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尽管闷热,但好在芙蓉城临水而建,芜湖环绕。倒也凉快很多。况且现在身在船上,虽是烈日当空,四周却清风阵阵,暗香浮动,也别有一番味道。夏茹烟伸手接过蔷薇递过来的酸梅汁,轻轻呡了一口,这才把青花镶边的白玉碗放在案上,顺手拉过蔷薇白净的手,温和到:“刚才我那样对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蔷薇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站着,一语未发。只是那肩膀,微不可见地耸动了一下。显然是夏茹烟说到她心里去了。
夏茹烟放开她的手轻轻一叹,这才又道:“你是我娘的陪嫁,我娘已经撒手人寰。唯一留下你与我朝夕相伴,我又怎么忍心打你?只是今天你也太不知道规矩了些,那曼青,是我少年时结拜的姐妹,我爹和杜伯伯都没有反对之词,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讽刺。那不是打我的脸面,打我夏府和杜府的脸面吗?”
蔷薇惊恐地抬起头,显然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时口快竟险些让夏杜两家蒙羞,不由急急解释道:“不是,不是,奴婢没有想让小姐老爷,还有杜大人难堪,奴婢只是??????”蔷薇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双美目里尽是忿恨“小姐把她视如姐妹,可是她未必把小姐放在眼里。”
夏茹烟一愣,倒不知道蔷薇会说出这些话来。还不等她问一句心头疑惑,却听得外头喧哗不已。她抬手,蔷薇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夏茹烟点了点头,这才道:“以后做事说话注意点分寸。这事,以后再谈,你且出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蔷薇欠身行礼,正欲退去,却听得珠玉做的帘子“哗啦”一声响起,很是刺耳。蔷薇步子微移,已是快速地挡在了夏茹烟前面,厉声对扑倒在眼前的绿衣少女斥喝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夏茹烟虽是坐着,却也看见了那一抹翠绿。谁都知道,夏府的丫鬟除了蔷薇是一身绿色纱裙,其他皆是粉红上襟,白色襦裙。而杜府的丫鬟皆是绿色的衣裳。这丫鬟,显然是杜雅兰身边的。此刻不在主子身旁伺候,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果然,那丫鬟抬起头来,正是杜怜霜身边的萍儿,她也顾不得礼节,不待夏茹烟发问,就急急到:“夏小姐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她掉进湖里去了!”
“什么?”夏茹烟推开蔷薇,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来不及思索,匆匆起身朝外走去。蔷薇紧随其后,眼泪汪汪的萍儿也利索地爬起来,跟着跑出去了。
甲板上,杜怜霜已经被人救起,只是此刻她双目紧闭,朱唇发青,没有丝毫意识地躺在曼青的怀里抖个不停。夏茹烟快步上前,弯下腰伸手覆上杜怜霜的右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满面寒霜,抬头对身旁一众哭哭啼啼的丫鬟厉声斥道:“杵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小姐扶进里面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顿了顿,又回头对蔷薇吩咐道“你速去熬一碗姜汤来。”蔷薇应了一声,转身快步下去了。
看着那些丫鬟纷纷擦了眼泪,手忙脚乱地把昏迷着的杜怜霜扶进了内舱。夏茹烟这才环视四周,不期然地,看见了那个凤眼微眯的男人,此刻,他就在离自己一尺之遥的地方,负手而立,如此近的距离,夏茹烟这才看见,他那华贵的衣服正不断地滴着水滴。不用说,定是他救下的杜怜霜。
看见女子的目光只是在自己的身上一闪而过,饶是青澈也不由得微微错愕,不久前还见到这女子对自己含情脉脉,怎么,现在自己就在她身边,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难道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主动关注她?
夏茹烟不知道青澈所想,因为她此刻的心思,全不在他的身上。转过眼,目光在旁边的一艘漂亮的小船上停了一下,那里,几个妙龄女子站在床头,目光闪躲,却仰着头颅,一副故作从容的模样。
曼青走过来,在夏茹烟的身边站定,在她耳边小声到:“就是那个躲在众人之后的林嘉,是她用船桨把雅兰推下去的!”
夏茹烟听得曼青所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移开的目光却是没有再看那女子成群的地方,依旧四处移动着。
自己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曼青有点恼怒,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抿紧双唇,一语不发。谁让自己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呢,虽然自己现在也有一定的名声和地位,但和真正的千金小姐比起来,到底还是矮了一截。这就是身份的差距!曼青低下头,咬着下唇的牙齿慢慢发紧。
“烟儿,可是在寻我!”男子温柔的声音突兀响起,众人从声源处看去,只见那有着仙人之姿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乘小船靠了过来,他就站在船头,手里撑着油纸伞,朝夏茹烟温柔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