……”

孙策听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不知亮小弟所说何事?”

诸葛亮答道:“那亮便直说了,请孙校尉不要见怪才好。有碍两事其一:孙校尉如今人马也不算众多,更要分兵助家叔父入豫章,只怕是有碍你的征战;其二:袁使君未必便会愿意孙校尉你派遣人马助家叔父,只怕又会留难,届时家叔父或许连豫章都去不了呢。”

孙策笑道:“这有何难?策部属虽少,但却能以一当十,再派一得力干将相助,料来豫章只在诸葛府君指掌之中。至于袁使君么,这倒的确是个难题。不如策遣人充作诸葛府君的部曲僮仆,随你们前往。只要人数不是太多,料袁使君不会为难。”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孙校尉如此厚爱,亮实是不胜感激。然而兹事体大,亮等二人年纪尚幼,也只能先回家告知家叔父,待他老人家决意,再行派人通知孙校尉。”

诸葛均此时不由得听得暗暗咋舌。诸葛亮明明就是知道自家需要孙策的帮助,偏偏却不说出口来,引得孙策自愿送人充作部曲。这自是他料定孙策对豫章也是志在必得,因此从容交涉,小小年纪便会如此以退为进,免去了求人时的讨价还价,实在难得。他又想到诸葛玄性子和软,见事也不如何了得,想来历史上其实在支撑一家的说不定早就是诸葛亮了,心中不由对自己这位便宜正太兄长佩服之余又有几分怜惜。

但他也知道孙策之所以答应得如此轻易,自然是对自家派遣的兵士和将领信心十足。而且诸葛家这边诸葛玄是个好对付的人,诸葛亮和自己年纪又小,实在不足为虑,他也用不着担心。诸葛均虽不知道孙策会派谁前来,但是想来定非易与之辈。孙策如今势力虽然微小,其实却是人才众多,随便派出一个恐怕都会让如今的诸葛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便是孙策以诸葛家为表,实际却自己掌控豫章的武力。届时孙策过江一呼,豫章便会先成了他家的地盘,刘繇只怕跑都没地方跑,而诸葛家日后的命运也就全都在眼前这位微笑的美少年身上了。

只是诸葛玄能控制的兵力低微那是明摆着的,历史上不管他是逃去襄阳还是败死只怕都和这条脱不了关系。因此孙策条件如此优厚,诸葛玄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就是诸葛均自己也觉得有孙策的帮忙的话心中的确会踏实许多。但这么一来诸葛均心中反而隐隐担心起来:如此下去孙策派人随诸葛玄入豫章几乎已成定局,但历史记录可没有这一出啊?这样下去诸葛一家还能去荆州吗?日后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难道自己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历史给改变了?作为一个穿越者,尤其是乱世的穿越者,最大的凭仗就是对历史的先知先觉,但自己怎么一上来就遇到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

有用者,不可借;不能用者,求借。借不能用者而用之,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孙伯符,你这招“借尸还魂”用得真好。

诸葛均在心中暗自想着,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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