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再活这一世,让她看明白了许多事。女人天生就是该受苦的,自己不为自己打算,若是遇人不淑,一辈子就算完了。
这恐怕是她尽管觉得羞愧,却还是保持着与容成独亲密往来的最大原因吧。
见她脸色不好看,陆鸿道:“上马,这样走回去该腿疼了。”
“我可没那么娇气”,岳筝像竖起了刺的刺猬一样顶了回去:“真和你共乘一匹,不就成了想攀你做将军夫人?”
陆鸿哈哈笑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理想吗?”
他这语气那么纵容,倒让岳筝一时无言。
低头默默而行。
第一面,她就想过“攀上”这个人的。现在儿子又是如此黏他……却是还遇着一个他……
曾经跟再晴说过的,怕他知道自己是他下属的弃妻,然后迁怒……现在岳筝自个儿想来,都分不清含着多少借口的成分了。
接下来,陆鸿倒是也没再说话。
直到张府门前,陆鸿开口道:“我……”乍一开口说话的嗓音有些干哑。
他顿住了,陪你一起去?女人家说话,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去潜之书房等你?呸,还不被潜之把他这次这般的嘲笑一番?
陆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回府了,你进去吧。”
岳筝愕然,以为他怎么也会去张家停一会儿。这是特地要送她过来吗?
点了点头,“我进去了。”
陆鸿看着她笑着摆手示意快进。
看着女人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二门以内,他才翻身上马,“驾”了一声回程。
容成独说他的迂回战术让他不得不怕,却并不是怕他,那自然是那个小家伙了。但是他却看出,他还是怕他的。
若不然怎会总是在他与她单独说上一两句话时,就那么紧张,甚至他能感到,这个向来清冷的朋友竟微乱了方寸!
而想象一下,当他听到那个小子说,是一个叫陆鸿的陪着奶奶一起去了张府,他当然会生气的,然后质问她,然后……
陆鸿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快马离开。
岳筝到时,鲁奶妈已经回来了,想是驾了车去叫她的。
一进门,她就笑着喊了声:“姐姐,可是想我了?”
鲁奶妈有些严肃,没了往日的随便,上前恭敬一礼道:“夫人有礼!”
岳筝不禁慌张,连忙扶住道:“您这是做什么?还是我……”
鲁奶妈脸色缓和一些,却坚持着说道:“老奴不过是个奴婢,一个礼您当得的。”
“妹妹最近很忙?”再晴这时说道,声音僵硬而不自然。
岳筝便趁机错过鲁奶妈,坐到再晴身边的小凳子上,笑意盈盈解释道:“是啊,才买下了一个店铺,忙着修整呢。”
再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讽刺道:“妹妹依靠着王爷,还用辛苦这些吗?”想起当初去那个院子,两人说的话,再晴就忍不住生气。现在想来,那样的院子,王府里造出来的,一切不就都很好解释了吗?
而这个妹妹呢,却与她说是租来的。还任凭她自个儿在那里瞎猜。
这就罢了,被奶妈撞见了,也不说过来解释一下,难道真是攀了高枝她这个姐姐就一钱不值了?
而岳筝听了这话,心中一顿,垂目看着地上,轻声道:“先是我瞒了姐姐不对,可是在姐姐看来,我就是那种人吗?”
再晴却激动起来,反问道:“你既自说不是那种人,怎么还要搬过去住?王爷真是有意,就该光明正大地接你府中去,在那里,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你?”
瞧瞧再晴话里的意思,也不相信他是会娶她的。而且她的话,还点到了要紧处。也是岳筝自个儿心中常常难过之处。
但这时被人说出来,她却一下子坦然了,微笑着看向再晴道:“我知道姐姐为我好,与他相处这些时间,我也有些决定。”
“姐姐”,她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轻松的语调:“我喜欢他,但并没有奢望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旁。况且我还有曲儿,不能为了‘喜欢’两个字就什么都不顾。所以我想着,能够这么与他生活几年,也很好的。”
“你”,再晴气得一下子拿手指指了她,斥责道:“你可知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可想过,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这样不求结果的跟男人在一起,是南陌巷子里那些……那些只想在男人身上求钱的女人。你,你可为曲儿想过?”
岳筝自然知道南陌巷子里住的都是些单门独院的私妓,一下子被再晴说的脸色通红。却还是反驳道:“姐姐,不一样的。凭我的身份,我能在他身边占一个妾位就不错了。可是你觉得那样光明正大了,就是好的吗?我再嫁做妾,曲儿将是何处?而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两情相悦,也不用为那些事情烦心。以后他若真厌了我,我也好抽身……”
再晴终于忍不住地在她额头上狠狠地点了一下子,气得几近喊了:“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你既说两情相悦,怎么就不想着趁他心里有你的时候,争取一下自己日后的身份?”
岳筝却被这一句话触动,眼眶蓦然含泪,争取身份又怎么样?当他心中没自己时,还像前世那样郁郁而终吗?
她突然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我觉得现在很好。”
“不要?”再晴尖声重复,却又低声叱道:“岳筝,若你不是我认下的妹妹,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
岳筝破涕为笑,拿手帕醒了醒鼻子,这才道:“我喜欢他,所以才不要。姐姐,你想过吗,为什么女人要被男人收入后院,了无情意时也得枯守着?难道我这样,只求一时,就该被人嘲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