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吕雉临死前,对身后之事进行了妥善的安排,但她执政期间埋下的反吕情绪,都已经到了要爆发的极限了,所以吕家党人明白,他们将会面对残酷的斗争,接受更多的考验,才可以保住富贵。
当时,吕家都不敢对外宣称太后已死,而是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应付后面的事情。有人说,商量啥,直接废掉少帝刘恒,立吕产为皇帝。
这件事被提出来,大家先是吃惊,随后便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争得挺凶。吕产叫道,大家不要再争了,再吵别怪我不客气。
大家静下来,目光聚集在吕产脸上。
吕产说,除掉皇帝让我来登基,这个万万使不得。本来我们家族的荣耀就够让人眼红的了,能够保住这些富贵就应知足,如果再把少帝废掉,我们以后也不用再干别的了,就得老办丧事儿,因为大家都会想办法杀咱们。所以,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有人说了,就是不废少帝我们也被人家忌妒。
还有人说,别在这里忽悠了,如果能行的话还用我们今天来议论,太后早就做到了。她老人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想想我们能成功吗,所以,做不到的事情别乱叫唤。
吕禄的女儿回去跟丈夫透露了吕雉已经去世的消息。
这透露太要命了,几乎让汉朝吕姓官员遭到了灭绝。
上面咱们说过,吕禄的女婿就是那个曾在酒桌上戏弄过吕雉的朱虚侯刘章。当他听到老婆说,吕雉已经不喘气了,他感到为刘家报仇雪耻的机会到了,终于到了,于是马上派人向哥哥刘襄报告,吕后那娘们已经完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反正我正准备进京夺取属于我们刘家的权,你看着办吧。刘襄立刻和他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密谋发兵,想着把吕氏家族给清理出朝廷。
那么现在刘邦还剩几个儿子呢?
刘邦本来有八个儿子,现只有两个了,一个是代王刘恒,就是吕后让他从代地迁往赵地做赵王的那个,这个人比较圆滑,平时非常低调,树叶掉到头上都躲,从而保全了自己。他从来都没有表示过对吕家有什么情绪。再就是淮南王刘长,他是吕雉养大成人的,自然也不会跳出来反吕。
可以说,刘邦的八个儿子大多数都是窝囊死的,长子刘肥都认自己的妹妹当义妈,心里憋着委屈,他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第二个嫡长子刘盈放纵自己病死了。
赵王刘如意,就是戚夫人的儿子,被吕雉给毒死了。
而在刘邦的孙子中,窝囊得要死的刘肥,三个儿子却相当优秀。刘襄是刘肥的大儿子,当他接到弟弟的通报之后马上起兵造反了。但是,当时的汉朝是中央集权制,诸侯都没有兵权。在刘襄跟舅舅他们商量的时候,就被齐国的宰相召平知道了。
齐国的宰相召平知道后,马上领军把刘襄的王府给包围了。
当齐国的中尉魏勃知道这件事后,心想,你召平六指啊,你比别人多一道啊,他们吕家这么可恶,好不容易有个人站起来尿,你还打他。于是他跑到召平那里说,丞相啊,您发兵围住王宫实在是太英明了、太果断了,我佩服得要死。
召平说,你来得正好,帮帮忙。
魏勃说,行啊行啊。你说吧,齐王这人咋跟他父亲刘肥那样,是不是脑残,没有兵符还想造反,真是的。不过呢,在下认为,我是专门负责治安的,让我把他消灭掉比较好。
召平笑道,你是来抢功的?
魏勃摇头说,我们老朋友了,能跟你抢功吗。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用您亲自动手,把兵符交给我,我把他消灭就行了。将来刘姓计较起来,你也好有个托词不是。毕竟现在刘姓还当着皇帝,他们的势力还是有的。哥们我是想挺你,让你以后照顾我呢。
召平点头说,哥们,真哥们。于是,就把虎符交给魏勃,然后回家了。魏勃拿到兵符后,马上把包围王府的军队撤回来,带他们去把相府给包围了。召平这才感到上当受骗,他隔着院墙对魏勃喊道,小魏啊,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有什么好处?现在吕家的所作所为你认为他们很对是吗?
