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梨落不由得惊讶道。
月牙白长袍素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宽大的袖子在风中飘扬。白皙的俏脸上是俊朗的眉,迷蒙而魅惑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妖魅般的美丽。能拥有这般半仙半妖之姿的,除了南宫问月,又还有谁呢?
他目光含笑,痴痴地望着梨落,仿佛历尽千年时光沉淀的留念。
“你怎么……”梨落本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但转念一想,她把银月教的人抓进大牢,身为教主的南宫问月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便改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是你,也希望真的是你……”南宫问月深深地舒了口气,仿佛一颗悬挂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又是感觉,似乎每次他都这么说,而自己也莫名地相信了。梨落又道:“你怎么一天一个模样啊?到底那个才是真的你呢?”
“呵呵,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个人是以真面目生存的呢?”南宫问月低眉说道,却见一双白皙的脚丫暴露在月光下,不禁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还站了这么久,回去该着凉了。”
“还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啊!你干嘛?”梨落正要抱怨,却不料身子一轻,一只冰冷的手环过她的腰,南宫问月竟然把她抱在怀中,吓了她一跳。
梨落挣扎着要下来,南宫问月忽然温柔地说道:“别动,既然是我的错,那就惩罚我把你送回去好了。”
“这哪里是惩罚你啊?明明是你在占我便宜好不好?再说了,你偷看我洗澡,罪该掏心、挖眼、凌迟处死,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梨落这才想起来,方才洗澡的时候被他偷看了去,心中怒火顿起。
谁知南宫问月根本不在意梨落的怒火,反而笑得越发温柔了:“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你知道的。呵呵……”
哼!梨落当然知道,虽然洗澡的时候真的舒服得想要睡过去,但是作为噬魂谷谷主的徒弟,天阙殿的继承者的她,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绝境,若不想陷入绝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时刻保持警惕,不让敌人有机可趁。在敌人靠近五丈之内,必定有所察觉,随时做好防御的准备。所以当南宫问月刚靠近房间的时候,梨落便早有防范,用毛巾遮住自己,而南宫问月还未靠近却又向相反方向飞去,他自然什么也没看见了。
而南宫问月原本只是想打探三十六天罡的消息,后来听说太子东方诺把一个姑娘和几个伤患带回了行馆,疑惑之下便决定夜探行馆,没想到竟看到了她。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是对于他这种易容高手来说,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况且,人的性格和眼睛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所以他断定,她没死。他第一次看到她穿女装,娇小灵动,像一只美丽的黄蝴蝶。她调皮捣蛋,甩出两条蛇吓跑下人,即使是洗澡也时刻警惕着。
抑制住心里的激动和欣喜,南宫问月悄悄地躲过守卫,飞身到梨落隔壁房间。可不巧的是,东方诺竟然就住在梨落隔壁,武功不弱的东方诺立刻有所察觉,本以为他会出手,没想到追上来的却是梨落!
“就算刚才没错,可是你派人跟我抢白虎图,害我摔落山崖,这也是事实吧?现在又把我引到这个鬼地方吹了半天的冷风,难道不是你的错?”梨落愤愤地说道。
南宫问月温柔的眉眼忽然一滞,沉吟道:“嗯。我没有派人抢白虎图,因为我知道欧阳珏拿了就是你拿了。只是三十六天罡擅自作主,跑到望海城来抢保护图,害得你险些丧命。我收到你坠崖的消息时,整个人便失去了力气,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心好像被挖空了。直到再次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心跳。所以,你若恨我,我无怨无悔!”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梨落心里暗自喃喃,其实早在三十六天罡围杀他们的时候,梨落便猜到不是他的主意,但是他管教不严,才铸成大错,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梨落固然很生气,可是一看到他这么可怜巴巴的眼神,再想到刚才悬崖边上那个落寞的背影,梨落不忍心再说些什么。
南宫问月顿了顿,低头看了梨落沾了泥的小脚,忽而红了脸道:“至于今晚,我不知你会追出来,更不知道你这般冲出来,所以……”
要不是月光和月牙锦的映照,梨落根本不会知道,南宫问月害羞时竟然这般动人,粉红的脸,粉红的唇,羞怯的眸,拼凑成一副精致而妖娆的五官,动人心弦……
然而,东方诺深情的眼、南宫问月羞怯的眸突然在梨落的眼前不断地变换交替着,梨落却被吓了一跳。不得了了,这两天不宜出门,总是碰到妖孽,太吓人了。
梨落狠狠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南宫问月,只道:“你赶紧放下我,我自己走。”
“不要。”南宫问月忽而像小孩子般,倔强道。
“为什么?”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你真实的存在。”南宫问月忽而抱得更紧了。
“要不你背我好了。”公主抱虽然浪漫,可是梨落总觉得很别扭,她又不想光着脚走路,只好提议道。刚才专心追人没怎么注意,如今停下来了,才发现脚底被小石子扎得发疼,实在没有走回去的勇气啊!
