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蒲夜与老爷子在祭祖堂整整待了十二天,才出来。
当老爷子问蒲夜,何时离去之时,蒲夜决定留下来。
当初在东礁之上,宿白选择离去,蒲夜选择留下,其目的都是一样的。
宿白前去拜师学艺,待功成之时,必会回到黄菊岛,将导致他们宿家灭门之人全数杀掉。
蒲夜留下,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更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但谁知道,自家父亲竟然是诈死,是为了激发自己的暗夜血脉。现在剩下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的兄弟宿白和其家人报仇雪恨!
更何况,那候东还与自己约下九月九日武馆会考之战,自己怎么会现在就离去。
在蒲夜走出祭祖堂的那一刻,躲在一旁监视的下人,便迅速跑向蒲作仁的书房,汇报了此时。
当然,那下人的举动没有逃过蒲夜的眼睛,但他却并不在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爷爷都在,便明白那蒲作仁掀不起什么风浪。
蒲夜出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奔向林允儿的闺房,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抓来一个下人询问,得知林允儿竟去了那南岸会场!
得知这消息,蒲夜便骂了一句,“这小丫头!”
那南岸会场,每月月底之时便会举行一场大会,各地来往的商船都会拿出各自的物品来摆卖。更有一些船员,自己私藏的好东西前来叫卖。其中最出名的,还是那赌药之风。
要是说起南岸会场,人们响起的一个印象,便是赌药之地。
黄菊岛除了盛产菊花之外,灵药并不出众,但是大海之内的宝藏是无法想象的。海中灵药无数,奇珍遍地,只有想不到,绝没有找不到的。
但是,真正的灵药奇宝,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一般灵药,只有上了年份才有用处,但是真正上的了年份的灵药,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所以,久而久之,人们便生出了造假的技术。用一些小年份的药材,灌入元力,或用元晶粉末融入灵药内,充当高年份的药材,与来往的船员手中交换真正的灵药。
但是那些船员也不傻,久而久之,此来彼往之下,便形成了赌药这种奇特的风俗。
这小丫头去南岸会场,恐怕是想寻找一些灵药,前来修炼。
不知道怎地,小丫头比他更惨,一直以来,根本无法修行,很是奇怪。
像一般人,就算不能修炼,至少也能感受到元力的存在,但是小丫头,就连元力也感觉不到。
所以,一直以来,生活在宿家的林允儿,与蒲夜显得更为同病相怜,更为亲近。对于宿白那个木头,林允儿很不喜欢跟他玩,因为他实在太过无趣了。
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情,性格要强的她见自己帮不上忙,恐怕非常着急,想要找到上好的灵药,来激发自己的元力。
但蒲夜知道的清楚,那南岸会场之上,全都是在骗一些撞运气之人。要是真正的好药材,便可直接拿去药店卖了,何须到南岸会场去赌?
蒲夜牵出一匹族内的骏马,骑上便朝着南岸奔去。
出了镇子,外面的道路一下子变得泥泞起来。看样子,神罚天狱引发的灾难到现在还有影响。四周的树木被淹死了不知道多少,路边的花草都已腐烂。只要是小坑,便有一洼积水。
蒲夜叹息一声,也无暇感慨,冲向南岸。
南岸是一片宽阔的沙滩,许多商船停靠在码头上,不时有人往岸上搬运货物。在沙滩上,人头攒动,摊贩们纷纷叫卖,声音鼎沸。
蒲夜将马寄存起来,便跑向会场之中。
步入会场,蒲夜就看到这一次贩卖的船员们弄到的东西还真不少。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海啸的原因,将海里的好东西都给冲了上来。看样子这些东西还都挺像那么回事,不像假的。
不过,蒲夜始终提醒着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生怕自己一冲动,买上一些东西,花上一笔冤枉钱。
但就在此时,魔神的声音猛然炸响:“停下,你左边的那个络腮大汉手里的紫珊瑚不错,你去买来!”
听到魔神发话,蒲夜顿时两眼放光。魔神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敢想象,但非常厉害是一定的。能够让魔神看得上眼的东西,肯定错不了!
蒲夜便凑了过去,问道:“兄弟,你这东西都是从哪弄的?”
络腮大汉见来生意了,便兴奋道:“记得前些日子海神大怒吧,狂风海啸的,把海里的好东西都卷了上来,这些东西可是俺拼了老命抢回来的,你要知道当初……”
蒲夜一听便知这人是在吹牛,便也不理会,查看起摊位上的东西起来。
一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中间却发着淡绿色的光芒,一看就是个玻璃球里面塞了几只萤火虫,假的!
还有一片白色的乌龟壳,上面竟然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黑字:乌龟壳!
擦!能不能再坑一点啊!你写上乌龟壳就是乌龟壳了吗?白龟是圣龟好吗?你那一块牛腿骨来冒充,不怕遭天谴吗?
蒲夜彻底无语了,抬头对那络腮胡大汉道:“你这些东西能卖出去吗?”
他压根不去看那根紫色的珊瑚,要是一来到就暴露自己的意图,恐怕这络腮胡会狮子开口。
果然,听了蒲夜这话,络腮胡大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确实卖不出去,俺哥说让我卖到一百银币才能回去,我这一个银币还没卖到那!”
蒲夜顿时头冒冷汗,刚才还吹着自己多么英勇那,这一下子又成了他哥给他的,这货简直是傻二根呀!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蒲夜问道:“你这都有价格吗?”
