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洗澡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强势和弱势,支配和服从,而是平等才可使让人舒适,才可持久维系。
我需要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朋友,而不是沦为一个男人的玩物。
我很快意识到,在我和贝洛之间无法跨越的巨大沟壑。
他的强势是那么显而易见,并由里向外疯狂扩张,而我的弱势在他的眼里又是那么明显,尽管我的内心是无比强大的。
但,他却不会看到,这是我的悲哀….
这也就必然,
他会以自己强势支配我,我们间不存在平等。
而弱势的我,若想要安好的生存在这里,就必须审时度势的学会利用强势,依附于他。
我不想将这个也归结为‘小人书’上教的,这是我自己的龌龊行径。
所以我们也许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连一般处于礼节上的朋友都不可能。
尽管我内心很欣赏他,当然我的欣赏对他来说也许微不足道,不屑一顾。
这一切都让我的心感到无比沉重。
我们也许注定无法在同一平台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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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份工作还是很令人惬意的,轻松的,而且能容丰富,有那么多的书。
他一边带我熟悉这里的环境,一面讲解工作事宜。当然了,偶尔,我们也会聊一下彼此。
比如,他告诉我,他是怎么进来的,暴力妨碍公职人员执法。
再比如,我问他,那天晚上,我是怎么摔在地上的?
“呵呵,那天吗?…你不小心碰到了别人身体上最不该碰的地方,那家伙愤怒了,照着你脑袋,狠狠敲了一下,没想到,你那么不经打,”他笑着说,
“那么当晚往我身上爬的也是那家伙吗?那晚,你也爬了吗?”我看着他问,冰眼爆火。
“你是在侮辱我的能力,如果有我的话,你怎么可能还有机会逃开,有力气去撞铁门,”他说,
“混蛋,”我发誓一有机会就报仇。
“哈哈,”贝洛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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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监狱有多大呢?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多人也都不知道,不管是‘老住户’还是‘新住户’,除非你打算把这儿当成你邻居家,经常串门,再或者是想越狱。
我们眼睛所能及的范围的也有限,而且,自打我醒来,就一直都没有方向感,东南西北,如果在户外,看着太阳,还能知道,但只要一走进严密的狱楼,一切就像翻了个。我想如果犯人都和我似的‘盲感’那些狱警该多省心啊!
我能够看到一共三幢狱楼,我们在最前面,三排狱楼的一边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另一边是一排构造完全一样的房间,外观整洁有序。
贝洛告诉我,那是犯人做工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间很大的活动健身室。
犯人也需要健身吗?我问他,
“当然了,不过我比较喜欢床上运动,”他回答,眼睛色迷迷的,
“床上运动?怎么运动?什么方式,”我好奇的问道,
“哼,你猜,”他还保密,笑意更深了,
“啊,瑜伽,对不对,”
“哈哈哈,对身体的柔韧性是有一定要求,”他大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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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卧室’是在,第一排狱楼的二层,狱楼每一层都有一个集体洗澡间。每个房间按号排序依次洗澡,并有时间限制,每人一次不得超过半小时。在这里‘资源’有限,因此就难免有‘强取豪夺’现象。例如,有犯人洗澡时间‘贩卖’,换取其他的什么,也有犯人‘洗澡时间’被人强行霸占的,只得一盆凉水在洗刷间解决。
到了洗澡的时间了,我让贝洛将‘洗澡时间’拿去贩卖。
“为什么?不爱洗澡?还是不习惯很多人,你该不是个脏鬼吧,”他说,并带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我,讨厌不穿衣服,”一想到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我就头皮发麻。
“哦,不管在外边的你是怎样的,进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再说,不洗澡,一身臭汗,我可受不了,”他说,表情严肃,冷漠。
“我一身臭汗,我受了就行了,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白了他一眼。
“当然有关系了,”他将脸转向我,满眼邪气的笑意。
“汗是人类的自然体味,是…”我还要进一步解释,但却被他不耐烦的打断了。
“够了,你不洗,你打算是今天不洗,还是只要是在这里就一直不洗?”他又问了一遍,
“一直,”没有丝毫犹豫,‘我疯了,要和一帮畜生一起洗澡,’
