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问君
李佳走后，房间里一下子寂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想先开口。周东望着殷黎，殷黎低着头，也不言语。
周东抬起了头，这时，他才有机会认真地看了看这两位女孩子的闺房。房间有两张床，两张书桌，两把椅子。殷黎的书桌前墙上，挂着一张殷黎的现代休闲装的大幅照片。桌子上，相框里放的是一张古代服装的小幅照片，可能是电视剧《金陵春梦》的剧照。在那张古代装饰照里，殷黎是一副悲伤无奈的神情；而那张现代照里，殷黎是一副沉思忧虑的模样。总之，都不是太阳光，比较低调。
凝望着墙上的这张照片，再细细看看眼前的殷黎，周东才对殷黎的发型有力更深刻的认识与理解。殷黎理着波波头短发，头顶的头发蓬松向上，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象征着她内心的不可压抑的理想与期望。前面的刘海内扣曲卷，既呈现出优美时尚的弧度，又体现出她对生活与未来的忧虑。
看着眼前的周东，殷黎的心情也很复杂、很矛盾的。她特别欣赏周东、潘斌这些平民出身的、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她已经看透了、厌恶了刘苏那一类浮夸的高官子弟。在读书期间，她的那些领导与导演们曾经又陆陆续续给她介绍过一些有身份的京城的高官子弟，她一概拒绝。
在周东与潘斌之间，她更喜欢周东的率直与深沉，她不太喜欢潘斌有时候的派头与做作。
殷黎对周东的犹豫不前也是很理解的，周东对妻子与孩子的眷念，说明他是个念旧的人，有良心的人。如果周东喜新厌旧，一股脑儿的追着殷黎，甚至海誓山盟的，说不定殷黎马上就“PASS”（放弃）他了。
究竟该如何做？殷黎也不知道。她也一直沉默着，等待着。还是那句话：收成几何只问天。
“过得还好吗？”周东终于开口了。
“你认为呢？”
周东也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儿，殷黎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始讨厌周东的粘粘糊糊，恨他不像个男子汉。
殷黎开口说话了：“我们还是讨论理论吧！”
周东点点头，殷黎接着说：“一个已婚的男人对别的女人说：我爱你。他真正爱她的概率会有多大？持续的时间会有多长？”
周东不敢回答，他再也没有像第一次务虚时那么侃侃而谈了。因为这是一个针对性极强的现实问题。
“究竟是已婚夫妇之间的爱情深，是真正的爱情？还是非婚关系的男女之间的爱情深，是真正的爱情？为什么古今中外的大作描写的都是那些非婚男女之间的爱情呢？”殷黎接着问。
“一个已婚男子和一个未婚女子在一起谈情说爱，也许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但究竟是美丽的成分多，还是错误的成分多？是已婚男子的错多？还是未婚女子的错多？又如何来纠正这个错误？”殷黎说得很激动。
殷黎的话，犹如万炮齐发，射向周东的胸膛。殷黎的心，犹如火山爆发，喷起隆隆烈焰，焚烧着周东的全身。
周东仍然没有做声。现在，他不是不敢回答，而是没法回答，回答不了。
“请老师不吝赐教！”殷黎继续追问。
这哪是请教啊！这无异于严厉的审判。周东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
殷黎的眼圈也开始红了。
其实，周东的心里也很明白，殷黎在等待他的明确的回答。她是在问：周东，你想清楚没有？想清楚了就说出来。否则，就不要来打扰我！
周东羞愧难言，他无法安抚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他不敢说假话，他怕说假话会遭五雷轰顶。的确，他还不能对过去做一个明确的了断，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没有聚集足够的力量。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坐了好一会儿。周东站起来，红着脸，说：“殷黎，对不起，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好好想想。”
告别时，周东很想拥抱一下殷黎，但他连提出这个要求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只是握了握殷黎的手说：“回家代向老人问好。”
周东走出房间，隔壁屋里传出录音机里的歌声：
IloveyoumorethanIcansay。爱你在心口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