你傻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召平自杀了,为什么自杀了也不投顺刘襄,跟他一块儿闹革命?因为他不相信革命会成功,如果投顺,可能连家人也给搭上。自杀之后,刘襄也不好意思再去杀他家人,至少家人还有个活路。所以他就自杀了。这样的自杀虽然对自己不负责,但对家人负责,也算值得。
魏勃前去投奔刘襄,把刘襄给感动得差点哭了,马上任命驷钧为相国,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征发全国的兵马向长安进军,准备夺取大汉天子的宝座。
我们通过这件事终于知道古代用兵的特殊性了,就是把虎符挂猪身上,猪往哪儿跑,大军就跟着往哪儿奔。
刘襄马上带兵前去攻打琅琊国。
汉初琅琊国曾经是齐国的琅琊郡,按现在来说,就是山东省的琅琊地区。在吕后七年,吕后听了亲信太监张释卿的劝说,为安抚刘氏家族,把齐国的琅琊郡割出来封给刘邦的远房堂弟刘泽。
刘襄派祝午去骗刘泽说,哎哎哎,姓吕的想篡夺咱们刘家的政权,齐王不服气,所以发兵西击长安。但齐王年纪太小了,向来不懂打仗,因此想把全国的军队让给大王您指挥。大王老早就是高皇帝身边的大将,擅长带兵打仗,在此危急的时刻,齐王又不敢离开军队,只好麻烦大王亲自去临淄跑一趟,以便接管齐国的兵马,平息关中之乱。
琅琊王听到这话就动心了,如果能将齐国的军队纳入我麾下,以后我就可以争夺天下。由于他太理想化了,于是就跟祝午去了临淄,来到齐国就被刘襄扣押了,而祝午本人则马上赶到琅琊国,诈传刘泽的命令,将琅琊国的军队全部征发去攻打西边的吕国,也就是原先齐国的济南郡。同时,他们发檄文昭告天下,宣布吕氏家族的罪状:
高祖当年平定天下,封宗室子弟们为王,曾经遗诏外姓人不得封王,结果吕姓千万百计设计诛杀刘姓,杀了三位赵王,灭掉梁、赵、燕三国,封给吕姓。现在吕后已经驾崩,皇帝年幼,不能治理天下,迫切需要大臣们辅佐。但是吕氏家族的人又擅自发兵,伪造诏书,号令天下,意图危害刘氏政权。所以,我现在要率兵攻击这些姓吕的杂种……
刘襄暴动的消息传到京中,掌握北军的上将军吕禄不敢亲自出马去平叛,掌握南军的相国吕产也不敢带兵戡乱,他们每天只是开会商量怎么处理这场变故。他们权衡了整个吕氏家族,竟然找不出适合带兵的人。没办法,他们选了刘邦以前的骑兵司令开国功臣灌婴代战。
可以说在刘邦革命时候,灌婴还是小字辈,顶多算独立团的团长。可时过境迁,等吕后掌权后,以前的功臣们不是被杀掉就离休了,灌婴就变成元老了。吕家所以派灌婴带兵去打刘襄,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吕后称制的十五年期间,灌婴一直那么低调,兢兢业业地跟随着吕后,努力地工作,没听到他有半句怨言。
既然让灌婴带兵打仗,那必须要给虎符,要派兵的。
灌婴对吕家兄弟说,放心,一定不负使命。
他在吕家兄弟期盼的目光下带着大军离开京城,当他们来到荥阳城时,就把军队给驻扎下来了,长长地舒口气,感到心情异常舒畅。他为什么不去打刘襄,反而在这里停下来了,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么多年来,你们吕氏把持着朝权,坏事做尽,变着法儿迫害先帝的后人,打击开国功臣,老子我压力很大,我平时装孙子活得太累了,如果再不出这事儿,我怕我会累死。
他派人跟刘襄说,虽然我是奉命带兵来打你的,可我这个人眼里不揉沙子,还是力挺正义的,所以呢,我现在想跟你联手打吕氏家族。
灌婴是有头脑的人,他拥立刘襄并不是盲目的,而是有他自己的判断。现在吕氏虽然掌握朝权,但各诸侯各旧臣对吕家都有怨言,都找不到机会发泄,如今刘襄站出来发动暴动,必将把大家的情绪引发出来。再说了,刘襄是先帝的孙子,站出来清除吕姓是名正言顺,必然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再再说了,他们吕姓除了会在朝廷弄权以外,有几个能征善战的,要是有的话,也不会派他来了。
灌婴通过他的判断,感到重新站队比较好。
当吕氏兄弟听到灌婴倒戈,他们感到大事不好了。刘襄发动政变对于京城的功臣、皇亲国戚起到了鼓舞作用,对吕家产生了强大的心理压力。这时候右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看到势头不在吕家这方,也不得不考虑重新站队了。
这俩人都堪称风向专家了,当初吕后掌握大权,要立吕家人为王,这俩人拍马屁说行啊行啊,现在见吕家劣势,他们又反过头来对付吕姓。
陈平跟周勃商量过后,把郦寄的父亲劫持了,让郦寄前去蒙骗吕禄,劝吕禄放弃争斗。郦寄与吕禄是好朋友,他找到吕禄后对他讲,天下从汉朝建国以来,封了九个刘姓王,三个吕姓王,这是天下大臣们公认的,谁都没有疑义,所以呢,你们三个吕姓王是大臣们认可的,有事也找不到你们头上。问题是,比如说你大将军吕禄,你是大将军,你佩带着赵国国王的印信,可你不到赵国的封地去,在这儿掌军权,大臣们怀疑你别有用意,所以他才起兵要反你。
吕禄问,那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