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苑虽说不是冷宫,但与长春宫这样的正宫殿来说相差甚远,那一条条蜿蜒的小径绵延悠长,显得这地界有点阴森,这地方只有一些不得势的妃嫔们在此度日,常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整日见不到王上的面,就生老病死在这地界,大家都心知肚明。
四周环境实在太差劲,刺鼻的异外从那杂草中冒出来,钟无颜眉目微皱,狠狠跺了跺脚,不一会儿就干呕起来,问兰也觉得这地方简直不是人能待的地方,连忙搀扶着钟无颜从幽怨的小径穿过,那难闻的气味终于告别一段落了,但是隐隐中还是有怪味,只能说这地方太偏,常年无人管理,那些宫内受辱的宫女太监们,生病或者被主子惩处死掉的时候,尸体都会被背到这地方简单挖个坑埋了,有些尸首分散的当然随便就扔了,所以那一股怪味一直蔓延着。
钟无颜好不容易走到了春苑,只见那房间内部蜘蛛结网,尘土飞扬在空中,问兰慌乱搬来一把椅子,忙上前让钟无颜坐下歇息,自己转身去整理屋子,心思晚上可怎么睡觉,钟无颜看到那脏兮兮的椅子微微皱眉,随后坐在了椅子上,心里不免一阵心酸,暗骂那昭媛,恨不得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问兰好不容易将睡觉的地方收拾出来,整个人就跟从土里出来的一样,这地方简直几百年没住过人一般,昭媛这是故意报复,钟无颜伸了伸懒腰,对问兰道:“本宫累了,要去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问兰简单的应了一声,刚才实在太累,便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就睡着了,睡在夜半的时候,由于窗户漏风,那嗖嗖的声响传入钟无颜的耳朵里,吓得她惊醒过来,忙大喊大叫,问兰急忙冲到她的身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方才我做了一个恶梦,我梦到先王了,他对我先是笑,后来用手抚摸着我的脸,最后当我抓他手的时候,那手不见了……”
“那说明娘娘您心里还牵挂着王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只是一场梦,都会过去的。”
钟无颜虽说不信任鬼神之说,但是在夜里始终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会不会是先王来找她报仇来了,每次她刚闭上眼睛,都会看到凌天冥冷酷的眸子,他好想有什么难言的委屈,钟无颜再也不敢想了,只是默念,王上你那么多的女人,想必你最钟爱的女人该是洛妃才是,所以去阴间两人团聚吧!别再找我了。
问兰不停的用手帕擦着钟无颜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虽说进了秋季,夜间的风也变得多了,但是那一连串的记忆犹如在昨夜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钟无颜伸了伸懒腰,由于晚上三番两次做恶梦,身体太疲劳,多睡了一会,那日头已经上了三竿,问兰早已收拾好一切,就等着钟无颜醒来,看到贴心的问兰,钟无颜对她喜爱的不得了,方才那宫内的太监送来饭菜,都是一些无营养的粗茶淡饭,钟无颜看到这些已经没有了食欲。
过着这些艰难的日子,钟无颜面露忧郁,要不是有一个贴心的婢女,怕这往后的日子真的要在枯井里受折磨而死,她咬紧牙关,对问兰道:“兰儿,你找机会去宫外找镇国公,把这封信交给他。”
问兰低头看了一下信,点了点头,其实她的命运也是箭在弦上,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宫内的人杀了,但为了报恩,问兰顾不上那么多了,很坚定的说:“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凌朝宫各个宫门都被人把守了好几道,就算飞出去一个苍蝇也会有几百双眼睛盯着,更何况一个大活人的走动,问兰扭动着身体,不停的注视着前方的动态,只是那官兵严加把守,根本没可能出去,问兰只好硬着头皮退回去,这一退没想到被一只粗重的大手拦住了,她紧张的脸色苍白,想挣脱回去,只是被大手压得动弹不得。
“你是谁?站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那穿着盔甲的士兵询问问兰。
“我是宫内的宫女,只是家里传来父亲生病的消息,便想出宫看望我那重病的父亲。”
“大胆,你根本就是奸细,身上有何信物拿出来。”