“现在是夏天,一天比一天高温,很快你就会发霉的,知道这里的狱警是怎么处罚散发异味,身体发霉,不干净的脏鬼吗?狱警有成百上千种方法让那些自以为是,行为特例的家伙乖乖‘爱上’这里所有的‘规矩’”他说这话时表情阴森可怖。
“不知道?”可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轻则用水枪,重则用冰枪,再严厉点用电棍,铁棒,直到你‘从里到外’,彻底‘干净’为止,”他态度十分严肃,厉声告诫着,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一脸漠然,
“无所谓吗?呵呵,像你这样的,无知无畏的,我见多了,是不是带着一肚子的不服气,不甘心啊?最好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心思,和幼稚的叛逆吧,小子,想故意找茬吗,不用你找,这里到处是没完没了的‘茬’在等着你,想死吗?哼,告诉你,在这里看死狗都要比看死人新奇,没人会在意你的,”他言语神色是如此冷厉,这里是人间炼狱吗?让人的心都渐渐沉在冰窖里,由里向外透着阴森恐怖。
“你是在向我说教,还颂扬这里的残酷现实吗?”不知怎的,我似乎隐隐听出了他对我这一通‘说教’背后的东西。
“难道你觉着这里很好玩吗?”看我一副食古不化的摸样,他面带怒色,有些着急了。
“有什么呀,不就是洗个澡吗?去就是了,就算刑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啊,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我即不比他们多什么,也不比他们少什么,大家一起,看别人和看自己有什么区别呢?‘就只是心里不舒服,’但那也是我自己才知道的。
我转身,将毛巾也像大家一样,搭在肩上,‘我要学着和大家一样,不然,没法活的,’
但当我挺胸抬头大步走进更衣室门口时,还是难以自制的低下头,很深,像是在找丢在地上的东西,很糗。
我听到身后贝洛忍不住的窃笑。
他将我拽到一间衣柜前,打开门,将里面的衣物什么的随意丢到一边,接着就有一个人赶紧跑过来捡起来,又迅速转身跑开了,一副胆怯又猥琐的样子。
“以后,这个就是你的了,”他指着那衣柜,笑着说,然后,抬手打开了紧挨着的另一个衣柜,那个是他的。
身边索索的脱衣声,像是有耳麦传来,太过清晰了,受不了。
“不脱吗?”贝洛催促着,
不知怎的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我身后盯着我,大家都在等待,等待,我赤——裸呈现。
“哦,”我深深舒了口气,
就当维纳斯诞生,上帝的子民,佛的弟子,就当,教堂内的壁画,还有中国的莫高窟飞天,….他们都是不穿衣服,或者穿的很少的人类文明艺术….
我双手交叉,抖着手指抓着衣服边角,慢慢向上举,….终于脱下来了,漫长的就像是在表演脱衣秀。
可是,他,是怎么了,眼神那么怪异,惊异什么呀?
我低头,…这个名叫李雨的家伙有一身过于白皙盈润皮肤,…
光滑如玉,两点如豆清丽如粉,竟没有一丝瑕疵,在灯光下周身泛着淡淡莹白的光,也许是因为骨架清瘦,所以虽然瘦却不是肋骨历历像排骨。
‘啊,怎么形容呢,这副皮囊,太过,太过细腻了,太不像个男人了!’如果不是没有那些女士‘独具’的特点,连我都要忍不住怀疑了。
再瞧瞧四周,
大家都是汗腺发达,胸前四肢长满各色深浅的毛。
此时,我大概成了,这间简陋的更衣室内最为闪光的‘珍宝’,大家都在注视着我,虽然我只是才脱了一件上衣而已。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如此坦视这副皮囊,不知怎的,很陌生,竟没有一丝熟识感。
周遭那群难兄难弟们,
个个一副垂涎欲滴,双眼痴迷,都看傻了吧?
当我伸手开始解裤子时,贝洛一把拉住,制止了,有些慌乱的在自己衣橱里一通乱翻,扯出一块大的浴巾披在我肩上,将我大半个身体遮蔽了起来。
这是就有人提出抗议了,朝着贝洛一阵叽里呱啦,嚷嚷着要看‘人妖’。
这儿女人没有,像女人的‘妖’也不让人看吗?这贝洛太‘狠毒’了,太没‘公德心’了。
“……”我无语,因为气愤是没用的,对这群处于某种焦渴状态下的‘牲口’来说,忍耐是唯一可行的。
其实,心底暗暗戚戚然,也是很羡慕他们,个个张扬着男性的独特气息,有力量,野性,自信,放浪不羁。
虽然不愿承认,但其实,心里特别羡慕贝洛这样的,寒星冷目很有威慑力,单单一个眉头,看着都那么有气氛——超酷,超强,无人胆敢触其逆鳞。
我的情绪极度变化,由羡慕变成嫉妒,进而忿恨,所以当贝洛手臂将我揽到怀里时。我一脸怒气的甩开了。
“大家都一样,你干嘛….”‘像对待个小媳妇似的对我,’但后半句我咽回去了,说了,我是就傻子。
他一愣,大概觉得,我变脸太快了,和女人似的…
当然,气归气,怒归怒,他那条大浴巾,我却没有还回给他。而是裹在腋下,大步走了进去。我想一直到洗完我都裹着…而且,我里面还穿着一条内裤。人的有些记忆和意识是如此顽固,一时无法根除。
我挑了一个靠近墙角,不引人注意的位置,调好水温。
大家都陆续进来了,开始都还好,各洗各的,但总觉着有眼光时不时在我身上飘。反正时间有限,我就蒙头闭眼面朝墙壁,赶快洗,但一会儿,就感觉身后有人就开始慢慢向我身边靠。
我心陡然绷紧,突突直跳。开始后悔,不该得罪贝洛那混蛋。现在没人给我撑腰了,他们会不会对我又要为所欲为呢?就当我急于转身想要逃离时,有人故意挡在我面前,并故意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我闭着眼,死命抓着浴巾,紧紧裹着,但还是被某人扯掉了。
我睁眼惊呼,下意识,竟双手抱在胸前,虽然我和他们一样,平坦。
“是那个混蛋,找死吗?”我大怒,吼骂道。
眼前几头赤—条的‘猪’,正笑眯眯盯着我打量。