“好。”南宫问月没有异议,轻轻放下她,转身弯下腰慢慢蹲下。
“呃,你真的要背我?”梨落有些不敢置信,他堂堂一教之主,竟会屈膝背一个流里流气的女子,他们银月宫随便一个女的都比她温柔体贴,对他更是爱慕不已,他却……
南宫问月微微一笑,道:“难道你想这么走回去?”
“……”
梨落立刻闭了嘴,然后轻轻一跃,便趴在了南宫问月身上。
之前梨落一直觉得南宫问月的身材很修长,不似欧阳珏般结实,也不似东方诺般高大,而是有一种柔弱之感,所以配上他那双桃花眼,整个人便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娆魅惑的风情。
虽然认识南宫问月的时间不长,可是梨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总有一股浓浓地寂寥之感,他的手很冰冷,背却很温暖,也很宽广。梨落趴在他身上,一股熟悉的曼陀罗香味从他身上传来,若不是早先就认识他,梨落绝对会认为南宫问月要对她不利。
如今,又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梨落并不讨厌,她轻声道:“你很喜欢曼陀罗的香味?”
“嗯,它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些苦痛……”南宫问月背后僵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下,他继续低头往前走。
梨落看不清他的神色,直觉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你是为了关在大牢里的那群女人来的吧?”
“说对了一半。她们擅作主张,嚣张跋扈,这次算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吧!”
“对了,之前你好像也派人……呃,对付东方诺来着,你跟他有仇吗?”梨落突然想起当初刚到许州城的时候,在东方诺房中传出的曼陀罗香,和南宫问月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不是和欧阳珏掉下山崖了吗?欧阳珏好像伤得不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南宫问月没有回答梨落的问题,反问道。
“是掉下去了,不过后来有神仙相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懂不?”瞎编也好,胡说也罢,梨落想也不想就顺口说道。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南宫问月不想说,梨落也不会说。
“嗯,活着就好。”
“嗯……”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寂静地青石板,南宫问月踩着淡淡的月光,就这样背着梨落一步一步地走着,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两人无语相对,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路似乎没了尽头,变得很漫长。有些话不必说,有些事不必提,很多问题没有答案,沉默也许是最好的互动。
沉默代替询问,梨落趴在南宫问月的背上,就像趴在大哥哥的背上一样,温馨而安心。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梨落几乎以为南宫问月就是她那个失散多年的哥哥。梨落心里苦涩一笑,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还偏偏让她赶上……
闻着淡淡的曼陀罗香,梨落烦乱的心慢慢地静了下来,双眼渐渐变得沉重,呼吸变得均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唉,警惕性还是那么差,若不是师父说你是噬魂谷的,我还真不敢相信。”南宫问月宠溺一笑,轻轻说道。
趴在南宫问月身上梨落昏睡的脸上忽然变得柔和,嘴角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
“跟了一路,该现身了吧!”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收起笑意,便听到南宫问月清冷的声音。