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将刘勿送到荆州,陈苑让黄忠收他为徒。这孩子有了归宿,卢植也就放心了。把紫微剑和剑谱也一并交给了黄忠,独自回河北,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刘时的消息。
而被张机和李蕙救走的陈莺,昏迷数日之后,终于醒来。眼睛还很模糊,慢慢清醒,才发现此处是多么陌生。李蕙见陈莺醒了,急忙跑过来。“妹妹,你醒了。”
陈莺看着李蕙,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你是?”
李蕙答道:“我是李蕙啊,凤青姐姐。”
陈莺满脸疑惑地看着李蕙:“我,我不记得了。我是谁,我为何会在此处?”
“难道,难道你失忆了?”陈莺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蕙打断了。
陈莺突然想到了什么:“细雪,细雪,我的女儿在哪里?”
李蕙急忙拉着陈莺的手:“妹妹,你别激动,女儿好好的,你身上有伤,不便照顾孩子,我把她放在我房里睡。你先躺着休息,我这就去把她抱过来。”
李蕙安抚好陈莺,急忙出门,门外正是张机与名医华佗在即将落山的太阳下在谈论医学。李蕙走过去说道:“夫君,陈莺她醒了,不过,她好像失忆了。”
张机听完,惊得立马站起来。“元化兄,我们进去看看?”
李蕙急止:“等等,她现在想见女儿,你们进去恐怕会吓到她,让我先把她女儿抱进去。”
“也只好如此了。”张机和华佗坐下。李蕙急忙去卧房把细雪抱出来,走向陈莺的房间。
陈莺抱着女儿,方才松了口气,心情平复许多。李蕙说道:“妹妹,你的伤势还没好,我夫君是大夫,我让他进来再给你看看。”
陈莺点了点头,李蕙出去找张机和华佗进来。李蕙给陈莺介绍:“妹妹,这位是我夫君张机,这位是江南名医华佗,你的伤就是他治好的。”陈莺起身谢过华佗,李蕙扶她躺下。
张机问:“陈姑娘,你可还记得我们?”陈莺摇了摇头。
华佗又问:“姑娘,你是怎么受的伤?”陈莺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李蕙接着问:“妹妹,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陈莺还是摇头。
“那,你女儿的名字呢?”李蕙继续问。
“女儿。”陈莺答复了这么一句,又陷入沉默。
此时,张机转身出门去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张写有字的纸条进来了。“你认不认识这几个字。”
陈莺看了看纸上的字。答道:“陈莺,字问月。”
张机和华佗互相看看了对方,各自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去了。李蕙对陈莺说道:“妹妹,你背上伤势很重,多加休息,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叫我。”
“谢谢姐姐。”陈莺抱着女儿睡下,李蕙也就出去了。
李蕙问二人:“怎么样,有办法救治她吗?”
张机回答:“选择性失忆,这是她自己放弃记忆,我们实在束手无策啊。”
李蕙不解:“怎么说?”