从上面淋浴下的水,微微温热顺着莹白湿润皮肤,如时断时续的链珠,在灯晕下闪闪亮丽,如玉滚珠般淌下。
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但我还是看到,其中一头,拿着的我浴巾,一手甩着,一手挥舞,嘴里不住的,嗷嗷乱叫。
“蠢猪!”我用英语大声朝他大骂。
越来越多的‘猪’向我围观过来。唏嘘,窃笑,口哨,乱叫,他们眼里的猥——亵,让我禁不住要发狂也发抖。
握紧的手指节泛白,发抖,我的视线越过他们,极力张望着寻找某人。
猎物要被人侵占了,可主人到哪儿去了?太不负责了。
一个魁梧的白胖子,竟然向我伸手,嘴里还不住的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现在我的脑子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分析他说的是什么,当然也不用分析,他明显是冲我的内裤来的。
我怒气直冲头顶,奋力甩手过去,但却没有打到,我们的差距太明显了。
接着一脚踹过去,身后的人敏捷的跳开,
接着,感到背上又有一只手,
我简直要恶心死了。
四面受敌,
我成了一只被一群猪戏谑的小狗。
是啊,这样的日子不用多久,我就和他们一样成‘野生动物’了,当然是被倍受欺侮的那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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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任何肆意的作为都要支付被‘肆意’的代价,
一时不小心的随性,演变成了过分放任,
一时的倔强带来了无法预知的毁灭性灾难。
可是,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啊!
‘凭什么?我就该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我不服,’
一股放纵的怒火在心底燃烧。
我振臂用力朝离我最近的那个挥过去,
‘碰’一声,一个家伙应声而倒,因为脚下水滑,他摔了个四肢朝天。刚才这小子一眼色——迷像,一直上下‘欣赏’这副皮相,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向他出拳。
不过在一时得手刺激下,我竟兴奋异常,握拳,曲臂,弹跳着,拉出打架的架势。因为体型孱弱,所以有些滑稽。
摔倒的那个很快就爬起来,一脸悲催,用手拂着自己的屁股,看来摔疼了,嘴里,眼光恶狠狠的冲着我大骂。
我心底暗自窃笑。
“来呀,谁撂倒我,我就是谁都了,”我早就看出来了,这群动物在长期的压抑下早已‘饥不择食’了。
可惜,他们听不懂,当然这话我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贝洛那混蛋此时不知在哪儿赌气呢,小气的家伙,刚才还一副亲昵保护的样子,却连我的一句话都受不了。
我暗暗咒骂着。
“…….”是贝洛,声音不大,但效应却是可怕的,
这混蛋将我刚才的话给翻译了。
“贝洛,你,….”我看到一群眼眸泛着绿光的猪转眼变成了‘狼’,所以话还没说完,便抱头蹲下了,‘很快,我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但,耳边传来一阵骚乱,他们打起来了…
意外的收获啊….一个个赤条条的,哈哈,滑稽,壮观,
看着这群猪,暗自得意,嘴角不自知的微微上扬。
这时我看到那贝洛混蛋,向我走过来,并随手从那猪身上一把扯下他的那条浴巾。
脸带怒容,从我身边经过,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在我准备,跟着他离开时,一旁一个瘦子,一步跨道门槛,拦住我,
“不可以,”他一边摇着头,一边用手指了指我身后,
我回头,啊,我完了,
一半一半,一半被打倒躺在地上,一半向我走来,
“贝洛,贝洛,你这混蛋,你….我是你一个人的,”我禁不住朝那即将离去的身影大喊,
“哼,好,但是个男人就要说话算话,不可以反悔,要听话,要乖啊,”贝洛提出条件。
“好,”我妥协,心里暗暗咒骂。
碰,的一声,挡在门口的瘦子便消失在门口了,换成了,只穿好上衣的贝洛。
那双修长的双腿稳稳站在门口。
另一半还站着的人,先是一下楞了,大概没料想贝洛会返回来。
“你耍诈,”其中一个高个指责贝洛,
后来才知道,这大个子叫卫杰,和贝洛是最铁的朋友,他们是因为同一起‘暴力’事件进来的。
贝洛笑着对他们招招手,
“你们可以一起上,”他说,
几人相会对看了一眼像是在商议,问询,结果,刚才斥责贝洛耍诈的高个家伙垂头放弃了,另外两个,又看了我一眼,一咬牙,大叫着冲贝洛就铺了过来,大挥拳脚。
贝洛脸上划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一个躬身,躲过一个,然后一个快速挥拳撂倒另一个,再翻身一个一个轻松的挑脚,最后一个也趴下了。
贝洛一般情况是很喜欢公平交易的。
最终我还是归了贝洛。
说话要算话,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了。他十分得意,经历刚才一架,脸上带着一种发泄后的成就感。
‘哼,我只属于我自己,’我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刚才的一切他都是故意的,他只是想用事实给我一点儿教训,而后让我‘自愿’屈服在身下。
真是个混蛋中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