络腮大汉憨厚道:“没有,俺哥就让我买到一百银币就行了。”
蒲夜伸出手指数了数他手里的东西,一共十个,便说道:“你这一共十个东西,一个东西十个银币,就能买到一百银币了!”
络腮大汉立即大喜,感谢道:“哎呀,谢谢!那我就一个卖十个银币!”
见计谋得逞,蒲夜一把拿起那块拇指般粗细的断裂紫珊瑚,掏出十个银币塞给络腮胡大汉道:“这个东西我要了!”
络腮胡见到终于卖出去一件东西了,立即高兴的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但是这时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慢着,汉子,你这紫珊瑚我出十五银币,卖给我!”
两人都是一愣,扭头望去,发现正是那候东挥动玉扇,朝他们走来。
跟在候东后面的,还有两男三女,都以候东为首。
不过,蒲夜看着候东那一张奇长的驴脸扇着玉扇,实在有种想吐的冲动。
“东西是我先买的,已经货款两清,你凑什么热闹?”蒲夜没好气道。
候东也不理蒲夜,直接对络腮大汉道:“汉子,这东西我给你十五银币,卖于我吧!我是黄菊岛应天武馆馆长之子,以后你在黄菊岛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听到候东是馆长之子,络腮大汉也是一阵犹豫,“俺……俺……”
蒲夜见这大汉就要沦陷候东的钱权攻势下,急忙加重砝码,“兄弟,我再给你十银币,我乃蒲家第一继承人,你以后可来蒲家找我!”
听到这话,候东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我没听错吧?他还有脸说自己是第一继承人?”候东夸张地对身后的五人说道。
其余人也是笑的前俯后仰,“哈哈,特么一个柴废还有脸说自己是继承人,哈哈,笑死我了!”
“还真有脸呐,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模样,还是回家里照照镜子再出来吧!”
“敢跟我们候东哥哥抢东西,简直找死!等到了会考之上,定要你哭着回来!”
……
这么多年来,对于这种嘲笑,蒲夜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已做到宠辱不惊,反而嘴角笑意更甚。
他嘴角挂起银钩,只淡淡说了一句,“是与不是,事实无法改变,岂是你们几条狗腿子能够理解的,除了会叫,你们还会做什么?”
五人被蒲夜这一句话说的顿时脸色铁青,两个男子撸袖子就要上前揍蒲夜,却被候东拦下。
见那两人想要动手,蒲夜双目微眯,眼中闪过一道睥睨的杀意,扫了一眼两人。
两人只感觉刚才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荒古凶兽给盯上了一般,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浑身抖若筛糠。
候东不明白怎么回事,瞪了一眼两个手下,转身对络腮胡大汉道:“你休要磨蹭了,我给你两个金币,将东西卖于我,否则的话,以后休想在黄菊岛做生意!”
见候东终于露出獠牙,蒲夜嘴角挂起银钩,冷笑不已。当初他与他父亲在黄菊镇就是如此,强买强卖,夺取店铺!
络腮大汉直接将摊布将东西一包,伸出粗糙的手掌道:“你先把钱给俺!”
见状,候东欣喜不已,双目挑衅地看向蒲夜,掏出两枚金币,给予络腮大汉,“算你识相,以后在黄菊岛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武馆找我!”
蒲夜无奈,准备将那紫珊瑚交出来,但却没想到络腮大汉却将包裹往候东身上一扔道:“那个东西才值十个银币,俺把这价值九十个银币的东西都给你了!那个东西卖给了小兄弟,就是小兄弟的,已经不是俺的了!”
“哈哈!”蒲夜顿时爆笑了出来,心道这络腮大汉真是傻得可爱,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让侯东丢尽了脸面。
甚至,蒲夜已经想到了侯东拿着那颗用玻璃加萤火虫做的夜明珠放在床头;用牛腿骨做的龟壳,并且拿着龟壳的白龟壳去做占卜的模样,心中畅快无比!
候东恼羞成怒,挥拳就要向络腮大汉动手。蒲夜双目爆射出一道精芒,就要拦下候东,但却听到一声呼啸。
咻!
噗!
一柄羽箭问问地插在候东的脚尖前,羽翼还在轻微地颤抖着。
看到这支箭,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会场之人头攒动,谁敢放箭?但这人却敢,还射的如此精准,让人不由得一阵后怕。
候东吓得不敢动弹,急忙向四周张望。
络腮大汉见状,挥舞手臂欢呼道:“俺大哥来了!”
顺着络腮大汉双目的方向看去,众人看到了那个射箭之人。
那是停靠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码头的破帆船,一个展露着精壮上身,手持弓箭的男子正凝视着这边。
这一眼望去,蒲夜就感觉这人双目如鹰,犀利异常,定是个好汉。
候东发现那人,便高声呼喊:“你是何人,竟然对我出手?”
那人中气十足,不卑不吭,朗声道:“断岭岛,鹰眼古吉!”
嘶!
听到这人自报家门,跟在候东身后的几个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显得极为畏惧。
候东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愤愤地瞪了一眼络腮大汉,冲那鹰眼古吉一抱拳,快步离去。
看着候东像个落败的野狗一般,蒲夜还不忘了痛打落水狗,“喂,那位馆长之子,你的东西忘了拿了,可是你两个金币买的哎!”
听到这话,候东气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脚步加快,逃一般地离开了。
待蒲夜转过身的时候,发现那络腮大汉早就扛着包袱回到了船上,两人正拔锚起航。
蒲夜定睛看了一会,觉得这两个汉子不错,若以后有机会,定要相识一番。见他们扬帆起航,蒲夜也继续向会场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