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君子
他道：“谁输了？是你耍手段。”郭小珠道：“谁耍手段了？是你没能耐，偏要打肿脸皮充胖子，要让我一只手。哈哈，这下狗熊打蚊子——爪破自己脸。”梁上人顿时着了激，恨恨道：“不服，不服，咱们再比一回。这回可不许耍手段。”郭小珠故意侧过去对宋子牛道：“子牛，咱们走，这无赖坏透了，没嘴齿！”梁上人受了诋奚，火了，用剑抵住郭小珠的背部，威逼道：“你比是不比？不比我宰了你。”郭小珠毫不畏惧，道：“你说话不算数，谁还愿意跟你比？”梁上人掷下七星剑，朝天发誓道：“我梁上人是吃饭长大的，倘若不守信用，就吃一辈子的屎，这下行了吧？”
郭小珠佯装勉强同意的模样，道：“好吧，看你有诚心，就再比一次吧。”梁上人欢喜道：“好，你先出手。”“慢，”郭小珠道，“我晓得你这人没什么能耐，偏又爱面子，你不用再让我一只手了，出双手吧。”郭小珠如此一说，梁上人不让一只手也不行了，却佯装客气地道：“不可，不可，我的武功远远高你许多，不让你一只手，赢了也不光彩。”郭小珠有点不高兴了：“既然你要让一只手，也得这么个让法：可以出双手，但不可同时出，只可轮流着出，出错一只手便也算输，如何？”梁上人心想两只手可以动，自然要比一只手强，并且在他看来出哪一只手一个样，便答应了，问：“多少掌为限？”郭小珠道：“十掌为限。”梁上人心里窃喜，道：“此番输了，你可要跟我回去，不可反悔啊？”郭小珠抿嘴偷笑，道：“我不会输的。哪，你若输了，除了实现上轮比掌的诺言，还得骂自己是笨蛋、傻瓜、白痴、饭桶，回去还要当着于谦的面骂他‘乖孙子，见了爷爷快跪下磕头。’你答不答应？”梁上人忍俊不禁，哈哈笑了起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郭小珠忽地大叫：“子牛，拿鞋来。”宋子牛马上拎过那双破绣花鞋去，给她穿上。郭小珠的右眼眉梢吊弄几下，甜美的嘴唇启了几下，右手在鞋旁捡了一下，宋子牛会意，站了开去。郭小珠立起身，朝梁上人道：“喂，你听了，你若出错一只手或者同时出了双手，你就输了。小心，接掌——”一掌霍出，击了过去。梁上人右掌轻描淡写地击出一掌，砰，郭小珠被震退五六步远。郭小珠又叫：“小心——”冲上来又是一记左掌。梁上人正想用右掌再次迎顶，蓦地醒悟，赶紧改用左掌迎出。这么一改，正顶成了个侧迎，力道一斜，威力倒是轻了。但郭小珠还是被他震退三步。
宋子牛赶紧趁住梁上人被郭小珠缠迷之际，偷偷捡了他适才怒弃于地下的七星剑，侍候在后。
郭小珠忽地退开十来步，叫声小心，气势汹汹的又冲了上前。梁上人正想迎出右掌，忽地咦了一声。只见郭小珠双掌齐起，不知她究竟是出哪一只手掌。梁上人愕了一下，但马上又明白，无论郭小珠出哪一只手掌，他都得用右掌去迎接，因为上一掌是用了左掌。明白这一点后，郭小珠已冲到了跟前，梁上人想不及想，嗨地击出了右掌。郭小珠忽地身形跳起，朝他小腹飞起一脚：“去死吧！”
哎哟哟，梁上人万没想到郭小珠会是故伎重演，这下变故仓促突然，加之她来势汹汹，当下就被她踢了个仰八叉。梁上人一个后倒，侍候在后的宋子牛马上一剑刺下，直取他的胸口要害。亏他梁上人毕竟是个杀手，应变经验丰富，倒地之后马上一个右滚，闪了宋子牛那一剑。但他尚未坐起，郭小珠嗖的一下，拔了长剑，一招“夕阳斜雨”，剑尖斜指，点向他的右上脚。梁上人右脚一撑地，划开一步，避了开去。郭小珠重转剑锋，激射向梁上人的下盘。二柄剑锋寒刃交错，把住左右一并刺杀。梁上人奋足长撑，好像划着橹桨一样，将上身舟行水面般地滑溜向前。
梁上人如此滑开三丈来远，见郭宋二人的剑尖越刺越急，越刺越狠，便向左扁了两个身，抓着一棵碗口粗的树干，横挂着身子攀了上去。宋子牛举剑上刺，直取其上背。郭小珠身居右侧，恰好一剑劈向梁上人的右上腿。梁上人身躯绕着树干旋了一圈，啪啪，双足踹出，将二人踹倒在地。
宋子牛倒拎七星剑，拉起郭小珠就跑。
七星剑落在宋子牛手上，梁上人愈加不肯罢休，提气急追，一边追一边喊：“快将剑还我——”宋子牛见梁上人又将赶上，就对郭小珠道：“小姐，你先逃，我来截住他。”奋力一推，郭小珠即时跌出十来步。宋子牛转过身，怒着眼朝梁上人喝道：“还你剑！”一剑迎了上去。郭小珠正想折回来帮忙，忽然瞥见离她十丈处有个红影在跳跃闪动。郭小珠仔细一看，认出是个女子。那女子着了身红妆，正用长剑狠狠地削着树叶发泄怄气。
郭小珠有了计策，大呼救命救命，朝那女子奔了去。
那名女子听见有人喊救命，却并不理会，继续挥剑乱削乱劈着。郭小珠奔至她面前，跪了下去道：“姐姐，救命，救命！”那名女子瞥了郭小珠一眼，见她满脸的污垢，又穿了件已经不能遮身的新娘妆，方才收住剑问：“你，怎么了？”郭小珠道：“姐姐，救我一命，我嫁给夫君的途中，不幸遭了劫。那强盗见我长得好看，要劫我去做压寨夫人，我不肯，他就把我带来的所有的礼仆杀了。幸好我有个随从，会点剑法，才保住我逃到了这深山老林里。但是那个强盗穷追我不放，还是赶了进来。此刻，我那随从正和那强盗火拼着，求姐姐你去助他一臂之力，把那强盗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