华佗解释道:“她背上伤那么重,之前肯定与人刀剑相拼。命悬一线之时,她心里只牵挂着女儿,加上刚生过孩子不久,大伤元气。心里一下子承受不了,就忘掉了所发生的一切,只记得她女儿。”
“没错,刚才我写了五个字给她认,她全认识,就证明了元化兄所说的症状。若是她连字都不认识了的话,就说明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创,还能医治,如今这是心病,也只能靠她自己了。”张机又解释道。
李蕙听后,眼眶湿润。“今后问月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张机感叹:“想不到,我这次去襄阳辞官,竟会阴差阳错救了陈莺姑娘,总之还得谢谢元化兄,若不是元化兄医术超群,我也束手无策。”
华佗说道:“仲景过奖了,只是那伤她之人,绝不简单。我行医半生,治这刀剑之伤几十载,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刀伤。”
“我以医学传统之法,缝合伤口,外敷各种草药都试过,伤口竟然丝毫没有愈合的痕迹,总之还是多亏了元化兄啊。”张机说道。
华佗解释道:“这一刀,虽然只割伤了一道六寸长的伤痕,伤口也不深,但是伤痕附近的皮肉已死。无论是五谷还是草药,再强的药效,都无法通过血脉传输到伤痕处,所以只是缝合敷药的话,是不会愈合的。”
张机赞道:“真不愧是神医华佗,仲景远远不及。”
其实在医学上,从来都是张机主内,华佗主外。华佗擅长四肢、头颅、筋骨和皮外伤,而张机却擅长的可是疫病、筋脉穴位以及五脏六腑,总之各有千秋。
李蕙插话道:“夫君,你们医学上的事改日再聊。现在趁你刚辞掉长沙郡守的官,在官场还有点关系,快去找乡里的有秩,给陈莺和她女儿上个户籍。就说是我们远方的亲戚,家乡被黄巾余党烧毁,无处可依。”
张机说道:“也好,对了,你知不知道她女儿叫什么名字,没名字上不了户籍。”
“她现在失忆了,怎么会记得她女儿的名字。”李蕙又突然大惊:“啊,刚才她刚醒的时候,叫她女儿细雪。”
华佗问:“细雪?那她姓什么?”
张机说道:“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就只能随母亲姓了。至于细雪,自从王莽改革之后,两百年来中原鲜有双字名,细雪可能只是她的小字。”
李蕙说道:“夫君,你学识比我高,不如就给她起一个名吧。”
张机犹豫半晌:“这孩子如此命苦,我们这里又叫苦江村,不如就叫陈苦吧?”
华佗突然插话:“她出生不久,母亲便受这么重的刀伤,此应避金取木,不如在苦字左边加个木。”
“陈楛,好,就叫陈楛。夫人,你去问问陈莺姑娘的意思?”张机说道。
李蕙却说:“问什么问?你再不去找有秩大人,就快要天黑了,不就是个名字么?有什么重要的?”张机也不跟李蕙争辩,便与华佗一起去找乡有秩给陈莺和陈楛上户籍了。
其实,张机的长子,张普,字启言,就是张机给起的名字。次子张虎,字千义,就是李蕙给起的名字。看得出差距,所以后来的张普随父学医,而张虎就随母习武。
从此,陈莺便和女儿陈楛一起,隐居在这荆州南郡的江陵县普济乡苦江村,苦江村在长江沿岸,因为村子这一段江水全是苦涩的,因此而得名。只是陈莺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不过有个安定总归算好。
而董卓这边,吕布与牛辅、董媛二人也回到雒阳。因为依旧没有夺回玉玺,还让卢植跑了,董卓大发雷霆。董媛说道:“父亲,我们已经追到荆州,只是那荆州牧刘表派人将卢植救走,刘时的夫人和女儿都已经死于吕将军之手。”
曹操大惊:“吕布,你竟然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吕布冷眼看着曹操:“凡是我们的敌人,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李儒插话:“吕将军,请息怒。你有所不知,曹大人与那刘时夫妻二人交情匪浅,曹大人为人又重情重义,将军又何必斤斤计较?”
董卓一拍桌案:“哼,到头来,没拿到玉玺有什么用?哼,刘表,吾当攻打荆州,让刘表将玉玺交出来。”
李儒进谏:“不可,如今刘表雄踞荆州七郡,根基深厚,臣民依附,若要攻打荆州,我军必大伤元气。不如流言在外,就说刘表勾结卢植,窃取传国玉玺,让其他心怀不轨的诸侯群起而攻之,届时大人只需坐收渔利。”
董卓答道:“文优此言甚是,不过此计虽妙,只是当下废帝在即,没有传国玉玺,当如何是好?”
