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并恩仇,难揣度,西域怪杰(下)
只听伟振天在对于谦道:“这畜生伤了右前蹄,成了废物,不能骑了,老……伟某与你共坐一匹马如何?”于谦丝毫不怠防范之心,他道:“马儿虽伤了蹄子,却也不算严重,只要不催它奔跑,依然是可以骑骑的。”接着听见伟振天上了马,碎碎嗒嗒地与于谦并行了过来。十佳丽人这时脸上还热扑扑的,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又听见伟振天打哈哈地道:“这妞儿不赖,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我要是你呀,早就追上去牵着人家的手喽!”说得十佳丽人娇羞满面,又喜又恨,心里甜丝丝的。于谦突然喝了一声,道:“你还说,老子毙了你!”伟振天赶紧道:“好,我不说,我不说。”咂咂嘴,又道,“他姑爷爷的,老子一天没吃东西,饿得肚子都扁了起来。待会进了城,咱们得上桌好饭菜,什么卤蒸松鸡、红烧牛肉、油炸鲫鱼统统点得满满的,肥腻腻地大吃他奶奶的一顿——不可!”
三人各怀心思,在丛林遮盖的林荫道上走了五六里远,便到了鄂渝两省的交界关口。进了城,径奔街坊酒店。一楼嘈喧似市,食客黑压压地坐了个满,只有近厨的角落里有张空桌。伟振天也不嫌弃,大咧咧地一坐下便点了满满的一桌子好饭菜,即是油腻荤食,犹似穷了半辈子的人暴富之后肆意饕餮的初餐。十佳丽人不想与于谦照面,独自上楼另起一桌,自点自吃了起来。
伟振天放开嘴巴大口大肉,大吃大嚼,吃得尤为鲁爽,不亦乐乎。于谦空了一日肚子,见了一桌子的酒肉,哪还能容忍得住?即时管不了昔日的矜持与冷傲,一阵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就将那满桌的饭菜吃去了一半,直看得旁坐的食客目瞪口呆,以为是越狱出来的囚犯,但瞧二人的服饰又绝不相像,也就心里嘀嘀咕咕,兀自惊讶了。伟振天喝了七八大碗酒,就将末儿的一丁点剩酒全倒入了于谦的碗中,对酒保叫道:“快上酒来,爷儿这边没酒了。”酒保见这二人食量惊人,便抱了坛“女儿红”出来,放在饭桌上道:“爷儿慢用。”伟振天拉住酒保的手,问道:“适才上楼去的那位黄衫小妞见着了吗?”酒保连连作答:“见着了,见着了。”振振天又问:“漂不漂亮?”酒保道:“漂亮极了,漂亮极了。”“你这小子有没向她多瞟几眼,有没有?”酒保胆战心惊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谁知伟振天怒喝一声,道:“干嘛不向她多瞧几眼?”酒保这下摸不着头脑了,唯唯喏喏地道:“是,是。爷儿慢用,要酒要菜尽管叫小的来。”说完就要走开,却被伟振天叫住:“不许走!”酒保吓了一跳,回过身来问:“爷儿有何吩咐?”伟振天道:“好好招待楼上那妞,银两算在爷儿这头,懂吗?”酒保点头哈腰,直恨不得马上装出副乖孙子的模样来,连声道:“晓得晓得。”转身欲走,又被伟振天叫住:“回来,滚回来!”酒保这下差点没吓得跳了起来,声颤颤地问:“你老……老人家有何……吩咐?”伟振天道:“这儿附近有没有那个地方?”酒保问:“什么地方?”怕得罪了这老家伙,又细声问,“爷儿是问吃的,还是住的,还是玩的地方?”伟振天突地暴喝怒道:“你狗爷的,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快说,有没有?”酒保哦哦几声,总算明白过来,睐着眼道:“有有有,往南走五十步就有间喜来院,名气响当当的,爷儿可去溜达溜达。”
于谦见这酒保在伟振天的面前又惊又怕,又不得不极力诌媚于他,不觉得暗中好笑,心想这伟振天胡须一大把,原来也是这般低级趣味,这般无聊,我于谦似乎高估了他的为人。
伟振天打发走了酒保,回头对于谦道:“喂,小子,今晚就动手,看你的了。”于谦以为他等会给了玉尊,今晚就要来动手夺玉,便道:“从今晚开始算起,三天?”伟振天道:“你爷爷的种,这么窝囊,那事也要三天?一夜还不将生米煮成了熟饭?”于谦未曾听明白倒暗里吃了一惊,心想这老贼果真是有七八成的把握,便道:“好,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伟振天贼眉贼眼地笑了笑,道:“我有何能耐?阿红当初还不是这样被我搞到手的?”“阿红?”于谦顿时醒悟过来,怒道:“你爷爷的伟老贼,原来你是在说她?”伟振天凑过来道:“喂,臭小子,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看不出来?那小妞真对你有那个……这个意思哩!”说着,双手的大姆指又对在了一块。于谦嗖的一下,伸手去拔剑。伟振天一把扯住他的衣袖,道:“得得得,我不说了,你慢用,我上去通声那妞,好叫她去那地方过夜。”说完转身上了楼。于谦十分恼怒,挥着手道:“你去你去,他娘的老子见着你就生气。”坐回饭桌旁,刚喝了碗酒,忽然哎唷一声,“你爷的,差点中你奸计了!”赶紧追上楼去,上楼也是满满地坐了食客,又哪里找得着伟振天?
正在乱寻的当儿,楼下厩棚中蓦地一声马啸,一匹马冲出了马棚,放蹄奔在了街上,敲得街道上的石板的的嗒嗒作响,急雨一般一下子向东北方向小了下去。于谦大叫一声:“伟老贼你跑不了!”飞身跃到地面,随手扯了一匹马,跃上鞍座,朝伟振天的马蹄声方向急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