问兰吓得抱紧身体,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就被这个家伙看的一清二楚,她脸色苍白颤抖道:“希望官兵大人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没想到问兰的娇弱样子还是没办法打动这官兵的蛮横,而是变本加厉的牵扯着问兰的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老爷们牵扯着一个女孩,这实在不太雅观,若真是被带到昭媛娘娘那里,怕是她的命就在下一秒没了,问兰咬紧牙关,将身体抱得紧紧的,突然一个身影落在地上,问兰和那士兵都抬起头望着她。
那一身血染的纱衣全身通明,眼眸里藏着异域的风味,只见那眸子转动,打量了在场的所有人,随后缓缓道:“这女子犯了何事,你这么侵犯她的清白。”
那男子脸上毫不动容,仿佛身上被施了魔障一般,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一种权威,他干净利落回答:“这宫内严守戒备,不允许行踪不明的人出行,若是没有王上和太后的旨意,谁人都不许离开凌朝宫。”
问兰胆怯的看了一眼士兵,随即摇了摇头,那女子果断说:“这女孩是我寝宫的,我现在要带她回去。”
“你到底是谁呀!要说去太后哪里说清楚。”
那红纱女子将手里的令牌递给眼前的士兵,那士兵忙跪倒在地,原来这位就是凌朝国请来镇太极图的姬师,那昭媛娘娘至今不敢降罪毕月国的白汐公主就是因为这姬师的原因,若真得罪了她,怕是没好结果。
问兰心里颤颤,跟在那充满正义感又神秘的女子身后,心里一阵忐忑,心思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那轩辕书房四周被竹林包围着,显得十分的幽静,时而再传来几声鸟叫简直惬意死了,奕轩将书房四周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装修了一遍,带点西方的色彩,擅长音律的他将笛子拿在手里,随后对着那幽静的林子鸣曲。
冷荷头上带着淡绿色轻纱,将自己的脸遮蔽的严严实实的,她站在不远处顿了顿,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心思当初自己不去那羽林山,或许她早已嫁给了奕轩,也不至于让奕轩到如今还未娶一个王妃,堂堂凌朝国的王上,身边连一个姿色出众的女人都没有,这难免会造成他人的话柄,每当想到此,冷荷总是掩面垂泪,心里对奕轩的愧疚说不出来。
“王上,刚才的箫声实属让人悲恸!”
奕轩听闻身后女子的声音,忙转过身,停下口中的笛子,随口道:“曲终人离散,一尚贪欢终究沦落天人相隔。”
“王上是有谋略的人,就算不争该是他的,谁人也夺不走。”
奕轩顿了顿,眼光漂离到园内其他的地方,发出质问的口腔道:“就算这宫内的所有人都有性命担忧,你也该好生呆在宫里享受你的王妃位置,没人敢夺走你在宫里的位置。”
冷荷听出了,奕轩对她心里的芥蒂,孩童时的承诺就是一个错误,如今让这错误泛滥的更严重了,她怀着愧疚的语气道:“太后虽说是我的姑妈,但我也知晓我和她始终会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我尚且有自知之明,定不会碍王上和太后的眼,我会自行了断,也算对得起当初的誓言了。”
奕轩不耐烦的打断道:“今日你来找寡人有何事?不在你的殿内好生呆着,竟出来说些疯癫话。”
冷荷微微欠了欠身,那飘动的轻纱随风带动,让人不尽遐想。
“王上,你去救救西宫娘娘吧!她在春苑肯定吃不消的,当初你可是答应过诺儿的,一定帮他照顾好妻儿的。”
奕轩这才恍然醒来,他眼光涣散,缓缓道:“寡人做的还不够吗?让她在长春宫生活,哪里都不许去。”
“错了,王上你可保证太后她……”
奕轩这才想起自己母后那心狠手辣的模样,忽地对冷荷道:“你同我一起去春苑接西宫娘娘回殿。”
冷荷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奕轩性情敏感脆弱,可他的母后堪比当年的吕后,颓败的小路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这僻静的园子,虽说到了秋季,但一些蛇蝎虫子还是会出没,因为杂草太多,又因为附近有池子,只是一股怪味让人的鼻腔受不了。
“这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奕轩哀叹道。
那一座破败的院落中矗立一座快要倒塌的房子,让人看到心里不禁一颤,冷荷紧随在奕轩的身后,那坚实的臂膀让人的心很温暖,冷荷满意的看了一眼奕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