李儒谏议:“传国玉玺失踪,人所共知是十常侍之祸导致。今少帝无能,陈留王乃先帝庶子,自是能者居之。以大人当今在朝中的威望,谁敢不服?”董卓听后,点头道是。
散后,曹操刚出董卓府邸,曹洪便来见。曹操急忙迎上:“子廉,何故现在才回来?”曹洪乃将前事细说,曹操方才明白了一些事。此时,李儒和吕布从旁经过,两人都斜眼冷笑看着曹操,曹操并没有理会二人,只和曹洪一同回宅。曹操心想,这吕布和李儒绝非善类,他二人深得董卓信任,自己今后恐怕难以在董卓那里长久立足,必须得另觅出路了。
而此时的卢植,也已经回到圉县,急忙去蔡邕家中拜会,正巧蔡邕已归。三人相见,迎入后堂。卢植问道:“蔡先生,可有去雒阳会见董卓?”
蔡邕回答:“我本不愿为他效力,可是董卓后来又派人相逼。我若不去,他将诛灭我一族,迫于无奈只得去雒阳见他。到了雒阳才知董卓已经自封为太师,又待我甚厚,如今已拜蔡某为侍中。”
卢植拱手说道:“那么恭喜先生了。”
蔡琰忙问:“卢大人,陈莺姐姐怎么样了?”
卢植不知道怎么对她说,但是蔡琰又一再逼问。卢植只得照实回答:“问月她下落不明,我已将无怜送到刘表那里。”
“卢先生,你骗我,陈莺姐姐不会有事的。”蔡琰不信,一再逼问。
蔡邕喝斥她:“昭姬,不得无礼。”
卢植说道:“昭姬,你要相信问月,她不会有事的。吕布说他将静远打落黄河,生死未卜,我还得快些回河北去寻找静远。”
“你说,刘大哥也?”蔡琰心里接受不了,眼泪渗出眼眶,转身跑了。
“昭姬她,哎,卢某也要回河北去了,蔡先生多多保重。”卢植起身告辞。二人相互施礼道别,卢植出门上马往濮阳而去,只留下蔡琰在房中哭泣。
而荆州这方面,刘表和陈苑还真把荆州翻了个遍,不过偏偏就是没有找到苦江村的陈莺。久而久之,也不得不相信陈莺已经遇害或者不在荆州,放弃了寻找,不了了之。
卢植过了濮阳城,在顿丘县和高唐县都寻找打听了半月,始终没有丝毫刘时的消息。卢植回到了涿县,想起了自己的那么多学生,如今剩下的,差不多就只有刘备和公孙瓒了。
卢植起初去了楼桑村,刘备家中,怎奈只有刘备的母亲在家。刘母将卢植迎入家中,端上茶水。卢植望着四周陈旧的墙壁,心中不由得涌出一阵阵悲凉。“玄德,他?”话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说出。
“自从张角死后,玄德被任命为安喜县县尉,后来朝廷督邮视察,向玄德索贿,他一怒之下将那督邮鞭打,从此流落江湖,只是偶尔回家来看望我这年迈的老母。”刘母一边沏茶一边说道。
卢植又问:“玄德现在何处?”刘母看了看卢植,没有说话。
卢植又说道:“老夫人放心,卢植如今早已弃官归乡养老,和朝廷并无半点干系,只是心中挂念曾经的学生,所以来此想见玄德。”
刘母将茶水递给卢植:“先生多虑了,玄德这孩子尊师忠孝,一生都不会忘记先生对他的教诲。只是,如今他在先生的另一位学生公孙瓒处,任得军中微职,恐怕也走不开。不如等哪日玄德归来,我再让他亲自登门拜会恩师。”
卢植从胸前拿出一袋钱,递给刘母。“玄德在外拼搏,家中老母无人照顾。卢植这里有些钱,虽然不多,希望老夫人拿去补贴家用。”
刘母把桌案上的钱袋推回去:“先生当老身是什么人?玄德昔日蒙先生不弃,教他读书习武,做人处事。老身只恐来不及报答先生,这些钱请先生务必拿回去,老身是不会要的。”
卢植只得拿回钱袋,其实他早就知道刘母不会收下他这些钱的。只是如今刘备在外闯荡,年迈的母亲孤苦无依。
卢植离开了楼桑村,回到故居。回想起故友郑玄、皇甫嵩、朱儁,回想起曾经讨伐黄巾,回想起十常侍之乱,回想起和陈莺一起去荆州,往事历历在目。但是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这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